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品》风花雪悦

3、第三章

　　冰凉的水压入肺部，呛得鹤离酒醒了大半，但摁着他的手并没有放松的意思，更多的冷水涌入口鼻，额头撞到了石头一样的硬物，磕得他完全醒了，他开始挣扎，手脚并没有坠入水中的沉重，他轻易就撑着了地面，抬起了头。
　　睁开眼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在一个卫生间里，刚刚是有人摁着他的头把他按进洗手盆里醒酒。
　　“醒了吧？”
　　说话的人穿着白色的汗衫，却很滑稽地披了件西装外套，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醒了就洗个澡刷个牙，我们老板要见你。”
　　“……你们是什么人？”鹤离抹了抹脸，打量起四周，这是个西式卫生间，白瓷片贴的墙壁，水红砖的地面，圆镜子镶着金色的花边，这户人家看起来非富则贵，“为什么捉我？”
　　“得罪我们乔老板跟二姑娘，还敢问为什么捉你？”毕山说着，把一条毛巾扔给他，“快收拾干净，别脏了我们老板的眼。”
　　“乔老板？二姑娘？”整个广州城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名字，鹤离额角发疼，他模模糊糊地记得是有几个人朝他推推搡搡大声呼喝，但他记不起来他们都是谁，说了什么，他最后的记忆是凭着直觉感到危险，便把身边的人扑倒，但后来他自己也晕了，前因后果一概不知，“我不去……我什么都没做！”
　　“轮得到你说去不去吗！”毕水呸他一句，上来就动手拿水喉淋他，鹤离眼神一凛，抢过水喉绕着毕水双手一勒，毕水想起飞踢，却被他踩住脚背一脚踹在了膝盖弯处，当即跪下，鹤离踩着他的背跃了出去，挡住了毕山冲来的一拳，拉开门就跑。
　　一出门，却是一道回廊，鹤离下意识就往有窗的那端跑，果然就看见了楼梯，他正要跑下去，毕山毕水已经追了上来，一人扯脚一人拉手，把他拽倒在地上。
　　毕山毕水两人默契非是平常打手可比，一攻一守，既不让鹤离逃脱，也没有伤着他，尽管鹤离身手十分灵活，能够以一对二，但他一心要逃，无意纠缠，便虚晃一招，逼退进攻的毕山，又以假动作骗过毕水，让他转到楼梯口把守，看两人落套，他猛地按住毕山的头，一个空翻越过他，直冲向那扇窗户，想破窗逃走！
　　靠近窗户的那个房间却猛地开了门，鹤离急急收住脚步，腹部却挨了一脚，他吃痛弯腰，一把手枪便抵在了他额头上。
　　“挺能打啊，跟手枪比比？”
　　乔海旭优哉游哉地把枪口对着鹤离，看起来神情散漫，但鹤离细细打量他一番，竟发现无处可以突围——这人的身手也不可小觑。
　　“怎么，不打了？”乔海旭眯了眯深紫色的眼，毕山毕水飞快冲过来，把鹤离压制在地上，乔海旭身后跑出来两个人，咔擦咔擦地把鹤离的双手双脚都上了镣铐。
　　已为鱼肉，鹤离只能认栽，他身上还湿哒哒的，又是酒臭又是汗臭，乔海旭收起枪，扬扬手让人带他下去，鹤离被迫洗了个澡，连嘴巴都被人捏着灌了水冲掉酒气，换了干净的布衫布裤，才被押着到刚刚那个靠窗的房间去——那是乔海旭的书房。
　　“乔老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双手被反铐在一张椅子上，鹤离试着挣开，但手铐铐在座面和椅脚连接的牙头处，无法以蛮力折断，何况脚铐也还在，他只能抬起头，尽量冷静地跟乔海旭对话，“我喝醉了，有什么冒犯之处，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次。”
　　毕山哼哼，“那二姑娘的包怎么在你那里？”
　　毕水也跟着哼哼，“喝醉了也能拉着我们老板躲子弹，你挺牛的啊？”
　　鹤离皱眉，“我喝醉了，那包跟帽子是怎么砸我身上的我真的不知道，至于那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运气好撞着了吧？”
　　“嗯~~~所以说，这一切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咯~~”乔海旭坐在大班椅上，一边把红豆糕往嘴里塞，一边悠悠然地说道，“今晚百乐门不见了的公章，也跟你没有关系咯？”
　　“公章？！”鹤离一惊，“孙老板怎么会随便带着公章出门？”
　　“……你说呢？”鹤离这个反应很真实，如果他有参与抢劫，应该会说这个我不知道之类的托词，而不是这么一句旁观者的诧异。乔海旭擦擦嘴，喝了口五花茶，才起了身，走到鹤离面前，“在我乔海旭的生日会，在百乐门的地盘，抢孙老板的东西，如果我今天让你安全离开了，你说嘉嵐跟百乐门明天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鹤离抬头，乔海旭一米八的身高对于坐着的他来说是很有压迫感的，他那紫色的眸色里满是戏谑，居高临下的眼神像看着一只阴沟老鼠，他高兴就抓一把玩玩，不高兴了就能一爪子拍死。
　　其实鹤离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恐惧，但他也不想乔海旭殃及无辜，每次帮派有什么纷争，街上那些乞丐孤儿寻常百姓都是首先遭殃的，“就算杀了我，公章还是找不回来的，不如早些把那个让孙老板带公章出来办事的人捉住问问吧。”
　　“哦，怎么讲？”乔海旭挑挑眉，毕山拿来一把椅子，他在鹤离对面坐下，半眯着眼睛打量他。
　　这人洗干净了还挺俊俏啊。乔海旭正眼看了看鹤离，对方不仅模样端正，眼神还干净得很，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有人叫孙老板带公章的？”
　　“今天您老人家生日，孙老板不可能这个时候去谈生意，但她却带着公章出门，肯定是有什么人，以急事为名，要求她一定要马上谈，孙老板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公章离开百乐门。”鹤离也跟乔海旭平直对视，这时他才看清了乔海旭那双深紫色的眼睛，虽然早有耳闻，但真正看见了那么一双美丽得近乎妖冶的眼睛时，他还是愣了一下，但也就是只是一下，便接着说了下去，“能让孙老板这么着急去办的事情，应该不多吧，您老人家随便一问肯定能知道的。”
　　“哦，那就是说，那个小偷是那个人安排的，目的是要孙老板办不成那件急事，然后无论以后出了什么乱子，责任都可以往孙老板头上推。”
　　乔海旭不住点头，彷佛颇为赞赏，鹤离以为自己总算说服他了，却不想他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大声在他耳边嚷，“谁他妈是老人家了？！还有！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事情嘛！”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