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363、笃信

　　相隔五天，信司孤身一人悄然飞回日本。

　　阿崇自接风宴后再没露面，花泽声称他身体累垮了需要休息几天，暂时不要打扰他，大家也不好继续询问，但总要有人出面好好说明一下金三角战斗的整个过程。信司是圭崎一雄的儿子，仅凭这点就足够让人信任，关键是这小子本事也不小。

　　东条选了银座一家俱乐部，花泽无异议。金碧辉煌的俱乐部半开放式大厅里，整体呈现金色与白色的色调，所有半环形皮革沙发和高脚座椅都是乳白色，玻璃酒桌边缘镶金，一众黑西装的□□成员谈笑着相继落座，听信司聊起金三角的行动经历，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妈妈桑和酒保们繁忙的穿梭其中，场面像派对一样笑声不断。

　　花泽表情沉静坐在弧形沙发居中位置，手中捧着一杯冰凉的柠檬茶，以一种不苟言笑的姿态认真端详着信司。

　　信司看起来与阿崇一样，晒黑了不少，单薄的黑色短袖勾勒出结实的肌肉轮廓，手掌虎口处明显一块伤痂，从机场直接过来银座身上的迷彩裤和军靴还没换，身上散发着微弱的陌生气味，能让人更清晰的感受到这一个多月来的巨大变化。

　　准确的说，这是一种近似原始森林野兽的气息，警敏，不留丝毫破绽，能够迅速应对突发状况。

　　这种变化在信司身上就像是唤醒了真实自我，但在阿崇身上，倒像完全变了个人。

　　至于信司提到的那个意大利□□女人，花泽恍惚回忆起美智曾经在电话里说起过，安洁莉卡和阿崇早在上杉凛人的宴会上就见过面…… 原来那个时候阿崇就计划好去金三角了。

　　“不出意外的话，西宫应该也要去神津岛，接下来派谁去越南管生意，大小姐应该心里有个数，谁擅长跟欧洲人打交道。”东条用三指捏起小酒杯，细细品尝了一口，像长辈一样亲切，又不失尊敬。

　　“在考虑。”花泽心中明悟，千南女士开始放权了。

　　信司往嘴里塞了一块西瓜，随口说道：“我是不去，经营方面我没经验。”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讳，在场有五位干部是圭崎一雄曾经的下属，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淅川大笑着拍了拍信司的肩膀，打圆场道：“这件事不急，哈哈，不急，等西宫桑那边稳定下来再去接管也不迟，既然信司回来了，不如先跟那位安洁莉卡小姐商谈一下，毕竟是盟友。”

　　“哼，什么盟友，迫于救命之恩承诺让出一半利益，恐怕根本不服气，经营上一旦出现什么状况立刻就会变成敌人，到时候比正大光明的战斗更危险。越南.政.府会承认普太集团由意大利和日本双方联手操纵当然明白这个弱点，不论派谁去控制局面都必须想办法让这个脆弱的联盟变得牢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东条嗤笑着，刻意压低声音显得喉咙沙哑。

　　“老夫可不擅长与人结盟。”
　　这位元老脸上的肉因衰老下垂，紧抿的嘴唇布满纹路，两侧嘴角像突然折断般垂下。那双鹰隼般的细长眼，眼袋浮肿，眉眼间散发出凌厉霸道的气息，突如其来的冷笑给在场所有人造成强烈的压迫感。

　　一时间，大家都静默下来，喝酒的，抽烟看天花板吊灯的，都在认真思忖远赴金三角的利弊。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要从在场的人当中选出一个。

　　信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上下抛着骰子。

　　花泽沉吟着喝完柠檬茶，突然听信司开口：“据我了解安洁莉卡是个有诚信的首领，她在这件事上有足够的决定权，我们担心的事，意大利人也会考虑。”

　　“你跟她很熟？”花泽转头看着信司，淡淡道。

　　信司立刻放下骰子，端正坐姿一本正经的颔首说道：“有一点，但只是并肩作战过的值得信赖的程度，没有私下联系。”

　　“既然已经不管后续了，安洁莉卡还来日本做什么？”
　　“她的弟弟在东京。”信司毫不犹豫答道。

　　换做任何帮派领袖都不大可能亲自上阵，像个佣兵一样，随时可能丢了命，想不到意大利人也是好战分子。

　　既然阿崇救过安洁莉卡，那不妨等阿崇回来再一起约见她。
　　不谈交易，纯属人情应酬。
　　花泽心中有了决断，手指摸了摸眼角的细微划痕，尽量不去想阿崇，直接把这件事定了性：“五五分不变，淅川把手上的工作交给泷次，你来负责与西宫接洽，我知道你不擅长集团运营，这种事交给布亚诺家族去做，我方派人盯着就好，你的任务是重建生意渠道，让西宫去谈，亚洲地区我们占主导，最好是全部。”

　　这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合作关系很可能变成竞争关系。

　　淅川般野是花泽亲信派最显眼的一位，这么做既是无上的信任和破格委以重任，也是一种亲信派分化的信号，意味着今后组长之下十一位高层干部将一视同仁——所有人都明白了这项任命的意义，几道视线扫过那不太显眼的孕肚——现在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恐怕真正意义上的亲信，只有古贺崇。

　　淅川当即起身鞠躬：“一定不会辜负大小姐的信赖！”

　　“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花泽环顾一圈，东条认真点了点头，率先低下头恭敬道：“无异议。”

　　“无异议！”众人异口同声道。

　　空气里烟味渐浓，花泽起身离开，众人齐刷刷起身鞠躬，黑压压一片，包括副手和保镖足有三十多人，气氛肃穆冷冽。

　　-

　　夜幕下车水马龙的涩谷中心街道像是快进的电影镜头，街边站牌新晋乐队的明亮海报正对着高耸的太子酒店大楼。透过车窗仰望顶层亮着灯的巨大落地窗，依稀能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一动不动靠着玻璃，大约半个多小时，那道身影消失。

　　能让阿崇真正感到安心的地方，想想看，好像也只有藤本的酒店。

　　他只是情绪有些不稳定，过段时间就好了。花泽抚摸着小腹，有这个孩子，阿崇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她温柔的笑，无比珍惜的紧紧抱着她入睡，这件事总会过去的。

　　菊野回头小心翼翼问道：“不进去吗？”车停在晚高峰的路边太扎眼了，会被警察开罚单的。

　　“在这里等我。”

　　花泽深吸一口气，突然不适咳嗽出声，眼前浮现出阿崇充满暴戾气息的血红眼睛，那种濒死的窒息感瞬间涌现，放在车把手上的手顿时缩了回来。

　　“算了，回本宅…… ”她低声道。

　　“是。”

　　车子刚发动，开了半米，花泽突然大喊：“停车！”菊野吓得急忙踩下刹车，脑袋差点撞上方向盘，花泽戴上鸭舌帽，下了车，直奔酒店旋转门而去。

　　就算什么都不做，阿崇也会回来——抱着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认为婚姻和孩子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久而久之变成一种形式主义，甚至不需要花费力气去敷衍。

　　放任不管的话，爱会消失的……

　　就像她对泰的执着，已经消失了，两个人变成孩子的爸爸和妈妈，只剩这样的关系！

　　花泽跑得有些气喘，不理周围人的好奇视线轻车熟路跑进电梯，按下29层键，心砰砰的跳，下意识紧紧攥住手机——想抓住些什么，但这个动作没有带给她丝毫慰藉。电梯里还有两个人，先后在15层和18层离开。电梯上行到20层时忽然一阵晃动，骤然停下，花泽抓住扶手堪堪站稳，连忙捂住肚子，脸色刷白！

　　按键灯光闪烁不定，最后彻底不亮了，大概是年久失修。

　　花泽有些颤抖的拿起手机翻找藤本的号码，太子酒店投入运营迄今为止也有二十多年了，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死掉，那真是太滑稽了，妈的，藤本不知道花钱定期做电梯维修吗！

　　电话很快接通，花泽再次紧紧抓住扶手，努力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是我，酒店的电梯出了故障，停在20层，你的人能不能处理？”

　　“嗯……我知道了。 ”藤本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电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挂断。

　　接下来十几分钟里，手机完全没了信号。花泽背靠着墙壁缓缓呼吸，等待救援，这样的突发状况反而让她冷静了不少，等见到阿崇应该不会感到害怕了。

　　正当她这样想着，电梯突然轻晃起来，缓缓恢复下行，这个过程中花泽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机器故障突然一下子失重坠落，这种死法未免太难看了。

　　恐惧的事并未发生，电梯在一层停下。

　　门晃晃悠悠的打开，酒店大堂嘈杂的声音犹如天籁，但下一秒，看清等候在电梯外的人，花泽微微错愕。

　　藤本依旧那身万年不变的白西装，双手插兜站在电梯旁，凌乱微卷的头发遮盖不住透着浓重疲惫的眼睛，明明看上去一尘不染，可是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花泽心有余悸的走出电梯，抬手虚掩鼻子，与藤本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刚才从哪部电梯下来的？”

　　藤本扫了一眼周围经过的客人，等人都走远了，看着她的眼睛说道：“2亿日元的委托金，你来付。”

　　花泽强压着怒火似的说道：“今晚就给你，拿到钱先把这破电梯修好！”

　　“他不想看见你，”藤本走到花泽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花泽忍着作呕的冲动狐疑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七个不同银行的帐号。

　　特意跑下来就是为了要账？

　　紧接着，藤本低着头走进花泽刚才出来的电梯，电梯门缓缓闭合，旁边按键上方的数字屏平稳有序的跳动，最终停在30层。

　　他不想看见你……

　　花泽略一沉默，认真把纸条重新叠好塞进口袋，整理一下帽子迈着平静的步子离开酒店。虽然头脑思路被这句话扫荡一空，但又好像牢牢抓住了什么，像是海啸侵袭过后看着一片狼籍但重新洒满阳光的残景。

　　有失望，有恨，总好过冷漠。

　　他会回来的，因为他的人生无路可逃。

　　他早已隐姓黑川，不是吗……

　　-

　　翌日清晨，安子赶在萨沙醒来前做好了早餐，冰箱里存放着不多的培根和番茄黄瓜，她到目前为止也只会做个简单的三明治。

　　大概是因为知道他非走不可，而且可能很久见不到，便忍不住想尝试味增汤一类的早餐，对着电脑勉为其难的研究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托着下巴快速浏览起Blast的最新消息——GAIA官网公布了乐队的新经纪人诸星银平，照片是个笑容和善平头男人，头上戴着写有娜娜名字的猫耳，评论区几乎遭到一致轰炸：像个骚扰犯！

　　大概是为了转移粉丝的火力，有位匿名网友放出消息称Blast今年圣诞夜将在东京武道馆举办公益性演唱会，下方留言板引起激烈热议。

　　安子手指敲着桌子微微出神，圣诞演出应该确有其事。
　　该给真一准备什么礼物呢，那个时候萨沙肯定不在日本，花泽有阿崇陪着，一个人去看演唱会也好。

　　和煦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落下来，安子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重新研究起料理食谱。她身上穿着一件柔软单薄的淡绿色衬衫裙，纤瘦的小腿交叉收拢，显得有些弱不经风。

　　萨沙悄无声息从背后出现，环抱住安子，像是撒娇一样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少年刚睡醒的声音格外青涩诱人，温热的呼吸吹在脖子上痒痒的，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是一直以来属于她的味道。

　　安子情不自禁抱住他的胳膊，脸上浮起极尽温柔的恬静光芒，轻声道：“我会一直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