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Vision》白兰丸

9、Chapter 9

　　骸带着犬和千种奔跑在黑幽幽的森林边缘，眼看就要逃出复仇者监狱的势力范围却被紧逼不舍的复仇者追上。

　　三人已经精疲力竭，他们跪倒在地喘息。
　　千种回头，“骸大人，追兵已经来了。”犬咬牙，“不行了，逃不掉了。”
　　骸依旧在微笑，“真不愧是被成为铁壁的复仇者牢笼，不是随便装装门面的。”他垂眉，“从现在开始分开来逃吧，我一个人总有办法，你们在身边只会成为累赘。”
　　“我不要！”犬突然大声吼道，“我不要丢下骸先生一个人逃跑！”
　　千种扯住犬的手臂，“犬，不要任性了，你难道不相信骸大人吗？”犬咬紧下嘴唇不说话，只是倔强地望着骸。
　　骸望着他们，半晌，努力地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快逃。这是命令。”
　　千种深深看了骸一眼，拽起犬坚决地跑开了。
　　他们知道，尽管不舍，但他们不可以回头。
　　永远不可以回头。

　　幻术支撑的假象被打破，模糊的碎片幻化成迷离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飘飘渺渺，离离殇殇，一切霎时变得难以捉摸。
　　“kufufu……”骸面朝着三个复仇者轻松地站起身，身上的伤痕像是被雾气剥落，消退，瞬间无痕，“如果再不拿出点实力，真的会被小瞧了呢……”
　　复仇者被绷带封住的脸看不到一丝表情，可他们的声音却是十足的轻蔑，“六道骸，你多次触犯黑手党界的铁律，现在居然敢再次越狱，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骸从雾气中抽出三叉戟，碎发随着优雅的动作丝丝缕缕地垂下，他说：“各位不会是想把我关在‘无垠地狱’里吧？”
　　复仇者有了一瞬间的动摇，“……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
　　“因为……一切都在轮回里，而我就在地狱的尽头，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所有的真相都是谎言，所有的幸福都是虚妄。”
　　他的声音融进了深邃的夜里，甜蜜而绝望。

　　骸用三叉戟轻轻敲了敲地面，无数灼热的岩浆喷薄而出，炙热的温度刹那间让复仇者变了脸色，“怎么可能，这种程度的幻术和刚才……”
　　“和刚才真是天差地别，是吧？”骸轻笑，“本来六道轮回的力量就无比邪恶，使用后还要付出我不怎么喜欢的代价……我平时使用的幻术只不过是自身的力量罢了，你们再怎么强，终究只是人类。”

　　复仇者都是经过层层残酷的筛选和考验才被选出来的，他们拥有各项异能，实力在整个黑手党界也不容小觑，现在竟然被一个笼中鸟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么能让他们相信？！
　　“六道骸，受死吧！”
　　复仇者挥出锁链，以快到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袭向骸的脖颈，却被骸轻易地截下，“我已经不想再玩了，既然你们用绷带缠着脸一定长的很抽象吧，不如让好心的我来帮你们整整容。”
　　骸伸出手，对虚空做了个手势，复仇者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他们的周围出现了透明的密集如蛛丝的线。
　　宛如被蜘蛛网进了巢穴，而猎人却是一只蝴蝶。
　　透明的线在空中凌舞，虚虚实实，明明灭灭，带着锐利的风从原来的地方消失，又从不存在的地方出现，如刀似剑。
　　不消一会儿，复仇者已经是伤痕累累，锋利的线穿过他们的身体，刺穿他们的血肉和骨头，骸动动手指，仿佛线的另一端连在了他的手上，复仇者的身体像傀儡一般动了起来，自己伸手撕扯下面上的绷带，挖掉自己的眼睛，一下又一下抓着自己的脸，鲜血四溅，肉屑陷入指甲里，他们痛苦地呻吟，疯狂而绝望，难以置信地睁大空洞的眼眶，越来越多的鲜血，越来越多的罪恶，无边的黑暗完全渗透生命，没有任何希望的地狱。
　　Kufufu……我的绝望，也让你们来体会一下吧……
　　说要制裁别人，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利呢。
　　接下来，那个女孩的下落……

　　3天后，犬和千种逃回了黑曜。
　　“可恶！可恶！可恶！”犬暴躁地踢翻所有可以发泄的东西，可他还觉得不够，用手在自己头上乱揉，把原本就很凌乱的头发弄得更加糟糕。
　　“犬，安静点。”千种坐在唯一完整的沙发上，推了推眼睛。
　　“闭嘴，眼镜仔，你要说我，你自己还不是烦的很！”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了看被千种蹂躏到变形的金属物品，“你继续就装吧，我走了！”
　　千种立刻站起来，“站住，你不能去。如果再被复仇者抓住的话又会被关进看守更严密的牢房。”犬不耐烦地回头，“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的话……这样下去的话……”犬想起那件事突然害怕起来，“如果是为了……骸先生……”

　　“还不如让我去代替他死！”

　　不能，绝对不能让他再被关进监狱里了，怎么能让骸先生仅剩的时光浪费在那种地方！

　　他们小时候的记忆绝不能称得上是美好。从实验基地里逃出来后一直就在抢夺、追杀、逃亡里度过。犬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唯一有雪的夜晚，圣诞节的那天，他和千种趴在玩具店的玻璃柜外，看着店里琳琅满目的玩具心动了，那时的骸问他们：你们想要吗？他们点头，然后就那么轻易地得到了，是骸给他们的，模仿动物牙齿的玩具和悠悠球。
　　以后，他们在训练中把这些当作武器，战斗中唯一可以倚靠的东西，是他们的骸大人给予的。
　　但让犬意想不到的是，那天深夜骸独自瞒着他们去了一个隐秘的诊所。
　　这样的医疗设施在意大利到处都有，因为黑手党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身份也不能随便曝露，所以就有了这种地方，不会泄露每一位客人的信息资料。
　　骸安静地坐在医生的对面，小小的身体在柔和光线的映照下格外单薄。
　　他对医生说了什么，然后微微笑了。
　　见惯了血腥和残酷的黑手党医生竟极度遗憾和动容地对他表示抱歉。
　　骸摇摇头，拿了桌上的药，转身走进了夜幕。

　　犬忐忑不安地趴在门边偷听，却听见医生对旁边好奇的护士无奈地感叹。
　　“刚才那个孩子身上有血的味道，能到我这里来看病的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啊，可是那个孩子却很特别。”
　　“啊，你问我他得了什么病？不能告诉别人，这只是内部透露，那个孩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啊。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想不到吧，看起来那么温柔的孩子居然有重度的抑郁……”
　　“镇定剂是药品，但也是毒品啊。虽然可以用来消除焦躁不安和情绪紧张，治疗失眠。但过度的使用会使人冲淡感受外界事物的情绪，表现的冷淡、消极，肌肉活力也会下降，精神也会萎靡不振，简单来说患者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那个孩子真是可怜啊，长的那么漂亮而且又有礼貌，居然被人强迫注射了5年的镇定剂，现在能活下来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他最多只能撑到20岁吧……”

　　那个时候的犬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千种已经睡着了。犬通过门的缝隙看见了独自沉默的骸。

　　骸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环住自己，把脸轻轻靠在膝上，像婴儿沉睡般安详。
　　有些伤口即使结了疤，一触也会血流不止。
　　忧郁如潮水，漫延了整个空间。
　　寂寞似藤蔓，将他紧紧缠绕到窒息。
　　水，在涨。
　　藤，在长。
　　他缓缓闭起眼。一片漆黑。
　　世界的灯被谁悄无声息地关掉。

　　骸的动作总是不紧不慢，有人说，那是高贵。
　　骸的眼睛从来没有完全睁开过，有人说，那是妩媚。
　　骸的笑容一直很清浅，有人说，那是优雅。
　　因为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青春、健康、活力早就成为活下去的代价被完全剥夺。
　　少年们奔跑在无边的天地，畅快淋漓地欢呼，而他只能坐在一旁静静旁观。
　　他生不如死。
　　但他不会死，他会活下去。

　　他将永生，以一种最寂寞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