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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出走神女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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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神女教教主远去,落月推了推身上人肩膀道:“人都走了,还不起开!”千江远却是咧开嘴无赖一笑:“半年未见,吾对卿卿甚是想念,好不容易佳人在怀,须得多抱抱才能慰藉我的相思之苦。”
可惜佳人对他的惺惺之状无动于衷,大力将人往旁一推便翻身下地,末了还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衣袖,但留千江公子坐在床上摇头苦笑:“你可真是毫无风情可言。”落月脸一沉,手指向门外道:“风情之人在外头,要我帮你叫回来吗?”
卿卿怒了,千江公子赶紧下床,扯着佳人手臂道:“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弱水三千,千人千面,管她再柔情似水,我只偏爱你这种冷淡模样。”
这人说起情话来真是没脸没皮,落月脸上臊得慌,但佯装镇定把话题移开了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千江远却是叹了口气,回身往床上一躺,头枕在双臂之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道:“月上中天正好眠,天亮走也不迟。”
落月气道:“你当这神女教是客栈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们人多势众,一旦被发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突围出去的!”
千江远撇了她一眼道:“卯正三刻是守护换班的时候,我们趁那时再溜出去。”
原来他早有计算,落月遂放下心来,一床一榻,两人眯了三个时辰,她便将他叫起来。千江远领路,在神女教左突右绕,最后竟平安无事顺利从后门出去下了山,刚在心里暗叹此番太过容易,紧接着就在山脚路口看到一队人马,为首的乃一身着窄袖绛红缎裙的女子,腰杆笔直地骑在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上,乍眼看去,鲜衣怒马,莫不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只不过马上女子面色不善,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此时她直立在马背上,眼神定定地射向千江远,上身微倾红唇抿成一条线,见人走近后朱唇轻启:“公子,您这准备打哪儿去啊?”语气虽娇娇柔柔,但柔弱中却夹着股阴厉。
明知面前人兴师问罪,千江远却是一副轻松状毫不在意地答道:“叨扰教主多时,自是该离开了。”
张筱毓声音陡地急了:“公子明明昨夜才答应我——”
未等她说完,千江远便打断道:“自然是骗教主你的。”
落月不敢置信地望向千江远,这人果真狂妄至极,遭人堵住去路也不屑一星半点的虚与委蛇,再看那神女教教主,此时面上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公子你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就不怕传出去被江湖人士耻笑吗?!”张筱毓显然气极,整个人由上至下綳得宛如一把利剑。
千江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轻飘飘地道:“是非流言,又有何惧?!我的来路,教主难道不清楚?!我千江远又何曾怕过谁惧过谁。诚然,教主对我有相助之恩,但作为回报,我可是费心替令堂解了陈年旧毒。教主明知我身处困境寄人篱下,却以此相胁、迫我强娶,我只好昧心应下,徐徐图之再谋出路,教主这番不仁之举,我只能以不义相待了。”
“你——”张筱毓怒火攻心,以至双眸都染上了血色,她蓦地从腰间抽出软剑,微颤的剑尖直指千江远,厉声道,“你可知,夜魑宫的人满天下寻你,我是费了多少心力才瞒天过海将你藏在教中,如今你执意背叛于我,就不怕我将你的行踪透露出去吗!”
千江远邪肆一笑,眼角眉梢那股睥睨天下的神韵倒与当初在无仁谷时并无二致,他提起右手,缓缓地摩挲了一下左手腕,淡淡道:“教主真是健忘,方才我便说过,鄙人生性狂妄,任他妖怪作祟神魔挡道,我千江远也不会后退半步,敢挡我路者,我下手——绝不留情!”
张筱毓秀眉一横,冷哼道:“公子可真是目中无人呐!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你功力折损尚未痊愈,能否走得成,何不先问问我手中这把银蛇剑!”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落月旋身挡在千江远跟前,同时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软鞭,鞭梢已向张筱毓卷去,张筱毓使出“神女剑法”,接连躲开落月七八记狠招,但软鞭越使越快,再加上她神乎其技的身形走法,神女教教主渐落下风,约莫三两百个回合后,只听噗地一声,鞭梢击中了张筱毓的右肩,此女顿时脚下不稳,落月趁此良机,长鞭朝她右臂卷去,连人带剑一起甩向山壁,张筱毓整个人狠狠撞在怪石嶙峋的石壁上,滑落在地后口吐鲜血再难站起,神女教一半女从速速奔过去将她扶起,另一半人则手持兵器将落月和千江远团团围住。
落月正又要出手之际,千江远却伸手拦住了她,只见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张筱毓,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神女教教主,此时却一身狼狈地被两个侍女架着颤巍巍地站起来,觉察到有人看过来,她一脸愤懑地拿眼回瞪,千江远直直迎上她的视线,声音缓慢沉稳,有不怒自威之感,他道:“我不愿与贵教大动干戈,毕竟教主于我有恩,天下人皆道我千江远暴虐残酷冷血无情,但也非是那种恩将仇报的小人,只不过我生来恣意,平生难受约束,还请教主不要执意相逼,我并不是你命里的良人。且诚如令堂所言,我之于神女教,乃祸患乃灾难,望教主审时度势,不要步我后尘。”
张筱毓面有松动,但到底胸有块垒意气难平,平日里自己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现下却有被人弃之敝履之感,心中着实恼恨得紧,但即使不得不放人走,也必须讨点利息才能咽下这口气,可眼前人态度强硬,功夫又深不可测,不敢轻易得罪,遂便把目光移到刚刚将自己打成重伤的落月身上,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敢问我这一身伤又从何而来!公子——倒确如江湖人所说,豺狼之心寡恩薄义呐!罢了罢了,你若真想走——”言及此,胸口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疼痛,张筱毓拧着眉头捂着伤处继续道,“我也——拦不住你,但公子手下伤我至此,作为一教之主颜面何存!”
听到这里,千江远面上顿时一沉,再开口时声音无比清冷:“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张筱毓扯着嘴角冷冷一笑,“公子属下好身手,一条鞭子耍得出神入化,我虽一时轻敌落了下风,但这亏是万不能闷声应下的。公子要走可以,但前提是——须得留下你属下一双手!”
落月闻此言一脸淡漠未有所动,而那厢千江远却是阴沉着脸怒喝一声:“放肆!”随即掌风蓄力,右手呈刀状朝斜旁一挥,顷刻间便听得有尖利的惨叫声在人群中响起,只见前方一女子突然双腿一弯朝前一跪,手握鲜血淋漓的断掌,疼得躺倒在地上翻滚嚎叫,神女教众人皆面露惊惧之色,一时竟无人敢上前扶起同伴。
此时,千江远仿若冷眼旁观,但眼神透露出一股千年玄冰般的冷,让所有人都无法直视,连二丈开外的神女教教主也被骇得当场呆若木鸡。
“我竟不知教主有收藏人手之癖,这一只可还够?如若不够——” 千江远锐目一扫,众人脊背不寒而栗,连张筱毓的脚步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面上怛然失色,慌乱无措地摇了摇头。
“既如此——”千江远面容无波,与那神女教教主虚虚抱了抱拳,“教主,后会有期。”说完便带着落月离开了这是非地。只不过刚出了山口拐到无人处,他脚步忽地虚晃,朝前一个趔趄,一掌撑在石壁上才稳住了身形,落月心下一惊,大步向前扶住他手臂,刚问“怎么了”,便见他嘴角汨出丝丝血迹,面色也霎时灰败。
落月心中大惊,正要开口询问,便见他朝自己招了招手,“无妨,帮我找个地方,运息调气半刻便好。”她扶着他来到一个路边的矮山坡,走到背风处停了下来,此处有林木遮掩,过往之人本就不多,更难发现后面有人。
他闭眼调息的时候,落月背靠在近旁的树干上,静静地打量着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皮相甚好,俊美无俦宛若画工雕琢,且一身本事远超世人,真正的才貌兼得公子世无双,不怪那张筱毓长久痴缠苦不撒手,但经此前与夜无涯一役,他功力明显受损,且为救她受蛊毒反噬,不知内力修为减去几何,而他又讳莫如深,不肯对她直言,落月对此十分担心。
约莫一刻钟过后,他面色渐渐恢复正常,见他睁眼落月便扶他起身,关心地问:“如何?”千江远握拳轻咳了一声:“没事了。”
落月不语,一脸忧心地望着他,千江远被她肃重的表情弄得好笑,禁不住抬手用食指弹了弹她前额:“我的话你都不信了?”
落月在心里腹诽“何时信过”,嘴上却道:“以后断不可轻易再动内力了。”
千江远一愣,随即嘴角泛起如莲般的浅笑,“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出了无仁谷,比起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你功夫还勉强看得过去,既如此,今后鄙人的安危,就托付给月儿你了。”
落月嘴一撇,这人惯不会讲话,夸人的话从他嘴里出来都变了三种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