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362、夜晚的初见

　　黑川组的邀约延迟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安洁莉卡洗过澡对着镜子晃神许久，差点把睫毛膏戳进眼睛里，临出门又忘了带手机，坐进左侧副驾驶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日本的车是右座驾驶席。

　　傍晚七点的街头人潮涌动，天色稍显阴沉，路灯还未亮起。安洁莉卡把车开得十分平稳，打开车窗让凉风灌进来，胳膊搭在车窗边沿，手背托着脑袋，灰蓝色的深邃眼眸里沉寂而黯淡。身处繁华有序的大都市中心，一个月前险象环生的厮杀与枪声像一场可怕的梦，梦醒了，梦中的人也消失了，药物带给她的折磨也结束了。

　　要是没结束呢？

　　……他也不该再出现了。

　　这样也好，就当作完全遗忘了吧，不必考虑杀了阿崇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青山地段高楼林立，临街奢侈品商店已经亮起灯，光线柔和而明亮，四车道的街道几乎塞得水泄不通。

　　餐厅就在一排高档品店之间，古典的木门上垂挂着布帘，黑色墨迹龙飞凤舞的写着她看不懂的两个汉字，门口石板通道两侧摆着击鼓小人的石雕，店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三弦琴乐声。

　　还不到七点半，安吉莉卡在附近绕了几圈把车停好，步行走回来，一袭剪裁有致又低调的墨绿色晚礼服路上吸引了不少人惊艳的目光。

　　在身穿和服的服务生引领下进入店内，烤肉的香气和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榻榻米小隔间都挂着帘子，过道两旁摆满了鞋子，她一眼就认出萨沙中意的休闲皮鞋款式，旁边的服务生也快走几步站在那个隔间旁边，躬身作出“请到这边”的手势。

　　两个意大利人，一个日本人，初次见面的场所选在挤满上班族的日式烤肉店，这是谁的主意？

　　安洁莉卡回忆起萨沙在南非时，总是用各种极尽美好的词汇亢奋热烈的描述他心爱的宠物和新到手的武器。而这次，萨沙只是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见到她你就知道了。”
　　紧张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无所畏惧的萨沙身上。
　　但萨沙真的在紧张，他害怕别人对安子抱有不友善的偏见。

　　回想起阿崇的赞许，安洁莉卡对安子愈发感到好奇。

　　这时，萨沙从隔间探出脑袋，眉开眼笑的招手：“这里！”

　　服务员在旁边掀起帘子，安洁莉卡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弯腰脱掉小靴子，抬脚踩在榻榻米上，弯腰把脸贴近萨沙的脸，亲吻他的脸颊，“你真令我意外。”

　　“很高兴你平安回来。”萨沙闪亮的眼睛里毫不掩饰敬佩，转头看向安子，颇有些得意的介绍道：“井上安子，我的女朋友。”

　　安洁莉卡这才认真打量萨沙身旁这位特意站起身微微鞠躬的个子小巧的日本女性，点头致意，用英语说：“很高兴认识你，安子小姐。”

　　“我也是。”
　　安子一头微卷的黑发，五官小巧而精致，讲话声音轻柔而礼貌，与安洁莉卡年纪相仿但在那双比实际年龄更显年轻的眼睛里，却萦绕着令人看不透的深邃光芒，像是看透了世间沧桑一般沉寂。

　　安洁莉卡观察安子的同时，安子也不动声色的将她打量完毕。

　　安子一开始是不打算特意见面的，意大利也算个传统的国度，与十六岁的少年交往甚至同居根本不是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更何况她根本没考虑过两个人的将来。不过萨沙发自内心想把她介绍给姐姐认识，她只是不想让他失望罢了。

　　好在，萨沙的姐姐很有涵养，这顿饭应该不会太累。
　　毕竟能让阿崇亲自接待的客户，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

　　萨沙坐着没动，等两人打完招呼坐下来 ，他用日语对安子说：“我说得没错吧，我姐可是西西里最美的女人。”

　　安子被逗笑了，点头称是，她看向萨沙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安洁莉卡端起茶杯掩饰诧异，萨沙的日语说得这么好了！

　　萨沙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姐姐，纳闷的问：“你换香水了？用了十年的香水怎么突然换了。”

　　安洁莉卡只是笑了一下，不做回答，在服务生端上一盘盘牛肉的间隙与安子交谈起来，没有追问两个人是怎么认识、如何开始的，而是像朋友一样讨论双方的兴趣爱好，萨沙在旁边紧张的来回观察两人，只偶尔插一句话作补充。

　　三言两语安洁莉卡就大致弄清了安子的情况：不需要工作却收入稳定的年轻独居女性、人际关系简单、热衷于生活品质、很享受现状，再加上随意切换的英式美式英语和举手投足间的传统礼仪，家境状况良好、而且有过留学经历。

　　各方面都不错，如果仅是谈一段感情……

　　安吉莉卡默默替萨沙考虑起以后，抿了一口梅子酒，不禁点头，然后学着安子的动作把还没烤熟的牛肉翻面，话题顺其自然转移到「日本和牛 」，萨沙顿时来了劲头，说起牛肉的级别分类和烤肉方法简直头头是道，还不忘把烤好的第一块肉夹到安子的盘子里，

　　谁能想到从小到大目中无人的萨沙竟然会殷勤的照顾人了。

　　安洁莉卡笑眯眯的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看着二人，：“哦，上帝，我开始嫉妒了。这一个多月我弟弟未免过的太惬意了。我不想破坏氛围，不过，萨沙，你过些天必须跟我回国，你知道轻重，别逼我重复。“

　　安洁莉卡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带着笑意，有种非同一般的亲切感，但她看向萨沙的眼神非常坚决，似乎有种无形的压迫。

　　她转而看向安子，笑容更真挚了：“安子小姐如果愿意，可以一起来，我很乐意拿西西里最好的白葡萄酒招待你。”

　　萨沙的笑容顿时僵住，一张脸慢慢变得沮丧苦恼，“再等等。”

　　安子沉默几秒，抬起头微笑道：“我没关系，我会一直待在东京。”

　　萨沙一听更沮丧了，甚至有些烦躁，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言不发。安子没兴趣刻意拉近关系，安洁莉卡也竭力避免提起共同的熟人阿崇，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日本的风俗和节日，酒只喝了半瓶，沾染了满身油烟味，初次会面就这样平淡的结束了。

　　走出烤肉店，安子递上包装精美的黑色纸袋，安洁莉卡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把见面礼物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你让我太惊喜了，安子小姐，我真为萨莎感到骄傲，祝福你们。”

　　“谢谢。”安子勾起嘴角，笑盈盈的点头。

　　安洁莉卡笑着和安子握手告别，然后转头吻了吻萨沙的面颊，依旧面带亲切的笑容，低声耳语道：“你要是因为她毁了老头子的名声，费德里科会杀了你的，他不敢动我，不代表他不敢动你。”

　　萨沙像换了个人似的，低着头，露出凝重深沉的目光，“我知道。”

　　“你真知道吗？银行卡给我。”安洁莉卡不容置疑的说道。

　　萨沙朝站在旁边等候的安子一笑，“稍等一下”，然后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用日语对司机说了别墅地址，回头看向安洁莉卡，从上衣内袋掏出一张名片样式的黑色银行卡。

　　安洁莉卡款款走近，接过银行卡，“我开了车。”

　　“你答应过我不一个人外出，这里不是罗马，你必须注意安全。”萨沙把后座车门打开，安洁莉卡看着弟弟认真的表情，想了想，抬脚坐了进去。

　　萨沙替她关上车门，“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我爱她，我需要时间考虑。”低声说完，直接扭头走向不远处的安子，俊秀的面容重新绽放出诚挚纯净的笑容，牵起她的手，“回去吧。”

　　“嗯。”安子装作听不懂意大利语，稍稍露出疑惑，但还是什么也没问，哪怕至今对萨沙的身份一无所知。

　　安洁莉卡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直到车子渐渐开远，失神的闭起眼托着脑袋任由思绪混乱交汇，攥紧了萨沙的银行卡。

　　正因为看出萨沙对待初恋是认真的，她才不得不这么做。
　　拿走银行卡冻结他的财产，接下来，订好机票逼他一同回国。
　　如果安子等得起，半年后她愿意亲自来邀请安子赴罗马参加家族成员的聚会，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对萨沙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两个人差了10岁，安子又没什么背景给萨沙带来利益，上帝知道西西里的那群老古董会怎么借题发挥，看来萨沙比她当初聪明不了多少啊……

　　车里的收音机经过女播音员热情的讲话后，流淌出旋律悠扬的前奏，紧接着骤然响起激亢的吉他音，伴随着摇滚鼓点，一道沙哑磁性的女声附和响起，歌声仿佛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有种不计后果的狂乱与炙热，让安洁莉卡犹如置身某种刻骨铭心的感情漩涡，悲怆的情绪几乎将灵魂淹没……

　　司机调低音量，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后视镜：“sorry。”

　　“她叫什么名字？”安洁莉卡平静的用食指抹掉眼角的湿润，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词汇表达，确保能够得到答案。

　　“NANA。”司机有些笨拙的腾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出四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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