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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沙焕伸手摸了一下,说:“是有些烧。着凉了?”
      “不是。”阿约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那我做点什么?”沙焕问道。
      阿约出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然你去厨房找点事?花惹来了这么多人。”
      然后就静静的,也不说话了。沙焕终于后知后觉地瞧出他心情不好,在一旁陪着也不出声。
      外面河罗婆婆和韩植也不知在说什么,传来的声音像罩在碗里,嗡嗡作响。
      过了有一刻钟,压抑的呜咽出现,是双月。
      沙焕在凳子上磨蹭了有一会儿,耐不住出去看了,很快便跑进来喊道:“鹿老头着火了!”
      阿约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成了气候,热气直扑人脸,鹿萨连同他躺着的地方都被包裹,花惹来的人面色沉重悲戚,双月哭得昏倒在韩植怀里。
      河罗婆婆紧盯着窜动的火舌,稳稳地站在众人之前。阿约手扶栏杆,隔了小半个庭院,总觉得他家家眼中有些复杂的、他还不懂的东西。

      韩植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停留,他与双月收拾了鹿萨的骨灰,就来和阿约告别。
      “你们不休息一晚?”阿约有些吃惊。
      “不了。”韩植还带着鼻音:“我和大巫谈过,都觉得马上赶回花惹比较好。这次多谢你,否则我们连头人是如何遭到暗算的都不知。”
      双月哑着嗓子说:“你说得对,爷爷确实是中了咒,大巫取了他倒下前的记忆,我们看过,虽然还不知究竟是什么人,但总好过一无所知。”
      阿约还不知自己安顿小山那会儿发生了这么多事,韩植如今是新头人,想必更加放不下寨里,便说:“那……沙焕送了些东西来,你们带去路上用吧。”
      “已经在收拾了。”韩植说:“小山兄弟的事,实在抱歉得很,按说我们该留下照顾他才是。”
      “你自己寨子里的事还有得忙,双月也要靠你。等家家来看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韩植点点头,扶了下阿约的肩膀,双月红着眼,过来短暂的拥抱了他。
      沙焕吭哧吭哧地背了大筐干粮来,又一一分给花惹人,和阿约一起将他们送出谷。
      看着韩植他们渐渐远走的背影,沙焕说:“你,那个,小山他……要我帮忙的话,就让大老虎来传个信。”
      阿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怎么连你都要走了?”
      沙焕挠着头:“我来挺久的,还上山接了大巫。对了,有个装水的铜盘留在上面,大巫说要等你回来搬呢!”
      这说的是水镜。
      阿约明白了,应该是他家家没有接着留沙焕。
      为什么?

      “我可走啦。”沙焕行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凑到阿约面前说:“阿约,下回我再来,你想吃什么?”
      阿约笑笑,将沙焕推回去:“走吧走吧,我哪有那么馋。”
      家里一下子又空落落,仿佛回到原先只有阿约和河罗婆婆两个人的时候。
      他心里有些不好过。
      上了竹楼,发现老人家正坐在房中。
      “家家,小山他……”
      “还是一样,要靠他自己。”河罗婆婆说:“你看是把他挪出去还是?”
      “就在这儿,我来守着他。”阿约说:“花惹的事,家家你怎么看?”
      河罗婆婆站起来,背着手踱到窗户边上,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有许多事情,阿约在它发生的当口是不明白的,过了许多时间,有一天忽然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因果——他的家家是在考虑究竟该告诉他多少。
      “有人要从花惹取一样东西,鹿萨猜到了,但没办法阻止。”
      “是谁?”阿约问:“要取什么?”
      河罗婆婆没有回答。
      他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家家,花惹前些日子闹鬼猿,里面有一只,是婴儿死后所化。”
      河罗婆婆回过头来,说:“韩植都和我说过了。你做得对,只不过猜错了方向,不是有意要对付花惹,那么小个寨子,想必还不被放在眼里。”
      阿约反复咀嚼着他家家所说的话:“是要……那水塘里的一样东西?”
      “不错。”河罗婆婆目光转向床上的小山,说道:“你陪着他,夜里警醒一点,等等吧,看是个什么结果。”
      阿约想起沙焕临走时的情形,便道:“水镜还在山上,我等下去搬。”
      “不着急。”河罗婆婆说:“你好好休息,现时心境不定,只怕搬不动它。”

      傍晚,斜阳西照。
      阿约试了试小山手臂上的温度,总觉得他身体越来越烫。
      刚好二蛮顶开们进来,仰倒在地上用前爪巴拉阿约的脚。
      “你来了。”阿约柔柔二蛮的肚子:“还没和你好好说话,看家辛苦了吧?”
      老虎左扭右扭地撒完娇,翻身起来,下巴枕在床边,眼睛圆溜溜,盯着小山。
      阿约又走神了,一句话不说,也没人和他说。
      直到夜幕降下,他像才回过神:“小山生病了,要睡一会儿。”
      忽然灵光一闪:“来,你和我一起送他去水边,对,就是他来的时候那片河滩。”
      二蛮负着小山,阿约走在一旁,像当初捡小山回来的那一晚,幽冷的光,繁盛的野草,还有永不停歇的虫鸣。
      已经多日未曾下雨,惘水缩成小小一条溪流,清澈见底。
      阿约带了老虎下水,夏日的末尾,河水十分清凉。他将小山扶下来,手臂托着头,让人浸泡在水中。二蛮在夜色里撒欢,扑腾水花的声音一直传出去好远。
      大约到了子正,阿约抵着小山的额头,觉得热度降下去了。他小声的地说:“快快醒过来吧,你这样一直睡着,除了家家,都没人和我说话了。”
      下半夜,阿约才和二蛮带着小山回家。
      连日辛苦,终于回到家里的第一个晚上,阿约睡得并不安稳。朦朦胧胧之中,似乎看到家家进来了。
      老人在他床边坐下,轻轻地叹气。
      阿约想问问家家因何叹息,却好似困得不行,连眼睛也睁不开,嗓子上了锁,发不出声儿来。
      “等阿约长大,想做什么呢?”家家柔声问道。
      想照顾家家和二蛮。
      老人听到他心里的话:“还有呢?”
      还有?没有了呀。
      “不对,还有别人。”家家笃定而慈祥地说。
      没……没有了,想不起来。阿约心里纳闷,可随着家家的话,他似乎真的遗忘了什么,到底是谁?
      “那等家家老了老了,阿约要好好过,最好有个伴,远远地离开槭谷,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山那边的天地。”河罗婆婆认真地嘱咐道。
      阿约心中大疑,却被别的声响打断了。
      那声音就在身旁很近的地方,这回终于能睁开眼,他看见自己左边躺着个人。
      是了,差点没想起来的是小山。
      他正打算和家家说还要和小山一起的时候,回头一看,床边哪里还有河罗婆婆的影子。
      阿约怔忪不已,手心里都是冷汗。
      好端端的,怎么还陷到梦里去了,以为家家真的在一旁。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吧,他心想。
      转身想试一试小山有没有再烧起来,却发现他已经醒过来,正定定地看着屋顶。那目光似乎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阿约没来得及细想,赶忙问道:“你醒了?现下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小山微皱着眉心,将视线转到阿约脸上,过了一好会儿才清了请嗓子,说:“无事。只是……睡一觉罢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
      阿约急忙忙地穿了鞋去找河洛婆婆,走到她屋前才想起夜已经这么深,又什么都没说就回来,见小山已经坐起来,两手撑在膝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饿不饿,要喝水吗?”阿约问着,手已经在倒水。
      小山还是那副皱眉地表情,左右打量一番,接过阿约递给他的杯子,说:“你这么说,还真有点饿了。有吃的吗?随便什么都行,要是太麻烦就算了。”
      “有的有的。”沙焕带来的东西还留了一部分,千层皮的绿豆饼,码在木盒子里。
      小山一口一个,顺带还喝两口水,风卷残云地将整盒都吃光。
      “不够?我再去厨房找找。”阿约看他的样子,像是真的很饿了。
      “不必。”小山说:“先这样吧,久未进食,也不宜吃太饱。现在什么时候了?”
      “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你……”话说到这里,阿约才发现哪里不对,小山好像变聪明了,变得比以前更像正常人,他愣在当口,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小山擦了嘴,见阿约呆呆地看自己,抬手在他脸颊边刮了一下,说:“怎么了,发什么愣呢?”
      阿约莫名其妙地矛盾起来,说:“你现在是个什么感觉?”
      “感觉?”小山吃饱喝足,左右活动了脖子:“挺好的,神清气爽。”
      “我是说——”阿约把小山的脸扭过来,靠得很近,近到借着冷光能看清他的瞳孔随着光线变强微微收缩:“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之前不一样了,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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