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谋》李瘦桐

26、黄衣女子？

　　白、玉夫妻二人自大理出发往回走，佩玉因了解谢观白的心结一路上想方设法宽慰他，谢观白则微笑以对，她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放下那些事情。

　　“真是奇怪，这些天我简直觉得自己成了贤妻良母。”
　　佩玉托腮看着谢观白，马车里一晃一晃，佩玉一双眼睛也似是随着马车晃动起来。
　　“你竟觉得自己以前不贤惠，真是难得。”谢观白微微一笑道，俊雅而苍白的面容也似是冰河解冻一般灿烂。

　　“呸，难道女人非得贤妻良母才可以么？难道你觉得我以前不好？”佩玉扭头就问。
　　谢观白见她眉头拧起来，焉敢再说她一个字不好？只得附和她笑道：“你自然是好的。”

　　“就是嘛，我也觉得我很好啊。”佩玉瞧着他，又笑道：“你也好。”
　　谢观白看着她的笑颜微微有几分失神，自己当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也远不及佩玉自信乐观。

　　想来良好的家庭环境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爱护的确能把人培养成一个乐观向上的人，而方佩瑶比起佩玉则要可怜的多。谢观白忽而对佩玉说：“回去与佩瑶和好吧，莫要胡闹了，姐妹二人原该亲密些。”

　　“嘿，你可想错了，是她一直以来与我作对，而且我何曾对她不住？”佩玉疑问道。
　　“是这样，可是你应当体谅一下佩瑶。”
　　佩玉看着他，脸色忽然一变。“你想干什么？”
　　“没啊？”谢观白本没注意她的情绪，忽而见她反应过激，想来多半吃醋，只觉好气又好笑。

　　果然，佩玉嗔道：“莫非觉得佩瑶貌美，谢公子想要享受齐人之福？”
　　“佩瑶美么？”谢观白凝眉想了想，而后摇头道：“坦诚来说，我想不出佩瑶哪里美貌了，比起你还要差些。只不过觉得她童年同样不受父母爱护，同我小时候一般。你知道么，我年幼的时候时常孤独且害怕，我嫉妒哥哥，可是哥哥后来死于我手，才觉得失去亲人远比孤独更让人难过。”
　　佩玉翻个白眼，她不再生气。

　　谢观白心中只觉好笑，女人啊，好气也好笑，莫名的脾气就像闪电一般说来就来。若非自己见机反应迅速，立马夸她容貌，只怕这雷阵雨就要下了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与她和好，小时候大家就玩不到一起。”
　　“你是阳光下成长的孩子，她在石头缝中长大的，两人各自际遇不同，自然很难玩到一块。”谢观白整了整佩玉额前的碎发，把她拥入怀中。

　　“是呀，她很可怜。”佩玉叹了一息，女人还是容易心软。
　　“当然了，如果你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谁都不是圣人，没理由必须关心姐妹，还是自己快乐要紧。”
　　他这么一说，佩玉反而不好意思，她想变得更好，更让他喜欢。

　　于是佩玉笑道：“我回去试试。”
　　“嗯。真叫人刮目相看，本以为你只会胡搅蛮缠呢。”谢观白淡笑。
　　佩玉恶狠狠瞪着他，表情凶恶，可是内心却喜滋滋的。
　　“姑爷，小姐，快到杭州了。”赶车的小厮叫道。

　　“想不想游览西湖？”谢观白问。
　　“好呀，西湖的荷叶鸡我很喜欢。”佩玉笑道，此时家中生意渐有起色，又解开谢观白的心结，一切都极为祥和。又兼夫妻二人浓情蜜意，有此时机游览西子湖，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走，我们去西子湖畔的瞧瞧去！”
　　此时天色渐冷，好在杭州不及金陵冷冽。尽管入冬，杭州还不是很冷。
　　西子湖畔，有一客栈。

　　“西湖客栈”非但豪华，而且人多。西湖客栈看起来就像一座庄园，谢观白与佩玉进去大堂的时候，许多人在喝酒谈天。有文人雅士，也有江湖豪客，更有官宦臣子，谢观白与佩玉这等人物走进去居然没人抬头看一眼。

　　一个瞎眼老头在拉着胡琴，他的旁边是一个美貌的女孩子在唱着歌。这女孩子一眼看过去有些眼熟，佩玉匆匆一见也没多想，只觉得女孩子声音极为动人。
　　谢观白和佩玉前去定客房，却听得店小二先声问道：“二位可是谢观白公子和谢夫人？”

　　佩玉与谢观白对视一眼，互相均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的。
　　店小二解释道：“是这样的，有位贵客描述了二位的容貌，已经为二位定下房子和饭菜了。”
　　“这位贵客是谁啊？”佩玉疑问道。

　　“这个……这位贵客要求本人保密，所以请恕我难以回答。”
　　“那我们若是不住他定的房间又如何？我们大可自己付钱。”谢观白笑道。
　　“本店剩下的房间都被这位大爷包了，所以即使公子想要定别的房间，也是万万不可能。”

　　谢观白忽而大笑起来，在大堂中问道：“在座的诸位，谁愿意让出自己的房间？本人出五倍的价钱！”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西湖客栈的客房当然不便宜，可是此刻竟然没人肯多赚这四倍的价钱，谢观白与佩玉面面相觑。

　　“这位大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这位大爷吩咐了，谁肯给谢公子让出房间，就不必再混下去了。”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撅着嘴朝柱子的方向努嘴。

　　谢观白走了过去，却见大堂上，石头柱子上有一个莫约二寸深的掌印，这掌印仿佛是石头忽然毫无征兆地凹了下去，毫无用力之处，想来留下掌印的人武功极佳，单单凭着这份掌力就震慑全场。
　　所以，没人肯赚这四倍价钱乃是因为这位大爷有言在先，不得相让。

　　谢观白只觉十分有趣，这个人非但武功高，对自己的反应也料得分毫不差，只是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这么“好心”，非要为自己安排好？
　　谢观白细细看着柱子上的掌印，掌印深二寸，手指部分瘦削而纤长，整个掌印也比正常的手要小一些。

　　看着掌印的深浅力道，谢观白大致推测出这位大爷的出掌方向，随手把自己手按了上去，觉得这个角度打出这个掌印倒也不容易，大抵推测出这位大爷比起自己稍稍矮了些。
　　掌印瘦削，可见此人多半是个高瘦子。

　　谢观白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这般体态还有这样掌力，只是既来之则安之，人家既然有所安排，那就这么安心享受好了。
　　夫妻二人跟着小二沿着小径缓缓而行，路边的垂柳已然只剩光秃秃的枝条，显得萧索而孤独。

　　鹅卵石的曲径一直通到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种了几棵老梅树，横枝斜倚，显得极为懒散，几点梅花悄悄绽放，恍若无人。
　　小二一告退，佩玉便去关上门。

　　“你看这里倒也雅致。”佩玉开窗，瞧着外面的几枝梅花，却见谢观白笑吟吟瞧着自己，不由得面上一红，心如撞鹿。
　　果然谢观白一把抱住佩玉，把她一直推到门边紧紧箍在怀中。佩玉的脸色在发烧，夫妻一场，他每次这般贱笑的时候她都能敏锐地感觉到他那点龌龊心思。
　　“猥琐下流，哼！”佩玉嗔骂道，可是一颗心却似漂浮在半空之中晃悠悠的，随风而动，说不出的欢喜。

　　“你怎么知道我有下流心思？”谢观白在她耳边柔声道。
　　“哼，我自然知道。”她的脸烧的更厉害了，虽是夫妻，可是大白天的这般调情也叫她觉得十分难为情。所以连佯嗔的话语都在情意绵绵中变得低软而糯嗲。
　　“傻瓜，倘若你没有想歪了，怎么会知道我有这般心思？”谢观白依然轻笑，这笑分外自得。佩玉虽是恨他轻薄，可是到底不敢多做反抗，以免外面的行人听到太过羞耻。

　　他知道她此刻神经紧张，因此对于这种毫无逻辑的话语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谢观白看着佩玉，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自信而又喜欢自作多情的女孩子，真的可爱的紧。
　　他的贱笑与湿润的口气濡湿了空气，使得她耳边的寒毛都敏感起来。

　　谢观白很喜欢看她情动却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忽而忍不住动手退去她外面一层衣服，佩玉匆匆双手环胸，紧紧抱住自己，却让谢观白更加放肆。
　　佩玉娇躯一颤，恍如触电。只得怯声哀求道：“有人！”

　　“不必管他。”谢观白继续上下其手，佩玉浑身酥软，窗外冷风一吹，佩玉一个哆嗦。
　　谢观白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正欲转身关窗，却听到一阵笑声从梅花丛中传来。

　　一个女子站在窗户外面，谢观白迅速拉住被子把佩玉盖好以免风吹凉她。佩玉羞得立马钻到被窝里，把头也放在被窝里，脸色发烧。

　　“在下打搅了谢公子与谢夫人的好事，在此先做道歉。”女子盈盈笑道，她虽说道歉，可是她这态度完全不像道歉的样子，更像是调侃或者说嘲笑。

　　谢观白抬头看去，这个女子一身鹅黄衣衫静静站在梅花从中，嘴角有浅浅的笑意。一双明眸中似有缠绵的秋水，因此她看过来的时候都似带着连绵不绝的情义。

　　冷风吹过，女子黄衣轻轻扬起，鬓角的细碎头发飘了起来，显得浑身上下似有说不出的韵味，格外风流倜傥。

　　这着实是个风流多情的美人，谢观白眼界虽高也不曾见过如此仪态风流的女子。

　　谢观白见她身材颇为高挑，几乎就要跟得上自己了，忽而心中一动，眉头一皱，问道：“那个掌印是你留下的？”
　　“不错。”黄衣女子淡淡笑道。

　　“你是何人？”
　　“叶冬心，我们见过，谢公子。”

　　她的声音软而清冷，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听在耳中就像千年仙山上仙人放歌，叫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