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端翁

2、第二章

　　森湖师范大学虽然比不上森湖大学有名气，大学排名也位居森湖大学之后，但是地理位置优越，坐落于新开发的市中心商业区，绿化好，校园宽敞，楼舍明亮。对部分家庭条件不算好的学生而言，森师的地理位置更便于他们找兼职，赚钱贴补用动。修梵的家位于教师楼新区，名叫碧荷院。花园正中一个挺清澈的水池，里面种满荷花，倒也名副其实。整个小区一共六栋楼，成椭圆形排开，中间挺大的花园，除了正中间的水池，还有花草树木，游泳池，网球场，小凉亭，一应俱全。青石块铺成的小路纵横交错，把六栋楼连在一起。楼层一律高十二层，都是新开发的。无论是房屋结构，建筑质量，环境美化，还是物业管理，水电设施，都是最好的。外墙是淡黄色和深红色相间，掩映在一片绿意中。好多经济宽松的同事，尽管已经有了住房，但在这个小区筹建的时候，又购置了新的住房，简单装修，自己不住，租给学生住，也能赚钱。修梵家在第一排中间的清雅楼，三单元八零二，南北向。
　　每天清晨五点，修梵准时醒来，不用闹钟，雷打不动。
　　照例，修梵下床来，做做腰部运动，刷了牙，拉开每个房间的窗帘，推开窗，让晨风吹进来。修梵家的阳台很大，客厅和客房两个阳台连在一起。装修的时候，修梵特意让工人把客房往里面缩，把阳台扩大。修梵在宽敞的阳台上放一个小圆桌，三把藤条椅子，每把椅子上一个浅绿色坐垫，圆桌正上方是白色吊灯。靠墙一个两人座的秋千椅，浅灰色，两个浅绿色的靠背小方枕。客厅前面的阳台左边靠墙是一个半墙高的木架子，底下一层细长木盒子装满土，里面种大蒜，葱和香菜，均是早上吃面条的好配菜，绿莹莹地；上面两层，摆满各种盆栽小花，兰花，月季，栀子花，文竹，吊兰，红的红，白的白，紫的紫，相映成趣。阳台的四个角落也摆了盆栽植物，分别是芦荟，梅花，黑松，杜鹃。
　　清晨的小区静谧安详，偶有藏在树枝中间的鸟儿的叫声清脆而欢快；对面楼里的灯光渐次亮起来，隐约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是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一定是高三学生；微风拂面，空气清新，楼下的花园里零星有几个老人，做操，散步，遛狗。修梵从客厅的电视机旁边拿出绿色的瑜伽垫，铺在阳台上。手提电脑放在小圆桌上，打开电脑，舒缓的轻音乐弥漫在整个阳台。随着音乐，伴着逐渐亮起来的晨光，修梵做了半小时的瑜伽练习，主要是冥想和柔软动作。自从装修房子到到搬家以来，她的腰莫名其妙的痛了好几个月，膏药贴了，火罐拔了，也找人按摩了——还是在酒店当保洁员的嫂子推荐的金牌盲人按摩师——可是并没有起什么效果，只要稍微坐的久一点，大有直不起腰的趋势，侄女儿修倩倩就取笑说，等她过生日的时候，送她一根拐棍儿做生日礼物。可是无论是翻译还是教学，没有一样是离得开“坐”这个姿势的，且还得久坐。
　　练完瑜伽，收起瑜伽垫子和电脑，给阳台上的花浇过水，修梵坐在椅子上，一边听英语新闻，一边休息，一边发呆。
　　洗澡之后，便是早餐时间。修梵的早餐往往中西结合，有时间有心情的时候就中式，烫个粉条，炒个鸡蛋饭，蒸个包子什么的，像这样没有时间的早上，一片面包，一杯牛奶也能将就凑合。吃过早餐，修梵在餐桌旁发了两分钟呆，之后进去书房，整理要用的教学资料，准备笔记本，手提电脑等等。书房特别大，整个房间是抹茶色，大飘窗，窗前靠墙是宽敞沙发，可以当床睡，对着窗户的一堵墙是特意让木工师傅装上去的书柜，上面的格子装满了书，下面的两格空着，对着沙发的一面墙上是修梵搜集的一些艺术气息很浓的小摆件和挂画。
　　修梵看时间还早，打开电脑，把昨晚上翻译的部分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读一遍，有几个词语做了反复的推敲。然后回到卧室里照了镜子，把淡蓝色棉质长裙顺了顺，齐耳短发梳了梳，挎上装了教学资料的乳白色布袋子，检查并确认手机，钥匙和钱包都在，提起电脑包，穿上平跟布鞋，准备出门，忽然又放下手里的东西，换上拖鞋，跑进每间屋子把窗户关上，重又换鞋出门。电梯下到一楼，忽然感觉门锁似乎没有锁，又乘坐电梯倒回去确认，门是锁好的。
　　沿着花园的青石板路走出来便到了小区大门，出了小区门是宽敞的水泥路，沿着水泥路旁边的人行道往前走二十米就是穿校而过的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河两岸垂柳依依。专供行人穿行的红木桥搭建于小河之上。小桥建的十分具有古典韵味，雕花的栏杆，红色的遮阳挡雨的琉璃顶棚。桥两边柱子与柱子之间的玻璃墙上，有序地贴着学生们的绘画作品，团体组织告示，活动海报，很有观赏性。
　　修梵欣赏着新贴上去的画报，慢慢走过小桥，接着是校园的主路，往右拐，穿过一个石拱门，是一片竹林，竹林后面就是外语系教学楼。森湖师大暑期英语培训就设在教学楼三楼的一间教室里。
　　修梵先去教师办公室。两个招生老师，一个小赵，一个小朱，都是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英语系的助教，正面对面坐着谈话，看见修梵进来，两人笑眯眯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问修梵喝茶还是喝咖啡。
　　“你俩咋这么客气呢？怕我不来？”修梵放下包，在椅子上坐下来，抿了口茶，笑眯眯地问道。
　　“您这是第一次帮我们忙给学生培训，又是在假期，好多学生都是冲着您的名气来的。有一半的学生是咱们学校准备考研的学生。您要是有别的事情耽搁，学生们恐怕得失望。”戴眼镜的小赵打着哈哈，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要来。我也讨厌被人放鸽子。”
　　“我们知道修姐是言出必行，但是就怕学校临时安排事情，像学术交流，培训之类的。比如去年，陈老师也是答应了我们的，但是临到上课那天，学校偏偏派他出差，我们就怕这样的临时事件，搞得我们措手不及呀，简直是。”
　　“要真是那样，我会提前通知你们的。你们要么找别的老师，要么乖乖给学生退学费。”修梵微笑道。
　　“钱都花光了，拿什么退啊？”小朱坏坏地笑。
　　“这么说，我这一个月是白干了？”
　　“哈哈，开玩笑呢。给您留着呢！要不，我们现在就付给您，这也是我们今天见您的原因之一。”
　　“不着急，培训结束再结账。要是学生不喜欢我，要另找老师，你们也不好意思找我要退款。”
　　“您太谦虚了，学生们肯定喜欢您。还有呢，我们给您交一下这期学员的底，每个学生是什么水平，期望是什么，周六的摸底考试成绩多少等等，我们都做了统计，现在给你一份我们的统计表。你心里也有个数。”
　　“行。”
　　修梵注意到测试成绩里面最差的学生叫言欢欢，三十八分。名字旁边画了红勾勾，还有一个名字冷春燕也画了红勾。
　　“你们这个测试是怎么弄的？主要测试哪些方面？”
　　“给他们每人一篇文章，规定时间读完，回答我们的提问。”
　　“这个叫言欢欢的，这么差，怎么也招进来了？”
　　“啊，这个是特殊个案，她自己也承认自己水平差，但是她乐意花钱培训，能学多少是多少。她说来参加培训目的是为了陪伴她的姐姐。培训结束，她可以不要结业证。”
　　“她姐姐是谁？”
　　“嗯，我看看，我画了红勾的，叫……叫……”小赵偏过脑袋去找。
　　“冷春燕？”
　　“对对对，冷春燕。”
　　“八十六分，考得还不错。可是也不是一样的姓啊，怎么就姐姐了呢？”
　　“现在的年轻人，只要脾性合得来，都是姐妹兄弟称呼的，比亲姐妹还亲。”小赵老师嘲笑的口吻。
　　“你们不也是年轻人嘛？”
　　“我们老了，姐。在他们面前，我们是老人儿了。”小赵笑道，小朱也点头。
　　“在我面前，你们就省省吧。”
　　“光看面相，你比我们都年轻。”小朱认真地道：“是不是，小赵？你看修姐脸上，哪有一丝皱纹啊？整个状态就是二十出头。再看看我俩，憔悴得，胡子拉碴，抬头纹，法令纹，鱼尾纹，一样不少。”
　　修梵笑起来：“你们懂的真多，这些什么纹的说的是女人。男人粗犷点好，粗犷有男人味。”
　　“现在流行小鲜肉哟，姐，白白净净，大长腿的小男生最受欢迎。我带的班上就有一个这样的男生，课堂上女学生看他那个眼神，嗖嗖放电。他老爱睡觉，我估计是被电晕的。”小赵说得一本正经。修梵和小朱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一件事我们特别担心，修姐。”小赵很关心的神情。
　　“什么事？”
　　“你的腰疼好些了吗？监考那几天，我看你都直不起来。别为了帮我们，耽误了你的治疗时间。腰疼的毛病也挺严重的呢。”
　　“这几天感觉要好一些。我也在治疗，也坚持锻炼。但是不怎么见好，恐怕是终身病了。我这个年纪，说起来不年轻了，但是离退休又还有一段距离。能坚持下来，放心吧。”
　　“你是不是腰椎间盘突出啊？”小朱问道。
　　“照过片了，有一点，但是不严重。说是到我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有点突出。”
　　“我一表妹，三十岁不到，腰椎间盘突出。就弯腰系个鞋带，起不来了。直接送医院，医生说可以物理治疗，也可以动手术。我去看她，弄什么牵引，就是把身体拉直，看着真是又滑稽又可怜。”
　　“椎间盘突出不分年龄的。主要是我们现在的人，成天的坐着。在家坐着看电视看电脑，出门坐车。生活方式太不健康了。”小赵感叹。
　　“能怎么办呢？我们教书的，小学中学还站着讲课，大学里都时兴坐着了。但是我这腰吧，站久了也不行。我在家，拖地都不能一口气拖完，否则真是直不起来。”修梵说道。
　　“那，修姐，您千万留着我们俩的电话，一旦觉得不舒服，不能上课了，一定告诉我们，别硬撑啊。”
　　“好的，感谢两位小帅哥关心。” 修梵抬手看了看表，一边起身一边道：“不跟你们闲扯了，时间到了。你们放心吧，只要学生不嫌弃，我肯定完成这一期培训。”
　　小赵忙站起来，说：“姐，你先等等，我跟你一起，占用几分钟的时间，去看下学生，讲下纪律，选个课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