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405、戒断

　　第二日信司电话汇报——上杉凛人答应了运货，工厂已经装了近半的货，俄罗斯内陆的运输渠道差不多搞定了，接下来会安排组里的人手接管中转点，从头到尾没提古贺崇。

　　不过，这不重要，一切顺利就好。

　　随后花泽给千南女士打了通电话，因为是上杉凛人，所以跟高层打个招呼提供一条可通行的航路更保险，否则难保不会被高层发觉黑川组以往的犯罪行动。

　　黑川千南……现在已经改姓西宫，结婚的举动在一定意义上把黑川组撇了个干净，就算将来神津岛的军事基地被国际指责，政.府也不能拿黑川组当替罪羊，花泽心里对母亲十分感激，但母女两个都不擅长说煽情的话，谈完公事就没话可聊了。

　　“神津岛天气怎么样？”花泽没话找话，手里翻着一本股票杂志，后面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副楼正在拆卸，要赶在孩子出生前把新楼建好所以雇了不少工人，白天也挺热闹的。

　　“前几天下了雨，今天晴天，适合散步。”即便是闲聊，千南女士依旧一副郑重其事的口吻。

　　“西宫呢，最近怎么样？”

　　“直呼名字太不礼貌了。”

　　“可是叫爸爸很别扭，心里认同就够了吧。”

　　“如果你改了称呼，他一定会很高兴。对了，你应该不记得千田煌平这个人，十六年前的本部干部，现在也五十多岁了吧，多亏了他我才能坐上组长的位子，那场权力的内乱死了不少人，他替我顶罪入狱判刑二十年，现在要提前释放了，你得做好准备迎接。”

　　“以前的高层啊，回来继续当高层干部也不是不可以……我跟东条商量商量吧。”

　　“论忠诚，东条根本比不上千田。”

　　“过去十六年了，人心善变，现在如何谁知道呢，总之我会好好安排的。”

　　花泽觉得棘手，顿时没心情看杂志了。监狱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上个世纪的大佬，观念和作风与现在不同，要是一般意义上的入狱进修者还好，这可是顶罪入狱的恩人，她已经预想到各种麻烦矛盾了，首当其冲就是遵纪守法的问题，今时不同往日。好不容易把高层清理得全剩直系部下，突然冒出个陌生的元老人物，从谁手里划走生意和地盘都不合适，空有高层干部的名头也说不过去，真麻烦啊。

　　想来想去，还是给东条老爷子打了电话，东条大概觉得同时代的伙伴一个接一个消失，孤家寡人也挺寂寞，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高兴，建议召集十名干部正式通知一声，说来说去就是必须隆重迎接，高高兴兴迎接千田煌平归来。

　　花泽犹豫着问道：“这位千田前辈是不是对前代组长有什么私人感情？”

　　“那个时代的干部对黑川家是绝对的忠诚，跟现在可不一样，千田煌平是为了组长的女儿也就是大小姐你将来能顺利继承才甘心情愿顶罪的，是为了正统和大义。”东条语气里透着敬佩和可惜之意。

　　黑川组以前真是个古板得可怕的团体，在趋于金钱至上的时代听到这样的人物事迹，真是头大。

　　交代下去翌日开会，一时间无事可做，想来想去决定晚上去卡拉OK唱歌，于是吩咐菊野去预约包场。

　　菊野刚要出门，门口传来义正严辞的声音：“组长，请注意影响。每天出去玩到深夜实在不像话，很危险，起码等少主平安出生。”

　　滨口龙三郎这个西宫推荐上来的新顾问简直就像个纪律委员，一刻也不能让他闲下来，闲着就管东管西，花泽没打算反驳，反驳就是任性，见菊野还在门口站着，摇摇头示意退下。

　　菊野朝滨口颔首行礼，带着两个新人手下沿着走廊离开。

　　仔细想想，萨沙说得没错，每天拉着安子玩乐打发时间有些过分了……

　　“滨口，谢谢你的提醒。”

　　“这是身为顾问的职责。”滨口龙三郎规规矩矩跪坐，“听说组长要对津村组下手，我有一些建议……”

　　“说吧。”

　　花泽点头，摸了摸有些不安分的肚子，视线落在他脸上，不禁有些出神。这个人浑身散发的自信和淡定沉着的模样真像古贺崇啊，两个人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像，但她总是有种阿崇以前没出现过、最近才刚出现的错觉。要是一开始没结婚就好了，只是作为顾问留在黑川组就好了，不要有任何感情羁绊，相安无事的互相依存，不像现在，留下一地残渣，荒诞可笑。

　　“……金融机构全部掌控在我们手里，有朝一日就能主导全国经济！”滨口龙三郎沉静的眼睛里绽放出一丝狂热，充满期待的看着这位年轻组长。

　　就连狂妄大胆这点也很像啊。

　　花泽板起脸认真说道：“有野心很好，准备个详细计划，要是可行的话就由你负责。”刚才走神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等看了计划再说吧。

　　滨口龙三郎激动的攥紧拳头，重重的点头，“是！另外关于互联网公司，那些社长们是不是应该正式加入黑川组，这件事比较重要，之前都是各大财团控股，以关西的岛津家族和关东的小林家族为代表，我们要收购股份会跟这些人正面对上……”

　　谈话一直持续到午饭时间还没结束，干脆边吃边谈，滨口龙三郎倒也不客气，吃完又要了一份米饭，旁边侍候的新人组员都流露出敬畏之色。

　　年龄也和阿崇差不多，女人方面洁身自好。

　　花泽默不作声看着他，很想打电话问问西宫派这么一位出任顾问到底是什么心思，视线刚移到手机上，手机突然亮起，嗡嗡震动，泰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两个月内让莲戒毒。公司会对外宣称重病，必须保密。”泰开门见山的提出请求。

　　-

　　Cookie公司下属艺人公寓装有严密的监控摄像头，经验丰富的记者总能找到盲区远远架起相机耐心蹲守，靠近东京湾的高级公寓白天很少有人经过，镜头对准车库出入口，就连里面走动的人影都拍得清清楚楚。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是本城莲没错，本城莲在几个黑西装的保护下钻进一辆黑色MPV，相机咔嚓不断拍下“本城莲疑似被□□挟持”的现场，车库栅栏升起，目睹那辆车远远开走，记者兴奋的从树后站起身，赶紧拍下车牌，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几个人。

　　“狗仔队真烦人。”

　　坐在副驾驶的菊野看着电脑里慢慢呈现出来的图片，小黑屋里又多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囚徒。

　　车里传出广播：由于吉他手本城莲突发重病，Trapnest原定的圣诞节联合演出的计划也被迫中止，乐队成员一致宣布没有人能替代莲，为了筹集治疗费，新专辑将于12月1日提前发布，昨夜凌晨传出的消息，已经有大量粉丝向事务所预定唱片，寄信捐钱……

　　黑川组的车辆来到井上医院，从内部通道直接开到建筑楼后门入口，安保人员已经事先封锁了楼梯间。戒毒病房在二楼西侧，组里不少人都被迫进来过，古贺崇也曾来过。花泽穿过密不透光的走廊，看着白森森的墙壁和牢狱般加厚的钢板门，脑海里不禁想起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撑过了三个月折磨的情景……

　　这种思绪在看到泰的身影后瞬间消散。

　　走廊尽头的第二个房间门开着，泰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屋里的景象，他的侧脸流露出浓浓的忧虑，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来人的脚步声。

　　花泽抬手示意菊野等人停步，走到他身旁，看见莲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不醒，手脚都被绑在围栏上。戒毒的房间四面无窗，墙上贴着硕大的森林大海的风景壁纸，两个男护士正忙活着把娜娜的海报贴在墙上。

　　“染上毒.品的人都是软弱的废物。”她说道。

　　听到这话，泰不禁皱起眉，“别说这种话，人一旦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比死还痛苦。”

　　花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体验过一样。”

　　“最在乎的人变成这样，难道还不够明白吗，以前你把莲当家人，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吗。”泰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认真盯着她，眉头蹙起。

　　“感觉？什么感觉，”花泽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反问，“嗑药的和戒断成功的我见得多了，该有什么感觉？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放心吧，莲一定会好起来的。”

　　听她这么说泰稍微安心了些，怕吵醒莲往门外退了几步，低声说：“前几天拜托久凉组处理了一件麻烦事，解决得很迅速，想隐瞒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事务所的中高层管理者决定不计代价把Blast打造成公司头号招牌，归根结底是当作一个安全保障，要是能成为一线乐队对事务所来说当然是好事，但这种局面分不清乐队实力占了几分，好像一切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见她在认真听，他顿了顿，继续说：“事到如今我并不抵触被当作是有□□背景的人，就算被大家当成情人也没关系，但这种影响应该止于我自身，还是要靠实际努力争取第一，名利来得太容易是不会被珍惜的。”

　　“希望我怎么做。”花泽很理解他说的话，有些于心不忍，被人当成见不得光的情人对男人来说是一种耻辱吧。

　　“不需要做什么，”泰抿了抿嘴，但眼下情况根本笑不出来，表情就显得有些无奈 ：“我决定圣诞演出后就解散乐队，让娜娜作为歌手单飞，伸夫做幕后作曲人，真一要是能好好配合也可以作为艺人留下来，至于我，正式入职GAIA公司当个演艺部副部长什么的，至少要让乐队成员按正常的方式进行工作，所以到最后还是在利用你的名望。”

　　原来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啊……

　　“凭我们的关系还需要在意这个吗，何况你也没向我索取过什么，一直是靠自己的努力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着，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重要的人，想让你放弃这一切为我而活的想法现在看来简直是自大至极，就算没有人依赖你，你也轻松不起来，好像天生就背负着某种压力，泰，你这种性格真让人头疼，但愿安妮不会变成这样。”花泽伸出手来，想要触碰泰的脸，但在半空略微停顿，最后手心放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视线也随之移开。

　　“戒断治疗期间不能探视，想说的话现在就跟他说吧，我先去四楼做孕检。”花泽迅速恢复平静，不等他开口转身就走，菊野和手下立刻让出一条通道，然后一群人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消失在楼梯间。

　　泰站在原地深深望着那扇摇摇晃晃的楼梯间弹簧门，感觉……不一样了，现在的花泽俨然一位办事决断的当权者，能够精准快速的切断关乎感情的话语，像是不需要任何关心了，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莲醒后盯着娜娜的海报看了半天，有气无力的说：“这样反而觉得很遥远，原来你也会出这种馊主意。刚求婚就消失，娜娜怎么样？”

　　“我把真相告诉她了。”

　　“喂喂，没必要告诉她吧。”莲不可置信的坐起身，有点惊慌，泰淡定的递给他一支烟，虽然双手被绳子绑着，但抽根烟没问题。旁边护士欲言又止，迟疑了几秒，把排风扇的开关打开默默退出房间。

　　泰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的门，继而环顾整个病房，要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熬过两个月想想就可怕，不过他没表现出这种担忧，以一贯的冷静口吻说道：“娜娜比你想象的坚强，知道你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的，知道一直以来的期待没有落空，现在完全振作起来了，比起不确定的地下关系，为了结婚等两个月不算什么。”

　　“泰，你好歹考虑一下我的自尊心啊。”莲无奈又沮丧，叼着烟忘了点燃。

　　“适当地暴露脆弱也没什么不好，娜娜也是那种愿意为了需要帮助的人付出一切的人，在你装作满不在乎的时候她只能为了别人去努力，放任下去一定会有别人取代你，你很清楚这点，要是顾虑自尊也不会提出结婚，所以在重要的人面前就不要在乎什么自尊心了。”泰难得露出温和的表情，现在局面已经控制住了，莲能主动一次真不容易，这种时候需要鼓励而不是训斥。

　　事已成定局，莲没什么可说的，从泰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烟。

　　“我可不是小八那样的宠物，娜娜肯定会失望的。”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认真道：“替我谢谢花泽。”

　　“戒断成功后自己去谢她吧。”泰拿回打火机，恢复了淡然的神情，以花泽对瘾君子的态度谁知道会说出什么残酷的话来，还是别让这他们见面了。

　　莲知道的不多，对于泰与花泽的复杂关系一向敬而远之，插不上手也从不过问，虽然隐隐期待两个人最后能为了女儿走到一起，但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真一怎么样？”莲换了话题。

　　Trapnest乐队暂停一切公开活动，真正的原因是蕾拉和真一的丑闻，虽然照片被久凉组销毁了，但这件事在公司内部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社长不留情面的斥责了蕾拉一顿，经纪人和助理因为无法接受神圣的歌姬会干出这种荒唐事变得斗志消沉，巧自始至终只关心如何摆平麻烦以及之后怎么重回巅峰，忙得脚不沾地，蕾拉在禁足中惶惶不安，精神状态很差，戒.毒这两个月也是留给蕾拉的休整期。

　　真一的情况要好很多，事务所经理人仓本的痛斥对真一来说不痛不痒，得知麻烦解决后也向乐队成员道了歉，承诺接下来会为了圣诞公演好好练习。差点连累Blast全员身败名裂，真一是有愧疚的，尤其面对泰这位蕾拉的前男友，对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一个字也没提，作为刚出道的乐队成员的一员，还是未.成年，工作也好，感情也好，他无权做任何决定。

　　他肯这么乖顺，很大原因是拿到手机后给蕾拉发了无数信息没收到任何回复。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一根烟刚抽完，护士推着餐车进来，泰看了看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再看看手表，最后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

　　花泽做完孕检是要下楼等泰的，但手机里收到一条密报，脸色阴沉下来。走楼梯从医院建筑楼的后门上了车，立刻给信司打过去，“为什么没提安洁莉卡到了俄罗斯！”

　　“无关紧要。”信司回答得干脆。

　　“别忘了你的任务，你的立场。”

　　“他没耽误正事。”

　　“盯紧古贺崇，别让他跟上杉凛人单独谈话，任何变动都不要隐瞒，你的顾虑很多余。”花泽冷冷地盯着前座靠背，手上力道加重，大有当场捏碎手机的架势。

　　被误认为依旧对古贺崇旧情难忘简直是对她的侮辱，那家伙现在只是一颗棋子，为黑川组贡献最后一点作用，不容有失！

　　仅此而已！

　　菊野敲了敲车窗，花泽把车窗降下来，冷眼扫过去，“怎么了？”

　　菊野背着手躬身汇报：“高木桑出来了。”说完，他闪身避开，泰的身影从昏暗的通道中缓步而来，花泽立刻挂断电话，把车玻璃完全降下，趴在车窗上冲他喊：“下午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菊野在旁边小声提醒：“下午三点召集干部们开会，宣布千田即将出狱的事。”

　　“你觉得我吃饭能吃三个小时？”花泽挑眉斜了他一眼，抬手看表，已经快两点了，时间过得这么快？！

　　在她愣神的功夫泰已经走到近前，距离车门半米停下脚步，他都听到了。相隔半米，实际上相隔着两个世界，花泽的世界里全是常人几乎接触不到的恶徒啊……

　　“下次吧，今天要送奈奈离开。”泰平静而温和的注视着她。

　　“哦这样啊，巧还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吗？”

　　“他什么也不知道。”

　　“呵，那家伙活该，下次见。”花泽摆了摆手，露出笑容，见泰点头便坐了回去，关上车窗。

　　菊野连忙小跑钻进副驾驶，车子发动缓缓离开，花泽脸上的笑意像没出现过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沉默的拿起手机，上一次的短信记录是半个月前，除了这次为了莲特意打的一通电话，上次通话是十天前，双方默契的停止了进一步发展变成情人关系。

　　所以下次，是个遥遥无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