2、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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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鉴子撇嘴，暗道世人果真愚昧什么事情都要鬼神来掺和一脚。
闹鬼？闹鬼有什么好怕的，莫非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人心更可怕更反复无常阴暗诡谲？那所谓的来无影去无踪无非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罢了，一旦被拆穿便成了个笑话。
“看恩人的模样，似乎对他们说的很不赞同，不知恩人可有其他的想法？”
清鉴子被突如其来冒出的声音吓一跳，转头看发现是穆磬，没好气道：“我让你报答我是让你给我一个痛快然后把我就地扔在那儿，可你现在把我带回来这是怎么一个道理？”
穆磬沉吟道：“恩人可是在说昨天让我杀了你的事情？”
清鉴子没好气：“自然是。”
穆磬望向他，目光坦坦荡荡：“我要报恩，依然是按照我认为正确的方法来，不然倘若有人救了我，要我去灭人满门，我可如何是好，恩人你说对吗？”
清鉴子眯眼：“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杀了我了？”
穆磬抱拳施礼：“自然。”
清鉴子耸耸肩，起身就要走：“既然如此，你收留了我一晚也全做是报恩了，咱们天长水远后会无期，告辞。”
小童从门外噌一下窜进来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眼泪汪汪的求：“公子说了，要先生病好了才能出门，不然就会罚我。”
清鉴子转头看他口中的公子，穆磬点头，表情和初见时一般十分真诚：“恩人救我一命，我自当倾力报答，如果恩人出门的话，我可是要罚他办事不力的。”
……好，算他倒霉。
清鉴子扒拉开小童，坐回桌边，漫不经心拿起桌上的茶吹了吹，慢悠悠道：“你留住我，怕不只是为了报恩吧，你是怕我遇到那些追杀你的人将你的下落说出去？放心好了，我清鉴子虽说是一个落魄道士，但是该闭嘴的时候我一定好好闭嘴，这样你满意了吗？”
穆磬被拆穿意图也不生气，诚心实意施礼：“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恩人既然已经明白在下的顾虑，就请先宽恕则个，等到那群人折腾累了，恩人你出门也安全一点。”
清鉴子生气：“那你还费劲巴拉大费周章的把我弄到这儿来，在那个土坑里直接给我一剑不就省事儿了么？哦，你是身上有伤，怕人家从伤药这里追查你，所以把我拉来顶包是吧？”
穆磬摸摸鼻子，咳一声：“刚开始在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不忍恩人一个人留在那凄苦的暗室……”
清鉴子看了看天色嗤笑一声：“刚开始确实没想，可是我昏迷了这么久也足够你有时间想东想西的了。罢了罢了，反正谁给我一刀都一样，这个活儿贫道接了，你只需记住，贫道死后是定要在城外的那座破庙附近下葬的，你若是记得给我挖个坑埋那里，贫道就不和你计较你算计我这件事情了，你若是忘记了，我做鬼也放不了你。”
穆磬老老实实应是，没消停一会儿他就又开口：“刚刚我见恩人对那两人议论之事似乎颇有微词，不知恩人如何看这件事情？”
清鉴子也没有瞒着他，一边动手将窗户合上，一边道：“这个世上哪儿有什么神仙鬼怪，就算是有也被那些阴险狡诈的人给吓走了。要我说，那些看似天衣无缝的事情里头一定有什么破绽，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罢了。”
穆磬兴高采烈：“看起来恩人和我的看法一样，那可真是巧了，那今晚恩人不妨同我一起去叶家小姐绣楼外一探究竟？也好揭开这个谜团，将那杀千刀的贼人擒住给那些无辜受难的小姐们出气！”
清鉴子摆手，神情冷淡：“你这就错了，那些小姐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乐意也永远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侠士若是如此急公好义想去伸张正义，自己去就是了。”
穆磬想了一想对他的决定深表赞同：“恩人说的也是，恩人如今身体还未大好，实在不是一个夜里出去的好时候，若是再着了凉就不好了。”
清鉴子：“……”
什么叫恩人说的也是，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么？
两人对坐无言了好一会，清鉴子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十分委婉地指出了天色不早，这位一口一个恩人的公子是时候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了，穆磬惊讶地看着他：“恩人，你也知道我为了遮掩自己受伤的事实冒昧将你请了回来，我只要一个房间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清鉴子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只好干巴巴应了声哦，继续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下去。
天色擦黑，穆磬终于动了，他推开窗，本应热闹的街道上如今因为采花贼的缘故冷冷清清的不见半个人影，一弯如钩的下弦月正尖尖的翘在将暗未暗的天色中。他四下里望了望一只脚踏上窗台就要跳出去，清鉴子见他要出去，想了又想还是叫住了他：“那个谁，我说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穆磬转过头笑：“那点小伤不碍事的，况且我一向身强体健，熬个一宿不睡没什么问题。”
清鉴子想了想他们初见的时候那人前胸腹部一大片的血迹，张了张嘴还是及时收住接下来的话，嗯一声转身踢掉鞋子上床。他对人的好意只能尽于此，多余的他实在给不起了，那个叫穆磬的人在外面爱怎样怎样，大不了他还去住那间破庙。
穆磬翻出窗外，在墙外小心翼翼给他合上窗户，一边忍不住笑。
他的这个恩人，不仅有趣，而且还面冷心热的紧呐。
许是那一碗汤药的作用，清鉴子久违的睡到了日上三竿，他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了看窗外隐隐约约的太阳，一怔，转眼又看到捧着洗脸水站在他面前的小童，久违的羞耻感占据了他的思绪。
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被一个小娃娃伺候，还睡到这么晚才起，说出去都有些丢人。
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街上一声远远的哭嚎传来，他侧耳细听，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哭喊着什么。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爹对不起你啊！爹没能耐，爹没本事，爹猪狗不如！”
小童见他似乎对外面的动静感兴趣，将洗脸水放下给他解释：“先生，这声音应当是叶大掌柜的，他的女儿昨天被那个采花贼盯上了，公子也过去帮忙盯了一晚上，不过听起来似乎公子也没能护住那个姑娘。”
清鉴子从他突然沉重的语调中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抱着些希望问：“没能护住那位姑娘的贞洁，还是性命？”
小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听说叶家那位姑娘脸上被划了一刀，腹部也被人剖开，拿走了样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可怜了这姑娘，受尽凌辱后还没得到一个全尸，叶家那位掌柜的一知道实情就晕了过去，刚刚应该是才醒过来。”
清鉴子沉默了，伸手摸了摸腰间那个崭新的酒葫芦。
是他的女儿吗？
门被打开，穆磬沉着脸走进来，往桌边一坐，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清鉴子就是觉得他好像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一点别的东西。
怎么说，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和他幼时养的那条大狗和别人打架打输了之后垂头丧气夹着尾巴回家的模样差不多。
耳朵都快要沮丧的耷拉下来了。
清鉴子抬手给他倒了杯茶，穆磬接过去也不喝，拿在手心里握着发呆。
“要是我能早一点明白过来那香味是什么就好了，”穆磬出神的喃喃，“早一点明白那香味不过是为了掩盖血腥味，我也就能早点冲进去，兴许叶家那小姐就不会死了。”
“昨天晚上她还送了我一本诗经，说谢谢我能在外面守住她。”
“可我没守住。”
穆磬喝了口茶，孩子气的瘪嘴：“真苦。”
清鉴子拍拍他，指指床，穆磬疑惑地抬头，清鉴子正看着窗外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一个：“累了一夜先睡吧，就算想知道为什么也要等睡醒了之后，天黑了你再带着我一起去叶小姐那里查看查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穆磬眼睛亮起来：“恩人愿意和我一块去？”
清鉴子没有回头，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是为了还人情而已。”
穆磬开开心心睡下，等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清鉴子才回头，目光中有些疑惑。
这个人也是奇怪，明明素昧平生，却莫名其妙地对一个破庙中遇见的废人如此信任，看他的举动，是真的坚信不疑自己一定能解开这个谜团。
真是个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