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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三 章 ...

  •   其实在梁沥生作为星娱公司的练习生时,邢慕昭也曾赞叹过他的容颜,但也只限于赞叹,后来当别人提起他时她连想都想不起来那是谁。而现在看着咫尺之间的梁沥生,她却又有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发了一场梦,感受真切,实则虚无。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在大厅里回荡,邢慕昭反应过来,试图挣开他紧握着的手。梁沥生也不愿再多停留在人多的地方,拉起她的手逆着人群走去,而邢慕昭考虑到梁沥生的身份,也只是低声呵斥着让他快放手。周妙坤拿了邢慕昭的行李、车票以及身份证,压低帽沿,低头跟着梁沥生走了。
      “你再不放手我可喊了啊。”虽然心潮澎湃,但她还是担心,开始掰梁沥生的手指。
      车站外的地上有着熙熙攘攘的黑人在来回穿梭着,路灯把它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要把所有笔直的黑暗连起来似的。播报员依然播报着车次,车站依旧吵闹着,只是邢慕昭的那一班已经停止检票了。
      “我的700块钱呐……”邢慕昭往后看了一眼,车站入口的长龙似乎没变过。车票就这样报废了。
      “我付双倍给你。”梁沥生停下脚步,看着她。
      “五倍。”邢慕昭回过头,习以为常地用另一只手摊开五根手指。
      “你!三倍。”梁沥生依然握着邢慕昭的手腕。浊影中,她看不清帽沿下他的眼睛。
      “四倍。”她收起大拇指。
      “不行,三倍。”
      “再见。”邢慕昭又把大手指伸出来,挥了挥手。
      “成交!”梁沥生轻咬了一下嘴唇,把她拽了回来。
      车上张宪文已经等着了,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略显油腻,见几人上车他放了手机,发动了引擎。车内的温度依然开得有些大,三人上了车之后就都脱了外套,邢慕昭坐在梁沥生旁边,周妙坤坐在副驾驶座。
      距离车站越来越远,邢慕昭蓦然想起上次梁沥生抱她的情景,脸不自控地烫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给它降些温度。她偷偷看了一眼梁沥生,只见他戴着墨镜,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睡没有。
      “看着我干嘛?”梁沥生悠悠开口道。
      “你们要把我带哪儿去啊?”邢慕昭放下手,一本正经道。
      “到了就知道。”梁沥生偏过头,邢慕昭的影子印在他的墨镜上。
      “你不要以为你是明星就可以对其他人动手动脚啊,我告诉你,你不说这可是犯罪,是绑架!”邢慕昭越说越把脸凑近梁沥生。
      “这你都猜得到。”梁沥生把墨镜取下,拿在手中把玩,轻声笑了。
      “你什么意思啊?”她坐正了身子,眼神有些闪烁。
      “字面意思呗。”他又戴上墨镜,把头靠在椅背上。邢慕昭刚想说话,他就开口阻止了:“别说话,让我睡会儿。”
      “哦。”听着梁沥生有些疲惫的声音她听话地闭了嘴,转头望向车窗外。
      窗外夜色已深,天又开始下起小雪来,出车站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邢慕昭租的小区下面。车一停,梁沥生就醒了。
      “你们……是送我回来的?”邢慕昭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梁沥生打了一个哈欠,取下墨镜,笑了笑说:“不是。”
      “那你就说啊,找我到底做什么?这大半夜的!”
      “邢慕昭是吧?”
      “你怎么……你们调查我!”邢慕昭反应过来,眼里满是惊讶,但转念间又在心里想着:“他调查我干嘛?不会是发现我有做演员的资质吧?”想着还不自主地缓缓点头,完全没听到梁沥生在说些什么。
      “喂,喂!”梁沥生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才把她从幻想中拉出来。
      “啊?你说什么?”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梁沥生收回手,一脸嫌弃。
      “你才是傻子呢!”
      “我说……算了,你自己看吧!”梁沥生把手里的资料丢给邢慕昭,摇了摇头。
      通过简单的调查,梁沥生知道邢慕昭正在为房子和工作的事情发愁,他想和她谈个条件,一来可以解决邢慕昭的燃眉之急,二来,邢慕昭的种种迹象都让他不解,他想,她身上或许有他需要的线索,当然,如果与之无关,那他们的合约关系就随之解除。
      “你想知道什么?”邢慕昭看完文件,对梁沥生说。
      “为了双方的利益,你先把这个签了。”梁沥生递给她笔。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害怕别人说出去!”邢慕昭接过笔,瘪了瘪嘴。
      她签好了字,把东西一并递给梁沥生。
      谈话果然不出她所料,切入点正是那次突然出现在他家的情景,不过她也不算太笨,死死咬住梁沥生是受了太大的惊吓而产生了幻觉,好在梁沥生没深究,她才松了一口气。
      “那你知道五年前五福路家具厂爆炸案吧?”
      “爆炸案?”邢慕昭挤了挤眼睛,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你再想想。”梁沥生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来这里才两年,怎么可能知道五年前的事情?”
      “那为什么,你当天在那里出现了?”梁沥生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恨不得从她眼里挖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我……你看错了吧!五年前我还在南方念大学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邢慕昭皱着眉头,回想着五年前有没有出现这样记忆空白的情况,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或许,是沈念君做的。
      “不可能,在监控还没被销毁时我看过几次,不可能看错。”
      “是,那天我去过。”邢慕昭忽然改了口,看人的眼神也变了,梁沥生微微皱了皱眉。“我去看我姐,她在那里上班。”
      “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邢慕昭前后不一样的说辞让梁沥生完全不能相信。
      “爆炸的那一刻我离开了,我姐让我去地下室帮她拿东西。”
      “地下室?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地下室?”
      “你当然不知道,那些肮脏的事他巴不得烂掉,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邢慕昭听闻咧嘴笑了笑,说:“我告诉你这些我能得到什么?”
      “不是说了吗?房子和工作我帮你解决。”
      “我不要这些。”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
      “……”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梁沥生看着邢慕昭的眼睛,总觉得下一秒就要从她眼里射出什么东西来。他想了想,觉得那可能是少女的愚蠢。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没有心情陪你玩笑。”
      “我是认真的。梁沥生,你逃不开的,这是命。”
      她下了车,冷空气一个劲朝车里吹,在车外大概停了一秒,又把头伸进车里对张宪文说:“把后备箱打开。”然后就关了门,梁沥生才反应过来似的,指着车门对坐在前面的两人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
      邢慕昭回到出租屋,里面漆黑一片,她放下行李箱,开了灯,也开了暖气。
      “沈念君,下次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啊,别让我这么不知所措好吗?”空缺的记忆,让邢慕昭有些抓狂。
      “你的回答实在是太差了,我听不下去。”沈念君轻轻落在邢慕昭面前。
      “我、那我本来就不知道啊,实话实说,哪儿就回答得差了?”邢慕昭说。
      “你这样是不会得到什么称心的工作的,你得保留条件,以后才能和他谈判,知道吗?”
      “那我真的不知道他问的那件事啊,怎么谈?”
      “我可以帮你啊。”
      “你想得挺周到……可是,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能帮你什么?”
      “等你住进他家再说。”
      “住进他家?!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帮到我。”
      “可是帮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吃什么吗?”
      邢慕昭想了想,小声地回答道:“人血……”她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猪血,反正都是血嘛,效果应该都差不多。”
      “如果可以我用不着这么费力来找你。”
      “那实在不行,医院血库里那么多人血,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我只需要梁沥生的。”
      “啊?为什么?”沈念君的话一次又一次刷新了邢慕昭的三观,她甚至在想以后沈念君会不会变成一个专吸人血的老妖婆。
      “想知道?等你住进他家,我就告诉你。”
      “哦,那算了吧。”
      “……”
      “哎呀,逗你的,改天吧,我今天太累了,现在只想睡一觉。”
      邢慕昭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卧室把被子拿出来铺床。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沈念君,那样离奇的事,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有如此荒唐的事。但换个角度想,这世上从来都是得到这样失去那样,如果这么做能让自己快速立于社会中上层,那她也愿意冒险去相信沈念君一次,毕竟她没有太多的能力可以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那就这样下去吧,她想。
      天上还是一片黑,一颗星都没有,但地上的灯火倒是璀璨。邢慕昭看了看手机,才6点钟,也不知道是谁发病这么早来敲门,她没理会,又放下手机,拉起被子蒙住头。
      “梁沥生!”刚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冒出梁沥生的脸,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起来,看着门的方向。她开了灯,走到门口通过猫眼朝外看,果然是他。
      “我来接你。”她开了门,梁沥生自觉地朝屋里走。
      “去干嘛?”邢慕昭顺势挡住了他。
      “去找你说的那个地下室。”梁沥生抄起手,有点佩服邢慕昭的记忆能力。
      “啊?什么地……哦,地下室,我知道了,你先等等我啊。”说完把梁沥生推出门,又“碰”地一声将门关了。
      梁沥生木讷地站在门外,怔怔地看着紧闭着的门,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来表达他内心的惊诧,只好愤愤地骂了句脏话。十分钟后,他冷得不停地走来走去,像个等待主犯的盗窃者。
      “你让我进去啊,冷死了!”他实在忍受不了这刺骨的冷了,接连敲门让邢慕昭来开门。
      “哎呀,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邢慕昭站在客厅里,还在纠结穿哪件衣裳。
      “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下室,你到了就随便找找,然后找不到再说这么多年肯定早被销毁了,还有,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沈念君落在她肩头上再一次嘱咐到。
      “记住了,真是啰嗦!”邢慕昭最终选了一件黑色大衣穿上,围了一条围巾,开了门。
      “你要冻死我啊!”梁沥生说。
      “你还好意思说呢!现在才几点钟,啊?扰我清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告诉你,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态度给我放好点知道吗吸毒鬼!”邢慕昭本就不追星,见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更来了脾气,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不为广大的青少年朋友树立一个美好的形象不说,还这么没礼貌,还真是符合衣冠禽兽这个词。
      “你骂谁吸毒鬼呢!”梁沥生逼近她。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吵滚出去吵!”隔壁响起一声粗犷的男声,把梁沥生到嘴边的话逼了回去。
      “说你呢!”两人同时低声呵斥着对方。
      沈念君说得没错,那件结束的案子对梁沥生来说很重要,当年所知道的证据基本都被毁了,就目前而言,他一直想要重翻旧案,除了其他伙伴外就只剩下邢慕昭了。可其他人除了心意,也拿不出什么实际的证据,如今,邢慕昭的出现无疑会对这案子起到推动作用,正因如此,梁沥生才会紧抓住她。他们下了车,四周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树的黑影到处都是,像是一群索命的鬼。
      “说吧,在哪儿?”
      “你不会还想找到什么吧,都这么久了,那地下室肯定被毁了嘛!”
      “别废话,在哪儿?”
      邢慕昭瘪瘪嘴,然后装模作样地找起来,找了大概5分钟,梁沥生便觉得不对头了。
      “邢慕昭,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也没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随便找了一片地方,用脚踏了踏说:“就是这儿。”
      ……
      “你这也太随便了吧!”梁沥生愣了一秒,又迅速反应过来。
      “不信算了。”
      “行,你来挖。”
      “挖什么?地下室?我?”邢慕昭指了指地,又指了指自己。
      “别动。”梁沥生蹲下去,在她脚边拿起一个类似戒指的环状物。邢慕昭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一处竟还真的有所获。她想是不是沈念君附了几次身,然后把什么能力带给她了。心中有些窃喜。
      “这是什么?”她凑了过去。
      “垃圾。”
      “……”
      “那你捡起来做什么?”
      “不用你管。”说完还往自己的荷包里放,又说:“走吧,不用挖了。”他顺手把铲子递给了邢慕昭。
      “你不是说是垃圾吗,怎么还收起来了?”她接过铲子,跟着梁沥生的步子向车的方向走去。
      “你能不能别问了,不然我算你违约了。”
      “说一下又不会死,再说了,不是签了合同吗,你给我说了也当没说啊!”
      “那我还说什么?”
      “……”
      车灯亮在空旷的郊区显得诡异,远处高楼的各个方块开始亮起来,站在他们的位置看过去,那城市活像挂了灯的墓场。
      回到梁沥生的公寓时天开始亮了,四周也开始鸣起各种声音。公寓里隔音效果不错,房间内很安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气氛本该暧昧,但他们却为各自的目的而在心里盘算着。
      梁沥生关了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刚踏进门的邢慕昭说:“对了,我被绑的那天你怎么会在现场,还有,你不是警察吗,怎么这么快就失业了?”
      “能不能问点我知道的……”邢慕昭低声抱怨。
      “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把我带到你家来干嘛?”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指着电脑桌后面那堵贴满一大张海报的墙上,又说:“修得还真完美。”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怎么可能是警察呢,你肯定看错了!”
      “邢慕昭,为什么你总给我一种你在撒谎的感觉?”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还让我帮你什么?”她低着头扳手指,祈祷快点发生点什么。如她所愿,门被扣响了。邢慕昭抬起头,迎上梁沥生的眼瞳,示意他去开门。梁沥生不动,还在等着邢慕昭的答案,奈何敲门声一刻也未停歇,他只好疾步朝门口走去。通过猫眼,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薛承善。他开了门,见薛承善发丝上还有着星星残雪,他看了看窗外,雪竟又下了起来。
      “听说你找到那个女人了,我来看看,顺便问她些事。”薛承善褪去大衣,进了屋子。
      看着自己的理想型走向自己,邢慕昭的心像是跳没了,她缓缓起身,扯出激动难看的笑容。
      “慕昭对吗?”薛承善友好的伸出手。
      “是……”邢慕昭猛力点头,也伸出手与他握手。
      “你认识她?”梁沥生打开邢慕昭的手,转身对薛承善说。
      “也不算认识,只在电视台有过一面之缘。”薛承善回答到。
      “听老张说你找她?”梁沥生把手搭在薛承善肩上,对邢慕昭的样子简直嗤之以鼻。
      “对,就是你出事那天,她忽然出现在演播厅,我觉得不大对,立刻调了所有的监控,但都没看见她进来过。”薛承善看着邢慕昭,又说:“所以,邢小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去的吗?”
      被薛承善这样一问,邢慕昭的笑容凝在脸上,她低下了头,说:“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对……”
      梁沥生听闻浅浅地笑道:“是啊,她可是什么也记不得了。”
      “怎么说。”薛承善问。
      “在我的记忆里她不是那女警吗,可她自己却不知道,还有上次,莫名其妙来到我家,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她也含糊其辞!”梁沥生双手抱胸。
      邢慕昭努努嘴,黑眼仁左右移动着,想不出回答的说辞。沈念君实在看不下去邢慕昭束手无策的样子,从包里悠悠地进入了她的身体。薛承善的瞳孔里闪过一点光亮,他皱了皱眉,怀疑眼睛。
      “我长得如此大众,撞脸也并不奇怪,还有,这世上怎么会有忽然出现与消失这一说法呢?在一定的环境下,认错、看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你们所说之人并不是我,而我,对于你们说的根本就没有一点记忆。”沈念君从容不迫地说,与刚才不知所措的样子异如两人。
      薛承善和梁沥生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
      “还有你说的那个女警。”邢慕昭坐在了沙发上,又说:“我从未见过她,不知道我们的相似度有多高能让你错识,但如果你坚持认为是我,我想警察局的人还不至于蠢到让一个连拿枪都不会的人去犯罪现场。至于你说的我出现在你家,又消失不见,我想说,你确定你的精神是正常的?”
      “你……”梁沥生指着她,皱起眉。
      “我看过关于你的报道,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不是吗?”邢慕昭打断他,又看向薛承善,说:“还有问题吗?”
      “真有意思,啊。”薛承善勾勾嘴角。欲继续发问时手机铃声响起了,来电显示是薛承和,他接了电话,匆匆几句便又挂断了电话。他收好手机,转而对梁沥生说:“大哥在催了,我得先回了,你好生和她谈谈。”他看一眼邢慕昭,后退几步走了。走到门口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对梁沥生说:“真的不去?”
      “死也不去!”梁沥生没好气地回答。
      “好吧,走了。”薛承善耸耸肩膀,关上了门。
      雪依然漫天飞舞着,白茫茫的一片,恰如宇宙初开之时的混沌。薛承善当然知道邢慕昭在撒谎,可他却一时想不起拆穿她看似严密却又荒唐解释的对策。他又想起刚才她的样子,越发感觉诡异,她的那双眼睛,似藏着不同的秘密,虽然现在还不从得知那是什么,可他心里却有些莫名的紧张。陆陆续续被牵进来的人似乎开始多了起来,他不知道这对查出真相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薛承善走后,梁沥生重新把邢慕昭打量了一遍,说:“还真是有意思啊邢慕昭,连他那样忙的人都要抽空来看看你。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解释简直烂透了……”
      听着梁沥生絮絮叨叨的声音,邢慕昭觉得那很不真实,意识也随之开始模糊,然后身子一软,打断了梁沥生的话。梁沥生反应还算快,在她往后倒的那一刻用手把她往沙发那边推了一把,也算是帮了她一回。邢慕昭倒在沙发上,抬眼看着梁沥生,视线迷乱不清。
      “我靠!还好我手快!”梁沥生看着倒在沙发上、眼睛微张的邢慕昭惊叹到。
      “喂,没事儿吧?”而后见邢慕昭虚弱的样子,他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没回答,几分钟后梁沥生有些急了,抱起她去了医院。
      时间还不算晚,但医院已经排满了待诊的病人,吵吵闹闹的。梁沥生也没挂号,直接把她带去了三楼。急诊科办公室没病人,顾小年正低着头解数独。
      “小年,你帮她看看这是怎么了?”
      “这是谁啊?”顾小年抬头,放了笔。
      “我自己新顾的助理。”梁沥生把她放在角落的单人床上,甩了甩酸麻的手臂。
      “她怎么了?”
      “忽然就晕倒了。”
      顾小年稍作检查了一番,然后笑笑说:“没事,她只是太累了。”
      “那就好。先把她搁你这儿吧,我先去一趟公司。”
      “不行啊哥,万一等会儿病人多了怎么办,她不能白占个位置吧,你还是把她弄走吧。”
      “行吧,那晚上记得来我家一趟,我有东西给你。”梁沥生说完便把邢慕昭扛在肩上离开了。
      顾小年是梁沥生初中时认识的一个学弟,他是一个胆子不大的人,中规中矩,也不爱跟人打交道。初二期末考试,一个平时靠作弊排进前五的同学找他,想让他传答案,他不仅没答应,还在考场上揭发了那同学。年轻气盛,那同学忍不下那口气,当晚回去时就把顾小年堵在了校门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之后,那群人就开始对顾小年拳打脚踢。也正好在当时,梁沥生从巷子外经过,顾小年极力呼救,但梁沥生连头都没偏,停了两秒就离开了。梁沥生不是不想帮他,只是寡不敌众,即使他出手了,也帮不到顾小年,多半还会引火上身,所以稍作斟酌后,他选择离开。
      第二天,梁沥生找到顾小年,让他和自己一起去上跆拳道课。顾小年开始是不肯的,但他又经不起梁沥生的说辞,虽说开始觉得梁沥生有点刻意弥补良心,可慢慢地他发现梁沥生这是在治本,那才对梁沥生有了新的认识。后来,他们经常一起疯闹,逐渐也就成了朋友。
      别墅离市中心较远,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雪下得更猛了,像是要吞没这浮世。薛承善下车后径直去了客厅。
      “哥。”薛承善张开双臂朝薛承和走去。
      “你就这么忙吗?”薛承和抱着他,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是不是又长个儿了?”自从五年前爆炸事件曝光后,两兄弟就很少见面了。薛承和善于经商,大学期间就显现出商业头脑,薛远清本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更是不惜一切让他发挥他的本领,为了考验他,让他在大四时接管了家里每况愈下的家具厂。出乎意料的是他做得很好,家具厂的情况逐渐改善,订单慢慢地开始多起来。本来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预计在第二年把家具厂重新振兴起来,但一声惊天巨响,灭了他所有的努力,还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案子了结之后,他去了德国留学。
      “吃早饭了没?”薛远清问。见薛承善摇头,他摇摇头说:“你妈临走前一直要让我把你们照顾好,你们倒好,净跟我对着干!”虽然嘴上责备着,但还是催促着张妈去给薛承善煮点东西。
      薛承善的父亲薛远清是梁沥生所在星娱公司的最大股东,当初决定买下星娱其实是为了薛承善,那时他十七八岁,向往被人捧着的感觉,可在买下之后,他高考却选了播音主持专业,气得薛远清恨不得反手给他一巴掌。其实薛承善就是世俗之人口中所说的那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在被爱的世界中活着,和梁沥生有极大的不同。
      “爸,沥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还有时间好生吃个饭呢?”
      “唉,沥生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在国内无亲无故,你能帮点就帮着点吧!”梁远清说。
      “他怎么了?”薛承和问到。
      “说来话长。你上网搜就知道了。”薛承善回答。
      张妈端来了事先准备好的饭菜,薛承善吃了一些。
      “我说他真是活该,你看,这不就是报应吗?”薛承和大致浏览了一些信息,出气似地说。
      “大哥,你要说他别当着我的面说,我听着怪不舒服的,你要知道,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话毕,薛承善喝了一口奶。
      十年前,薛家住宅起了一场大火,当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午睡时,梁沥生被一股浓郁的烟味呛醒了,他立刻起身去看情况,只见四周都冒着黑烟。是一楼着火了。见势他立刻把床单打结做绳,想顺着爬下去的时候才想起薛承善还在隔壁。他丝毫没犹豫,立刻跑到薛承善的房间。薛承善那时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梁沥生几乎是费尽了全身力气才把生着病的薛承善绑在自己身上,好在是二楼,再加之他动作又迅速,两人这才逃过一劫。
      薛承和叹了口气,直说薛承善还真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善良。
      “对了爸,我打算让沥生复出,先拍一部电视剧,但那些赞助商听说他是男主角几乎都不支持,所以,我想如果你带头赞助,那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你还真会替他打算。”薛远清笑了笑。
      “也不全是,我也是为了公司着想,毕竟他的形象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公司的名誉。”薛承善吃完,放了筷子,拿纸擦了擦嘴。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让他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不然我的脸也没处放。”
      “我会跟他说的。”
      正往公司赶的时候,梁沥生接到了薛承善的电话。
      “沥生,最多两周,你就可以进组了。”
      “这么快?你哥没阻挠?”
      “没有,他也就是嘴皮上跟你过不去,对了,吸毒的事可能一时半会儿洗不清,所以,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当然,我们也会尽快找到那个伪造的人还你清白。”
      “清者自清,你不用这么着急。”
      “那这么多年,自清了吗?”
      “你也说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现在就能找到吗?”
      “你忘了顾小杉了吗?这一年她可是一直在为你这件事奔波,要不是你总不待见她,她早就告诉你这事儿的进展了。”
      “她找到陷害我的人了?”
      “这倒没有,但应该不久了。”
      “行吧,反正我也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你安排就是了。”
      “行,下午开个会,商量商量你复出的事。”
      “这个风口浪尖复出合适吗?”前方红灯亮起,梁沥生停了车。
      “这个时候才是话题时刻,你只要保持住话题,然后再用演技征服观众就行了,你要相信,现在的人大多只看脸,你看看现在当红的那个夏时余,没什么演技不也照样火得不行吗?况且你的演技是当今年轻演员中还算不错的,所以,不用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了。”
      “但愿吧,挂了,我开车呢。”梁沥生挂了电话,绿灯也恰好亮起来了,他发动了车。
      邢慕昭也恰好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看着梁沥生的后脑勺问:“我怎么睡着了?你这又要带我去哪儿啊?”
      “你晕倒了,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送你回我公寓。”
      “去你公寓干嘛?”
      “工作啊,还能干嘛!”
      “什么工作要去你公寓工作?保姆吗?”
      “答对了,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我、的起居生活。”梁沥生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她,又看向前方,笑了。
      “我、你、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工作?”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不要!谁愿意伺候一个吸毒鬼!”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放低自己的底线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痛恨吸毒的人吗,可你为了自己不也和我同处了吗?”
      “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梁沥生一语中的,她说不出话,心虚地另起话题:“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比如帮我介绍介绍,演一个小角色什么的。”
      其实邢慕昭是考虑过上电影学院的,可奈何父亲坚决反对,本来就不太强烈的愿望慢慢地就被父亲折煞了。后来她听了父亲的话,选择了汉语言文学,计划的是大学毕业后公招当老师,传授知识,培育学生,平淡一生;但遗憾的是她没考上,辗转进了杂志社,一做就是两三年。
      “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做些没脑子的工作,保姆再适合不过了。”梁沥生不留余地地回答。
      “放屁!”
      “下车。”梁沥生把车停在一家小面馆门口,然后扭头对邢慕昭说:“去买点吃的,我要鸡杂米线,你要吃什么自己点,打包来车里。”说着从钱夹里取出一百块钱递给她。
      “还真把自己当巨星了……”邢慕昭接过钱下了车。
      店里的老板是个重庆女人,微胖,发量较少,主营小面。邢慕昭帮梁沥生点了鸡杂米线,又给自己点了一个杂酱面。她随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拿出手机准备上网看看梁沥生的资料,网页加载时陆景真来了电话。
      她说她去年连载完的小说被一个编剧看上了,想把它改编成电视剧,约她周末下午到城际酒店谈谈具体情况。
      “不会是骗子吧?”邢慕昭并不替陆景真开心,一来怕她被骗,毕竟这世道越来越复杂,二来像是自己心理在作怪。
      “不是,我知道这个编剧的,虽然不太出名,但也写了一些剧本播过,没问题的。”
      “好吧,那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事成了我请你吃饭!”
      “好。”
      她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上呈现着梁沥生的资料,她随便看了一些,都是最近他死而复生或旧事重提的消息,甚至还有“梁沥生女朋友”、“梁沥生老婆”、“梁沥生私生子”等一系列荒唐的消息。
      “妹儿,好了。”老板用地道的重庆方言说到。
      邢慕昭付了钱,回到了车里。
      “你说人是不是都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啊?”她打开包装袋,香味扑鼻。
      “那你看得我好吗?”
      “看得啊。”
      “这不就对了,对于不想干的人,随他好坏对你都无所谓,但是有的人就是看不得身边的、曾经比他差的人现在人比他好罢了。”梁沥生说完吃了一口米线。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邢慕昭本来以为只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情况太糟了而不替陆景真开心占多,没想到自己内心是不愿意看到她比自己好的。
      “我不喜欢这样。”
      “怎么?你有了这种心理?”见邢慕昭点头,梁沥生轻轻笑了笑,也没多说。
      吃完东西后梁沥生送她回了公寓。许是运气不好,这么多年来都没断电的车库今天断电了,四周弥漫全是黑色,邢慕昭从包里拿出手机开了电筒,梁沥生熄了车灯。她关了车门,但随即就被人死死按住,头也实实在在撞在车窗上,再接着就听见梁沥生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微颤,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发抖。
      “放心,我们不干坏事,教训教训他而已。”扣住她的那个男人说。打了大概三分钟,那男人又对梁沥生说:“哥们,你要再反抗我可就把这女人带走了。”
      梁沥生从不相信,他知道这群人从来都是言而无信,即使不反抗,最终结果也是将邢慕昭带走。他开始烦躁,拳头落下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虽然如此,但他始终处于劣势。
      “看来,你也只是他获得线索的一个工具而已了。”那男人附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在她颈项间游走,浑身的烟酒味夹杂着口臭简直令人“神清气爽”。
      她忽然想起沈念君。
      “喂,大哥,我们商量个事儿吧。”既然不会伤害自己,那就斗胆和他同盟,邢慕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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