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Vision》白兰丸

8、Chapter 8

　　“骸……大人……Mu……ku……”
　　犬和千种浑身是伤的躺在骸身边，可是任凭他们怎么呼唤，骸就是不醒来。
　　他们现在正身处复仇者监狱里，感到很不安，这里阴森的气氛和空气里漂浮的血腥味让他们想起了记忆深处很不好的东西。
　　他们向没有清醒的骸靠了靠，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力量和温暖。
　　他们的意识在黑暗中摇晃，最后堕入梦魇……

　　寒冷的白墙壁，在灰色的光线下折射出腐败的气味。
　　如果把手贴上去就可以感觉到隔壁的尸腐寒气，那里是停尸间，实验失败品的摆放处。本来尸体只需要随便扔在垃圾场的，可最近家族里的实验越做越危险，任一种病毒都可能危及到做实验的科研人员，不是因为他们——如白老鼠般的实验品。
　　犬和千种不是孤儿，他们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是弃儿，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没有父母，而是他们的父母为了自己的生命抛弃了他们。
　　为了自己的生命。
　　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们为此伤心哭泣了很久，“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呜呜……”
　　犬和千种也在其中，但是有一个孩子默不作声地靠在墙角，他没有哭泣，没有恐惧，没有说话，当然，没有笑容。
　　他们都不会再拥有笑的机会。
　　有一个孩子曾经偷偷告诉犬，“别理那个人，他在实验室里已经呆了好久了，已经是怪物了。”
　　犬和旁边的千种一起点头，决定以后尽量少和那个孩子接触。
　　那个孩子正是六道骸。

　　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以为这里是地狱。
　　其实他们错了，这里比地狱更恐怖。

　　每天，他们从恐惧中醒来，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睡着。
　　他们按照编号的顺序被遣往不同的实验室。
　　房间和房间是由长廊连接在一起的，没有窗户的地方却挂满了架子。
　　一排一排的生了锈的架子上是腐败的肉。
　　腐朽的血腥味刺鼻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有些不怀好意的实验者告诉他们，那是人肉。
　　失败的试验品要么扔掉要么肢解，而成功的试验品而被安置在装有福尔马林液的罐子里浸泡，内脏、四肢，连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里没有光，而他们无处可逃。

　　犬被绑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了很粗的针头，先是利器刺入的疼痛，然后便是从针头连接的线管传来的巨幅电流，痛苦像无数恶毒的虫爬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犬撕心裂肺地喊叫。
　　周围的人不是麻木就是讽刺，在这里叫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被抛弃的孩子，不，试验品。
　　在那个时候犬就在想，好痛苦好痛苦。
　　谁来救救他，是谁都好。
　　只要能救救他。
　　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谁来救救他逃出这个地狱……

　　他拼命地挣扎，抵抗，但无效。
　　然后是接踵而至的残忍实验，他苦苦哀求，他摇尾乞怜，没有任何用。
　　他的求救声变得微弱，最后连自己也变得麻木。
　　不懂得反抗，不懂得挣扎，不懂得人类所拥有的感情。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断重复的噩梦，不断轮回的地狱。

　　5岁的普通孩子在做什么？
　　他们在温暖的家里，在慈爱的父母怀里肆意撒娇，无论什么愿望都会被满足，无论什么错误都会被原谅，他们的家人会莞尔一笑，“还只是个孩子……”
　　5岁的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被扔在冰冷的仓库里，没有阳光，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床，没有父母的呵护，没有孩子的一切特权，他们每天要承受成人都忍受不了的痛苦，他们被告知，他们不是人，他们只是试验品。
　　就连感情也被剥夺。

　　被父母抛弃，
　　被世界放逐，
　　他们因未曾得到过的童年而流离失所。
　　他们终究跳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他们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直到有一天，所有穿白大褂的人都消失了，穿黑衣的人也都赶去终极实验室的地方就不再有声息。
　　只是，抱着微弱的感情，仅有的，是那个奇怪的孩子和自己讲过一句：活下去。
　　是那个时候仅剩的求生欲望。
　　犬和千种小心翼翼地走向平时绝对不可能靠近的地方。

　　满目的疮痍和毁灭的味道。
　　那个人站在一片废墟中，鲜血不断地从他手上的武器流淌，滴下，绽放。
　　尸体纵横，绝望却不悲伤。
　　他侧了侧莲花般的脸庞，“果然，这个世界不足取啊，全部都毁灭吧……”
　　犬和千种都彻底愣住了。
　　他对他们微微地笑了，“要一起走吗？”
　　他们的命运被改变，他们有了容身之所。
　　“我的名字是，六道骸。”
　　他们永远记住了他的名字。

　　小骸带他们逃出了基地的实验室，看到了已经被遗忘的天空，黑色的枯木树枝在灰色的天空撑出几丝世界末日的味道。
　　然而他们欣喜若狂。
　　活下来了，自己活下来了……
　　之后，便是空虚。
　　自己要怎么办，自己应该做什么，去什么地方？被操纵了太久的，失去了自我的，自己。
　　他们被灌输的思想就是：逃，会死，不逃，还是会死。

　　犬和千种拼命地向前跑，在肮脏的小巷里穿梭，一直一直不敢停下来，仿佛一停下来就会迎来死亡，那个时候的他们甚至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身后。
　　他们最后累到在附近的垃圾场。
　　死亡的恐惧如腐魂蚀骨，战栗的动作无法停滞。
　　要是再被抓回去怎么办，一定会被杀的……
　　脚步渐渐接近。
　　犬闭起眼猛地扑向来人，把他推到在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里滚落。
　　犬正准备咬断他的脖子，却在瞬间看清了他的脸，过分精致的任谁看过都不会忘记的脸，是他……
　　犬松开了他。
　　小骸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他拿起掉落的苹果递给犬，“吃吗？”
　　犬看着他，没有接，他并不完全相信他。
　　小骸歪了歪头，“不吃？”
　　一直在沉默的千种突然开口，“这个，从哪里来的？”
　　小骸无所谓地笑笑，“抢来的，很费劲呢。”
　　犬和千种不能理解。
　　他微微嘲讽，“想为了道德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对于只能挣扎逃亡的我们，道德、仁慈、天真，在死亡面前从来不曾帮助过我们啊。
　　犬和千种抓起地上的苹果狠狠地咬起来，并不是很甜却让他们永世难忘的味道。
　　他们啃着啃着流下了眼泪。
　　并不是因为悲伤……

　　小骸浅浅地微笑，拿起一个苹果递到嘴边，他并没有吃，只是轻轻吻了上去，“救赎，是地狱里最甜美的果实，尽管种植它的是恶魔，就连死神都甘之如饴呢……”

　　我能救赎你们，虽然我来自地狱。
　　但我唯一不能救赎的就是我自己，所以我才深陷地狱。

　　[要一起走吗？]

　　“真是不能让我放心啊，我才离开了一会儿居然就伤成这个样子……”
　　犬和千种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骸清浅的笑容。
　　“要一起走吗？”
　　他们一起用力的，使劲的，像孩子一样点头，“恩。”

　　我们一起逃出去，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