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草上》析文七年

8、东村

　　七禾坐在铜钟下和玉弥、今童聊天，“你们都是东村的？”
　　“东村？阿妹的阿嬷在东村，我们常年住在北村，只有这几天在东村住。”
　　玉弥昏昏沉沉的靠在铜钟上，今童小心的摸了摸她苍白的额头，“阿妹受了风寒。”低低的语气倒像是今童自己受了风寒一样难受。
　　七禾看也不看，“这姑娘是你夫人？”。今童心跳了起来，有点痛，却说不上来，气呼呼的对七禾说，“我和阿妹还没成亲呢。”这才是让他心痛的地方，他才十五岁，阿妹才十三岁，成亲得好多好多年以后。
　　乌云沉顶的冷冽大雨中，一个瘦高的少年郎飞快的过桥，他身上撑的油纸伞被狂风吹的东倒西倒，布衣上全是雨水，打不打伞其实没什么区别了。
　　“阿爹！你在哪儿呀！”湖水上涨，鱼游到了地上的河流，少年郎一下桥，顿时踩到了天然的河里，足膝之下的长布裤浸淌在河水中，偶尔几条草鱼调皮的对着水面吐泡泡，原本东村妇人晾衣服的荒地，早变成东村小河了。
　　“阿爹，你应一声！”少年郎不确定的大吼，中气十足，传到十里开外的荒庙。
　　今童耳朵灵，一听这动静，立即扒到漆栏杆，只见桥下雨水汇成的河流中淌行着一位少年郎，打着柄左摇右倒的油纸伞，他似乎在寻找谁，不停的大吼，“阿爹，阿爹，你在不在啊！”
　　少年郎在河水中淌行了一段，茫茫大雨中看不到一个身影，他有些失望和沮丧，毕竟也没有确切的告诉他阿爹来东村荒地找他，也许阿爹回到家，只是晚了一步也不一定呢，自己在乱找乱转什么。
　　七禾见少年身上的长衣布料和阿伯身上相似，轮廓也有几分像，而且这天气，冒雨出来寻找亲人的能有几个？
　　但现下也没有别的方式佐证，老伯身子骨弱，耳也有些背，方才等小儿的功夫吹了半天的风，下了半天雨，浑身淌的冷水，早承不住昏过去了。
　　“你是上午打鱼的人吗？”少年郎迷惘中听到远处有人回应，慌忙寻着说话人的声音找到对方所在的方向。
　　是东村一直都在的荒庙，之前居然忘了这个地方，少年郎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你怎么晓得的？我可没和别人说起过。”
　　七禾也没多听下去，对子付示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阿爹在我这儿，你快过来吧。”
　　少年郎打着东摇西倒的油纸伞，淌在河里过来了，“阿爹还好吗？”
　　七禾没回应，对子付说，“你冷的话也到铜钟下。”又低声向今童说了几句，“方才若是你们早些带老伯离开，也不至于连累我和子付。”
　　玉弥倒在铜钟下不省人事，七禾也不好多说什么，今童年纪也小，他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子付白衣，素的长衫方才送了阿伯，荒庙吹了一场风雨，纸伞没掩好，冻的子付面色发白，书生气发作了，沉沉说，“不用，让小郎君过来，小生好好和他讲几句。”
　　七禾看到少年郎到了，撤下了荒庙风口的油布伞，等他到了漆栏杆内时，“小少年，你看这位阿伯，是否为家父？”
　　少年郎抬头看了下七禾，长相清俊大气，礼节性的点头道谢，才发现荒庙这么多人在躲雨，张望老父的身影，在一口钟下找到了昏倒的父亲。
　　“阿爹，阿爹！”他扶起老伯，不晓得情况，所以心生后怕，担心的拼命摇晃老伯，七禾见了，慌忙说，“你家父淋多了雨，你别动他，回去找大夫服几副药，休息一日，也就没事了。”
　　子付见阿伯的儿子平安无事也安心了，见天上风云又至，这天气，估计得下一夜的雨，生了气，“你一人过来的？”
　　少年郎见子付气度文雅，换了态度，“并非，我来之前托交好的兄长带了辆马车，方便大雨中寻了家父，可尽早回家。”
　　今童背起为了帮人而昏倒的玉弥，这作态不用多说了，七禾也轻松说，“这样也好。”
　　子付和七禾扶起阿伯，今童背着玉弥，小的油纸伞开在她身上，少年郎则撑着大大的油纸伞，为众人挡雨，一行人落魄的在河水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