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赌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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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定如此了？”林清站在门外，看着已经收拾好行装的穆磬一行人眼带忧虑，“你可要记得，教主可是十分看不顺眼他，你这么执意要将他带回去激怒了教主是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无妨，我自有方法。”穆磬翻身上马，笑，“清师傅您就看好吧，我不会有事的。”
林清无奈摇头，暗道我可不担心你，我担心的是教主的承受能力能不能挺过你接二连三的气他。
“既然如此，千万掌控好分寸，”林清欲言又止，随手敲敲他的马鞍，又给他整理了一下缰绳，“去吧。”
清鉴子从车窗中看着他们话别，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他看着林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眼前模模糊糊闪过一个画面，他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打开车窗问穆磬：“清舵主可是当年名动江湖的儒侠？”
穆磬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正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六七岁时，似乎见过他一面，当初他也是随手做了这个动作，这个动作我从未见人做过，故而印象深刻了些。”
穆磬点点头，一言未发打马往前去了，车队前头楚孟看一眼从身边阴沉着脸掠过的穆磬，转头问身边的小童：“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
小童茫然摇头。
楚孟挑眉看他：“嗬，你也有看不懂公子的时候了？”
小童倒是平静了很多：“我从未看透过公子，又何来看懂之说？自打教主吩咐我服侍公子那一刻，我就只能猜测公子的心意，不能看透他。主仆有别，终究还是对的。”
楚孟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小孩又开始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胡乱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现在公子随时有可能继位教主的位置，什么都让你看明白那还得了？还在这儿生公子的闷气呢，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童不再说话了，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孟好笑，暗道虽然平日里看着老成持重，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赌气钻牛角尖什么的还是会有的。
穆磬由着性子纵马跑了一会儿，回头望已经有些隐隐约约看不清楚的车队，颇有些气闷。
不是说过目不忘吗？
不是说清师傅他都记得吗？
为何不记得当日坐在马上的是谁呢？
清鉴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已然消失的背影，收回目光却没有关上车窗，只是盯着外面缓缓向后移动的沿途景色，抱着温热的暖炉发怔。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并不仅仅只有儒侠在那里，他牵着马，马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儿，看起来约莫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他在马上探着身子往下看，清凌凌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倔强，他看到了自己然后扯着嗓子嚎：“说好了！不准反悔的！”
这些年来振兴杨家的重担一直沉沉地压在他的肩上，日久天长他也忘了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他们一同经历过什么，也忘记了究竟和那个小男孩儿约定了什么，只不过现在突然想来也是由衷的有些愧疚。
不知道他如今是生是死，过得怎样，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楚孟辛辛苦苦生起火堆，顶着满脸的黑灰面对着火堆鬼鬼祟祟和小童嘀咕：“我说，今天公子是不是和那个祖宗吵架了？怎么公子对他爱答不理的？往常那副虚伪兮兮的假笑也不见……”
小童用力咳嗽，楚孟福至心灵，十分机灵的转换话头：“你听没听见林子里有些动静？说不定是兔子，我去看看。”
穆磬站在他不远处站着，听到他嘟囔忍不住转头看了清鉴子一眼，他安安静静坐在从一开始安排给他的地方，抱着水壶正慢慢喝，一点看不出卷宗中那所谓阴险狠毒的模样，倒是乖巧的紧。
穆磬原地站了会儿，暗暗摇头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幼稚了，十几年前的事情，怕是只有自己才这么较真的计较吧。
“饿吗？楚孟他去猎兔子去了，过一会儿就好。今天赶路有些急，没有找到可以投宿的地方，荒郊野外的将就些吧。”
清鉴子看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些好笑：“贫道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破庙什么的也住过，这算什么？”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了，听着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忽近忽远，清鉴子垂眸看着水壶中倒映出来一轮小小的圆月，有点出神：“今天是十五啊……”
穆磬看他抱着水壶不肯撒手，想了想起身去马车中翻找了一阵，清鉴子听着里头乒乒乓乓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小童也听到了声响，从不远处蹿过来小心翼翼把这位大爷请下马车：“公子，您想找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来帮您找。”
——所以就别这么擅自翻东西害的我等下还要收拾半天了。
穆磬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以上信息，讪讪松手：“我就是想找一件大氅。”
穆磬有些嫌弃的接过小童找出来的一件大氅，捏了捏厚薄后期待地看他：“没别的了吗？”
小童摇头：“公子，您从来不披这种东西，能找到一件已经是运气了，还不知道是哪位婆婆在咱们临走的时候塞进去的呢！”
穆磬抖了抖那件鹤白色的大氅，扔给清鉴子：“我们一般都比较抗冻，厚衣服也没有多少，先披着吧。”
小童默默钻进马车里收拾乱摊子，清鉴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披上那件大氅，系好带子后仰脸对他笑了笑，朦朦胧胧的月光映着他眸中仿佛落下了漫天星光：“多谢。”
穆磬摸摸鼻子，伸手：“你要是想谢我，腰上挂那壶酒给我喝一口，清师傅看我看得严，这次从他这里出来也没能带点酒，挺馋的。”
清鉴子将酒葫芦扔给他：“想喝拿走便是，我也不是惯爱喝酒的人。”
穆磬接过酒葫芦，有些怀疑的看一眼清鉴子，不爱喝酒？那初见之时他一身的酒气从何而来？
灰头土脸的楚孟很快阴着脸拎着几只兔子和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回来了，那野鸡被绳子绑着脚，半死不活的在空中扑腾，楚孟将它随手往地上一扔，自去处理那几只兔子。野鸡偷着眼瞅他，然后小幅度的扑棱翅膀想要悄悄挪走，楚孟听到动静回头看，野鸡脖子一歪躺在地上仿佛断了气，待楚孟不再看这边时，野鸡又偷偷小心翼翼地试图把自己挪走。
如此几次三番之后，楚孟阴沉着脸把兔子扔在一边，冲着野鸡亮出白森森的刀子：“我还没跟你计较你把大爷我坑到泥坑里的事儿，你倒好，搁这儿挑衅我呢？”
清鉴子被他俩逗得一乐，野鸡突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清鉴子怀里，清鉴子抱着那只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只鸡，挺通人性嘛。
楚孟拿着刀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一眼那只鸡，又看一眼一脸无辜的清鉴子，在对那个惹不起地祖宗横刀相向和杀掉那只可恶的鸡这两个可能性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只能怂怂地转身去专心致志对付那几只兔子。清鉴子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一眼穆磬，穆磬摊摊手示意他自己处理，清鉴子无奈的笑笑，给它把脚上的绳子去掉，拍拍它水滑的羽毛：“人家楚少侠同意放你一条生路了，走吧，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野鸡咕咕了一声，迈着步子走到楚孟身边，趾高气昂地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楚孟翻了个白眼，试图使唯一一个能够同情他的人理解他的遭遇：“小星，你说说，它不仅把我带进一个坑里现在还来炫耀，你说他气人不？”
小童看他一眼嘴巴毫不留情：“能被一只鸡骗到你也差不多傻到家了。”
楚孟忧郁地缩回火堆旁。
心好冷。
好在野鸡虽然飞走了，捉回来那几只兔子却是肥到滴油，架在火上的兔肉被烤的滋滋作响，顺着肉条滴落下来的油落在火里发出呲啦的细碎声，刚撒上的盐巴晶莹剔透的闪着光，楚孟把兔肉转了个面，翻过来那一面已经烤的焦黄，香味飘扬出去，给这有些凉意的夜添了份暖。
穆磬将一串已经烤好的兔肉递给清鉴子：“刚才听林子里的声音，这里的兔子似乎没怎么见过人，见到楚孟躲也不知道躲，平日里也好像没多跑动一样。肥倒是肥，就是吃多了可能有些腻，出来的着急没有带旁的调味，只带了盐巴，若是想吃别的我去给你找些野果子来。”
清鉴子接过来，顺手拽住穆磬的衣角把他拽回来：“我都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少爷，哪里就挑剔成这样，你还是好生待着吧，身上的伤还没好胡乱走动什么？”
楚孟一脸平静的看着少教主乖乖听话收回脚步坐在那位祖宗身边乖巧得不行，眼神无动于衷，仿佛对面坐的不是他曾经倔得像头死驴的少教主——这种事情，见多了就不稀奇了。
“楚孟，再烤下去你的手就快要熟了，”小童在一旁提醒，“我可不怎么想吃烤人肉。”
楚孟这才如梦初醒般甩着手嗷的一声跳起来，看着自己红红的手指十分委屈，他就说了嘛，只要和少教主以及那位祖宗待在一起，他就没走过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赌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