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401、奔赴

　　俄罗斯境内的军工机械企业即便落在黑手党手中也挂着合法招牌热火朝天的运转着，遍地军工厂的俄罗斯混入几个黑色势力的企业根本不起眼。距离雅库茨克一百五十公里的名为丘拉普恰的冰天雪地的小镇，费德里科与部下们在一栋三层高的红房子里商议要事。小镇的房屋分布散乱，间隔距离很远，白茫茫的积雪让每一栋民宅都像与世隔绝，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离公路很远的工厂院子里出现了许多陌生人，意大利人，日本人，远处的山里许许多多的电力工厂和机械工厂，通往工厂的路只有内部专用货车出入。

　　原有的走私运输线路是河运向北，经由多个当地□□的地盘出港，货轮绕过北冰洋在巴伦支海与欧洲人进行交接，偌大的俄罗斯境内，只有丘拉普恰的四个工厂最适合通往东部鄂霍次克海，向日本运货，海运区段经过双方协商最终决定由第三方负责，上杉凛人的名字被纳入候选列表，而最困难的问题是从公路抵达海港这段陆地线路。

　　黑川组此次派来的人员多数都暂留在工厂里等待验货装货，费德里科与古贺崇正在与几个当地□□接触交涉，任何一个境外势力要在当地进行运输都需要当地势力的帮助，就像马来西亚人要在东京袭击安洁莉卡必须借助山口组的协助。塞尔瓦托对从零建立渠道的时间预估是两个月，老头子相信这件事最后一定能办成，但这个过程对费德里科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他希望开辟出路线后由己方的人手负责监管，但黑川组派出如此多的人手显然是要控制沿途的各个中转点。

　　在这件事上，古贺崇与费德里科立场一致，布亚诺家的下属更熟悉当地的环境，上手更快些，要是交给黑川组的人得慢慢适应，很花时间。

　　早点搞定任务，早点回日本把离婚办妥，这才是最终目的。

　　但信司寸步不离跟着，吃饭，开会商议，驱车前往雅库茨克与□□头目德米特鲁碰面，之后在雅库茨克的酒店停留三日，这话一直没机会向费德里科挑明，不过费德里科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虽然没当成家人那样亲近，但早上会等他一起去餐厅，还邀请他一同去楼下的俱乐部喝酒，在俄罗斯性感高挑的舞女郎的包围下大声闲谈，说起在拉斯维加斯的夜总会和对各类脱衣舞女郎的鉴别方法，兴致很高，像是把阿崇当作老朋友一样大谈特谈。

　　灯红酒绿的俱乐部里，阿崇认真应付着，把伏特加偷偷倒进冰桶，即便信司在身边他也时刻保持警敏，对身边蹭来蹭去的性感女郎视若无睹，看着费德里科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很怀疑莉卡对她哥的评价——对妻子达格玛拉感情专一，不见得吧。

　　德米特鲁提出的条件很苛刻，费德里科也不让步，谈判中止，一行人返回丘拉普恰小镇进行内部协商，工厂的总负责人科瓦奇提出一些企业的名字想借由合法订购协议把货物分批转运出去，也不是不可行，之后进行了长达一周的试探行动，每天都有好的坏的消息，货单上缺的东西倒是误打误撞从另一家□□的工厂补齐了。

　　所有行动都由费德里科与古贺崇商议敲定，红房子一楼的餐厅成了开会的固定地点，每天从早到晚全天供应大列巴面包与伏特加，工厂的负责人进进出出，屋内烟雾缭绕，屋外白茫茫的积雪，这帮人宁愿躺在雪里喝酒也懒得清扫院内的雪，除非屋顶厚厚的积雪砸落下来妨碍了行走。

　　黑川组负责验货的两人轮流从工厂回来汇报，山里信号很差，他们跟俄罗斯人语言交流不畅，再加上天寒地冻，逐渐养成了一边讲话一边手舞足蹈的习惯，已经快半个月了，装箱的货品还远远不到十分之一，希望古贺桑能催促对方加快进度，结果不了了之，因为费德里科似乎有意拖延，一点也不急，不管情况变好变坏每天都要去镇上的酒馆喝一杯。

　　信司也不催促，反正隔两日就向东京汇报一次，每天除了盯着阿崇就是叮嘱组员们安分些，两个人私下也没什么交流，仿佛昔日同生共死的友情已经随着内心立场割裂了——把组员们丢在罗马自己跟女人跑去西西里游玩，拒接电话，让他很恼火。

　　大清早科瓦奇接到德米特鲁的消息，对方提出适当让步，费德里科带着宿醉穿戴整齐早早来到餐厅等阿崇，他希望阿崇发挥谈判技巧去搞定德米特鲁，关于哪些条件能答应哪些不能答应，两个人从九点争执到中午，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为了验证可行性几乎把所有负责人都召集到场，场面有些失控。

　　布满冰霜的玻璃窗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从窗边经过又退了回来，凑近窗户望向餐厅里闹哄哄的场面，呼吸的热气喷在玻璃上，谁也没看清这人的面孔，但能分辨出是个女人，有着一头乌黑卷发的女人。

　　屋内的人们陆续看过去，很纳闷怎么会有女人进入院子，小镇上的居民根本不会靠近这里。

　　费德里科语气有些激烈，阿崇很难说服他一口气抛出己方条件而不是循序渐进，他脸色凝重的放下酒杯，无意间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窗外，顿时怔住，随即猛地起身冲向门外。红色木门“咣当”撞回来，这下子屋里彻底寂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望向费德里科，显然费德里科也没反应过来，话说到一半人就跑了？

　　“你妹妹来了。”信司走到窗前用袖子擦了擦玻璃，往外面瞧了一眼，想了想，没跟出去，恋人重逢的场面还是别在旁边碍眼了。

　　费德里科不可置信的僵住，脸色变幻不定，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叫人不可思议，她居然来俄罗斯了！

　　安洁莉卡穿着件白色羽绒服站在雪地当中，手上戴着厚厚的灰色毛线手套，黑色卷发披散在肩上，鼻子和耳朵冻得通红，她看不清屋内的景象，但听得到吵嚷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在原地踌躇的走了两步。就在这时，阿崇冲出大门，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奔过去紧紧抱住她，冲撞的力道让两个人站立不稳直接跌进积雪中，安洁莉卡惊喜之下刚要开口，高处的雪滑落下一大块将两人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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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客厅的炉火烧得旺盛，暖意融化了衣服上的冰晶，也浸湿了衣服。

　　安洁莉卡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在椅背上，把椅子拖至炉火旁，回头看向阿崇，阿崇身上穿着件厚厚的皮大衣，体型看上去比平时壮硕，再配把猎.枪似乎出门就能带回一头熊来。他正在倒酒，桌上摆着伏特加的瓶子和水果罐头，他在认真尝试把罐头兑进酒里，尝了一口，若无其事的转身坐回沙发里。

　　显然，调兑失败了。

　　他朝莉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而看向站在窗边的费德里科，“就按你的意思慢慢跟德米特鲁协谈吧。”

　　站在门边抽烟的信司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眉，但没出声，垂下眼皮盯着地板。

　　费德里科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眯起的眼睛里甚至透出类似于怒意的复杂情绪，“你来干什么！”即便是想一枪崩了古贺崇的时候他也依旧保持着冷静与涵养，但这一刻完全丢弃了作为大哥应有的关心态度。

　　这反应让人出乎意料，阿崇有些看不懂了，费德里科在愤怒什么？他以为兄妹俩会当场吵起来，但莉卡的回答也让他意外。

　　“我不会插手军火交易，也不关心你们的工作进度，你确定要为这个争吵？”安洁莉卡意味深长的盯着大哥，语气不急不缓。

　　费德里科看了她一会儿 ，把情绪压下去，沉声说道：“这里没有你能住的地方。”

　　“镇上有个家庭旅馆。”

　　“旅馆现在不营业。”

　　“我知道，所以我买下了那个旅馆。”安洁莉卡耸耸肩，只要能跟爱人不分开，买下整个小镇也没什么大不了。

　　阿崇忍着笑意，费德里科脸色铁青的看着他，“请给我们一点谈话时间。”

　　信司很配合的把门敞开，用脚尖抵住门，阿崇只好起身，经过信司身边时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等身后弹簧门自动关闭，在昏暗的走廊低声说：“你的职责是确保我替黑川组把事情顺利办成，所以不要闯入我的私人空间。”

　　“古贺崇，你跟莉卡去旅馆住我没意见，要是把这趟重要任务当成蜜月度假悠哉悠哉的拖下去最后吃亏的是你。”信司冷冷地说。

　　“她还能做什么，寂寞久了突然改变主意挽回婚姻？你太小瞧那位大小姐的自尊心了，”阿崇不屑的嗤笑，但这个话题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声音压得很低，但听起来很轻松，“况且这趟生意根本急不来，要说服俄罗斯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第一批货要凑齐也需要时间，工厂的效率有限，库存有限，黑川组需求量那么大，等两三个月不是很正常吗。”

　　阿崇说的振振有词，信司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荒谬感，甩开他的胳膊退到一旁奇怪的打量，没错，古贺崇现在的兴奋劲就跟放了暑假把功课丢到一边迫不及待要去夏威夷游玩的小学生一模一样！

　　恋爱使人幼稚……

　　“别耽误正事，其他的随便你。”信司隐隐有种不妙的危机感，但理智上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三言两语说服了，于是不想再听他诡辩，把烟头按在墙上拧灭，黑着脸转身下楼。

　　木质弹簧门隔音很差，屋里的说话声不高，没吵起来，阿崇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走近一些好让莉卡一开门就能看见他。

　　“他到底哪里让你着魔，居然能让你跑到这儿来。”费德里科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他对我很好。”

　　“对你好的男人多的是…… ”

　　“哪有比救我命更好的男人啊。”

　　“简直是疯了！我以为你已经是个理智的成年人了，你说过永远不会踏入俄罗斯一步，你现在的不理智行为和十年前有什么区别！”

　　“这不一样，你知道老头子很欣赏他，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安洁莉卡有些不耐烦。

　　“你的行为，安洁儿，为了恋人抛弃原则的行为，我毫不怀疑你能为了他出卖整个家族……”

　　“噢天，你真有想象力。”安洁莉卡嘲讽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在担心你，为了一个小混混跟家族断绝关系把自己弄得流落街头，像个伎女一样在雅库茨克的赌馆里贩.毒这种蠢事你还会干第二次第三次，你总是为了男人丧失理智。好，我承认古贺崇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但他的经历可不简单，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人，现在牵涉着两个□□组织的利益，还掌控着黑川组以外的犯罪势力，你要是觉得他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爱，那说明你太不了解男人的野心了。”费德里科冷漠中带着不屑。

　　安洁莉卡几次想打断，忍住了，最后淡淡地说：“费德，阿崇和你不一样，如果他真的有野心想为家族工作，我会帮他，但他对这些事没兴趣。我是来陪男朋友的，所以别来旅馆找我，和你交谈会让我扫兴一整天。有时间就给达格玛拉打个电话，别让她像个寡妇一样，独自在家照顾三个孩子可比你辛苦多了。”

　　兄妹二人用意大利语交流，阿崇在门外听了个大致，当话题转移到那位未曾谋面的达格玛拉身上，他悄然离开了，脸色阴郁。

　　他们谈完下楼，费德里科依旧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把科瓦奇叫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安洁莉卡已经把烘干的羽绒服穿在身上，手里抓着手套甩玩着，她看到阿崇和信司站在餐厅门前喝酒，立刻漾起笑容过去轻轻挽住阿崇的胳膊，四下环顾，这些俄罗斯下属们礼貌性向她点头，然后避讳什么似的一个个躲进最近的房间把门关起来，走廊瞬间寂静。

　　“听费德说今天不忙，我们去采购食物吧，”安洁莉卡仿若对周围人的态度丝毫没有察觉，亲昵的把下巴搁在阿崇肩上，又微笑看向信司，“我跟达格玛拉学了几道菜，晚上你一定得来尝尝。”

　　“改天吧。”信司瞥了一眼阿崇，这家伙下楼就从他手中夺走酒瓶一言不发的灌了两口，似乎心情不好，还是避开为妙。

　　阿崇迟疑了几秒，眼底的阴暗隐去，怜惜的握住她的手，把伏特加酒瓶塞到信司手里然后顺手从他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了，留下信司抓着两个酒瓶在原地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