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盟》枫汐

31、第五节 真情还是假意

　　在洛芷嫣的精心医治下，顾湘所受的“散魂”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练功的间隙，她有时去军营找军师和念真聊天，偶尔也有碰到燕昀的时候。两人相处倒是很自然，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亦师亦友的关系，常常有说有笑。一旁上官瑞看着，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湘安心休养了五六天后，洛芷嫣才和她说了当日墨山上自己所经历的事。那日混战之中，通天教的人将她带走，说是奉圣姑之命保护她，其余的一概闭口不言。她从不认识什么圣姑，更不知道圣姑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那些人将她安置在天宫的偏殿后，便出去守在门口。她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大殿中有几个人在谈话。一个老者的声音，应该是司空玄通。还有一个清亮中带着魅惑的女人声音，却是像极了她的师父，失踪多年的洛玉涵！两人交谈之中，司空称那名女子为圣姑！洛芷嫣惊讶不已。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而司空称他为“秋公子”，还多谢他的相助……
　　直至天色擦黑，才有人放她离开。她急急忙忙跑去大殿，想看一看那人究竟是不是师父，殿中却早已空空荡荡。
　　洛芷嫣将这些事一一告诉顾湘，并无半点隐瞒。“司空对我师父惟命是从，还奉她为通天教的圣姑。如今想来，是我师父用南疆秘术，杀了十几名各派高手，才救了司空一命。我没想到，原来他们竟是一伙的……顾湘，我对你发誓，我从来不知道我师父还在世，更不知道她躲在通天教为虎作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顾湘缓缓道：“其实，玄枫曾经怀疑你和通天教有关。因为在京都时，他发现有通天教的人跟踪保护你，而你，我原以为你不会武功，可你居然练有‘红莲心法’。如此说来，当年，我是因为躲在你的住处才逃过一劫，那些人是因为顾忌你，只能在你离开的时候对我下手……”
　　洛芷嫣拉着她的手，诚恳道：“顾湘，我真的不是通天教的人，心法是我师父留下的，是她叮嘱我绝不能对任何人说我会武功……我不是有意瞒你……”
　　顾湘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淡淡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一直相信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差点让洛芷嫣落下泪来。从得知通天教内幕，到顾湘被困雪山死里逃生，短短半月，她心头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片刻不得轻松。顾湘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于她有授业之恩的师父，却是害好友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帮凶，更险些将顾湘害死。洛芷嫣害怕顾湘从此疏远自己，她们十几年的友情从此不复存在……此刻顾湘的一句相信，分量重似千钧。“顾湘，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小傻瓜，”顾湘笑道：“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救过我好几次，我又怎么会真的不相信你呢？不要胡思乱想啦。”
　　“讨厌，你才傻呢！”洛芷嫣轻轻捶了顾湘一拳。
　　“哎哟，好疼！我伤还没好，你就对我这么粗鲁啊……”顾湘装作吃痛的样子，逗得洛芷嫣眉开眼笑。
　　“少来了，我都没使力气！”洛芷嫣正色道：“说正经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湘皱眉道：“你说，天宫里还有一位秋公子，是吗？是秋卓缨？”
　　洛芷嫣点点头，“八成是了，我在武林大会见过他一次，听声音有点耳熟。司空还说谢谢他的相助，想必是秋卓缨利用职权调动手下的官兵前来相助，墨山上才会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顾湘陷入深思，“我在想，秋家和通天教的合谋，究竟有多久了？会不会秋家也是当年的幕后黑手？这个很关键，我去告诉玄枫。”
　　“等等，”洛芷嫣突然伸手抓住了顾湘的手臂，不让她去别院。“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怎么了？”
　　洛芷嫣思索了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开口：“你真的，相信玄枫吗？你有没有想过，那日带领各派齐上墨山，有那样的结果，或许，不该你一个人扛？他以你的名义召集大家，虽派了人陪你让你去天宫，但各派发难之时玄衣盟并没有站出来维护你，无疑是置你于险境而不顾。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顾湘望着别院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芷嫣，我不傻……”她看着为自己担忧的好友，绽开一抹苦涩的微笑。“我一直都知道，他对我，算不上真心。”
　　洛芷嫣惊讶道：“那你还……”
　　“刚刚逃到雷州那一晚，我想了许多。想起那时我赶去京都寻找雪灵芝，找了几十家药铺都一无所获，却在最后一家得到线索，找到了玄衣盟。怎么会那么巧呢？显然就是一个局啊。可我不得不跳进这个局，因为我要救燕昀。之后，他费尽心思要送我回湘城，路上拖延时间，赶回去时正好南宫月带人围攻，他出手解围。这个时机，挑得太巧了。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他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了南宫月？
　　再后来，他带你去京都，目的是要引我去找他。他慢慢查出我的真实身份，提出和我同盟，定下婚约。我想，我和他只是利益关系，为了达成目标，可以相互利用。至于真心，那种东西，我们都不需要。
　　他以我的名义给各派写信，我没有反对。一方面是没想到司空没有死，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会真的把我当成一枚弃子……你知道他给部下的指令是什么吗？顾湘不代表玄衣盟。也就是说，若情况有变，玄衣盟不必全力保我，更不必为我和其他各派为敌。其实我也晓得，那种情势之下，放弃我，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还是会伤心的。
　　可是他又来了，在我跑进雪山的时候跟了过来。在我受伤垂死的时候，将他的内力渡给我，保住了我的命，自己却旧疾复发，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这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吧。他心里是在乎我的，但他不肯表白自己的心意，只和我说，我们会永远站在一起。我知道他因为以前的事，不敢再轻易爱一个人，也明白按他的性格，不投入太多感情才能一直保持理智……
　　所以我和他，最好，最坏，也不过是盟友。至于感情，可能是三分真心七分假意，但对我来说，这三分，就够了。
　　你方才问我，是不是真的相信他？我想，在报仇这件事上，我相信他。哪怕他利用我，他不择手段，我们仍然是同盟，也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至于目标达成之后会怎样，那就要看天意了。”
　　“那，你喜欢他吗？”洛芷嫣问道。
　　顾湘低垂眼眸，“动过心。但不敢真的喜欢。”

　　顾湘的这番话被罗隐原原本本转达给了尚在卧床休养的玄枫。罗隐作为一个忠诚的下属，末了，还特地添了一句：“近来，顾女侠与燕昀时常见面，有说有笑。”
　　玄枫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越发机灵了。”是啊，此刻顾湘对自己尚有心结，身旁还有个那么显眼的情敌……
　　罗隐道：“宗主，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
　　“她很聪明。如果再有半点疏漏被她察觉，只怕适得其反。”玄枫幽幽叹息，“现在可好，我怎么圆得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