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品》风花雪悦

2、第二章

　　“乔老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要我说，还是生意兴隆，长命百岁好！”
　　“你们都没心，乔老板最要紧的当然的是青春常驻，永葆魅力啦！”
　　“我们乔老板哪用我们祝福这些，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跟美嘛！”
　　百乐门今晚仙乐飘飘，台上的歌女唱着轻快的小调，萨克斯悠扬性感的曲调常常勾起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尾音，就连陪客人跳舞的舞女们笑容也特别灿烂——因为今天是嘉嵐公司老板乔海旭的生辰，开场前经理就给每人发了五十银元的红包，务必让乔老板以及乔老板的客人们宾至如归。
　　“你们这嘴可真给我省钱，光听你们说话我就恶心到吃不下饭了。”
　　被人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的人正是乔海旭，他擦了擦被烧鸡腿弄得油光亮丽的唇，白皙的脸因为喝了两杯白兰地有些泛红，他揉揉蓬松的棕褐色头发，打个哈欠，从口袋里拿出几个红包来，“分了吧分了吧，待会看我在麻将桌上全都赢回来！”
　　“哎，这话就是看不起我孙思华了！”一个红裙红裳，眉眼艳丽，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笑着喷了乔海旭一脸烟，“今晚你赢了我，我任你处置。”
　　“哟~~~”
　　宾客们发出了一声了然的哄笑，乔海旭穿破烟雾，凑近孙思华的脸，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以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回应，“好啊，那如果你赢了我，我也任你处置~~~”
　　“孙老板，你这是既出场又出人啊~~”警察厅的副厅长周戴远嘻嘻哈哈地取笑道，“我看你很快就从老板变成老板娘了。”
　　“哎，周局，怎么就不能是乔老板变成老板娘呢？”孙思华摸了摸乔海旭的脸，“就这张脸，我养你哈~~”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就什么都不做了，等着二姑娘养我。”孙思华在家里排行第二，乔海旭这样叫她是显示亲热，也是提醒众人，别忘了孙思华还有个不得了的哥哥，说话不要太放肆。
　　在乔海旭这桌坐的都是满肚子计算的人，心下明了了，不再提这岔，该吃喝吃喝，该跳舞跳舞，闹到深夜一点多，乔海旭才搂着孙思华的腰，醉眼昏花地作别众人，拥着她往停在门外的轿车走。
　　“乔老板，下次再拉我当枪使，可是要加价的哦~~”离开舞厅，孙思华朝挨挨蹭蹭地装醉的乔海旭竖起两个指头。
　　“两成那么多？”乔海旭一下就站直了，“半成，最多一成，我那都是血汗钱。”
　　“你的血汗钱跟我们女人的皮肉钱比，哪个更辛苦？”孙思华笑眯眯地，“我不吃，我的女儿们也要吃啊。”
　　“……每个月一成，加一个大红包。”乔海旭摸摸孙思华的耳朵，“给你买耳环戴。”
　　“算你有良心……唉呀！”
　　才刚出了门，却见一个流浪醉汉跌跌撞撞地往孙思华冲了过来，一把抢她的手袋就跑！
　　“追！”
　　乔海旭其实还没说话，他的手下已经冲上去追那个醉汉了，但那人步履如飞，哪有一点醉态，分明是假扮醉酒，实行抢劫的。
　　“海旭！”孙思华却捉住他的手，“我包里有百乐门的公章！”
　　“嗯？”

　　“别跑！”
　　“站住！”
　　去追小偷的是一对孪生兄弟毕山跟毕水，他们两人默契十足，把小偷左右包抄，小偷眼见要被围堵，心生一计，他把孙思华包里的公章拿掉，就把手袋扔到一个醉卧在一个骑楼底下的流浪汉身上，还把自己的帽子罩在他头上，然后便嗖地躲进了路边的垃圾篓里。
　　那个流浪汉被手袋砸了一下，呻吟两声翻了个身，他摸到头上那顶帽子，有点疑惑地站了起来，仿佛想看看这些东西是谁扔下来的。
　　“哪里跑！”
　　毕山跟毕水冲进骑楼下，毫不费劲就把这个脚步虚浮的醉汉扭送到了乔海旭跟前，“老板！人追回来了，二姑娘你看看有没有东西不见了？”
　　“……”孙思华看了看，神色凝重地对乔海旭摇了摇头。
　　“把人拎过来。”
　　百乐门的公章不见了，这事情可大可小，且不说孙思华对他有恩，嘉嵐跟百乐门也是有生意合作的，在公在私他都不能不帮孙思华。
　　“老实点！别耍花样！”
　　那流浪汉被毕山毕水反剪着胳膊，扭到了乔海旭跟前，但是乔海旭看他根本一点儿反抗的打算都没有，他身上酒臭熏天，精神溃散，两眼无神，是个货真价实的醉汉，绝对不是刚刚那个健步如飞的家伙，“捉错人了。”
　　“啊？”毕山毕水一愣，他们揪着那流浪汉到灯光下一照，才发现真的不是刚刚那个人，“老板我们再去找！”
　　“毕山你带几个兄弟去找，毕水，安排车子送二姑娘回去，有什么闪失就不用在我面前出现了。”乔海旭拍拍孙思华的手，“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东西找回来。”
　　“……我大哥的文件急着发出去，两天之内，一定要找回来。”孙思华郑重地吩咐了乔海旭一句，便顺从地钻上了车子——这广州城里的事情，要是连乔海旭都搞不定的，也不会是她孙思华能摆平的。
　　“交给我吧。”乔海旭隔着车窗向孙思华做个“放心”的手势，便敲敲窗，示意司机开车。
　　“喂！装死啊你！”
　　忽然，毕水大喊，乔海旭抬头一看，却见那个醉汉倒在了地上，刚好拦在车轮前，发出震天响的鼻鼾，他个子很高，大字型地躺在地上，让车子无法通行。
　　乔海旭顿觉好笑，这人心真大啊，这样都能睡着？
　　毕水踢了那人两脚，那人都没反应，他皱着眉转向乔海旭，“老板，这怎么办啊？”
　　“怎么办？抬啊！”
　　“我抬？”
　　“难道我抬啊？”乔海旭拍了毕水后脑勺一下，“去找黄包车师傅帮个忙不得了吗，人蠢还不会偷懒，真是的！”
　　毕水笑逐颜开，“老板不就看中我们兄弟老实嘛！”
　　“别说了，去抬人吧。”乔海旭瞧了瞧倒在地上安然睡觉的醉汉，哇，这人可真高，该有一米九了吧？难怪毕水听到要抬他就一脸哭丧了。
　　自己也不矮的乔海旭一边感叹果真人外有人，一边叫了一辆黄包车，想自己先回乔公馆去了。
　　“施舍个发财钱啊！”
　　却不想醉成一滩的流浪汉忽然拽住了乔海旭的脚，力气还不小，乔海旭被他一拉，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
　　“找死……”
　　乔海旭骂声未落，却听砰地一下枪声打在了那辆黄包车上，黄包车师傅胸口中枪，应声倒下。
　　“什么人！”
　　毕水迅速带人把乔海旭围在了中心——顺便还围住了那个流浪汉——暗枪失去机会，快速撤了。
　　乔海旭矮着身体，顺手就揪起了那个流浪汉当挡箭牌——这人真重——待一切平息，他推开他，踢了毕水一脚，“去看二姑娘！”
　　“是，老板！”
　　“你跟我回去。”
　　流浪汉被乔海旭一推，又倒在地上打着酒嗝地睡过去了，乔海旭捉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起一点，“管你是真喝酒还是假糊涂，我慢慢审你！”
　　“好心施舍啊……嗝……施舍点……”
　　然而对方依旧一脸醉相，打出来的酒嗝臭得乔海旭猛地松手，恶心地扇着风弹开了三米远，他挥挥手，让手下人把他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