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荼玄月白

8、chapter 08

　　白年被禁足了。
　　解禁日期待定。

　　而安凡回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规矩。

　　之前她也跟白年说过一些规矩。
　　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靠脸顶多能治好食堂阿姨的手抖或者让奶茶店小姑娘多给他半杯果肉，就算长着外国人的脸撑死也顶多骗几顿饭吃，真想靠脸白嫖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她这里靠脸更是行不通，别说她对帅哥本来就没太大感觉，就算有，在某短视频APP殖民全球的时代，上面什么类型的帅哥没有？看都能看吐。就算白年帅得惨绝人寰且独一无二没有代餐，她也不至于到色令智昏的程度，而涉及到钱只会让她头脑更清醒。

　　所以白年虽然在她家里白吃白喝，但也是靠出卖劳动力换的，大部分家务在她对白年进行了一个星期的集中教学之后都被移交到了他手上，包括客厅的几盆绿植都是他在照料。
　　跟中文天赋相比，白年的家务天赋实在有待提高，但就算是做得不好，安凡也没有插手的打算。在这方面安凡想得很简单，不会就多练，她可不觉得在家务上笨手笨脚的男人可爱。
　　好在白年没在这方面装可爱，学得也用心，这才拯救了安凡因为家里总也打扫不彻底的卫生而日渐升高的血压。

　　然而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血压就在今天又差点儿爆表。
　　她以为白年还是有寄人篱下的自觉的，均价三十块钱批发的衣服也没见他说不好，西红柿不是他喜欢的沙瓤的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万万没想到今天他就给了自己一个迎头痛击。她在外面摆摊做家教辛苦赚钱，白年花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今天打车前后加起来整整五百块。

　　“我觉得必要强调一下家里花钱的规矩，‘非必要，不花钱’。”
　　“知道什么是非必要吗？”安凡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小板凳上的人问道。

　　“贵的。”

　　得知打车费的数字后，白年一脸犯错后的悔意，听到提问立刻回答。
　　凭着对安凡的了解，他迅速给出了他自认为正确的答案，然后满含期待希望得到认可。

　　“错。”安凡神情、动作未变。

　　“超过一百块钱的？”期待一秒落空，白年眼神闪烁，忍不住搓了搓手指，边说边看安凡的脸色。
　　然而这个回答依旧不对。

　　白年有些泄气，苦兮兮等着被安凡教训。
　　安凡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抿了抿嘴，压住已经到嘴边的笑意，重新摆好脸色才继续开口。

　　“不必要就是，只要我觉得不行，就都没有必要。”

　　安凡跟个压榨长工还不给工资的地主似的，言辞相当独|裁霸道，奈何唯一的听众也是被压榨的对象对她这个回答相当认同，还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不过一百块钱也算是个标准，所以以后花钱只要超过一百就要提前报备。”
　　“再有一次直接……”安凡想了好几种威胁他的说辞，比如不给饭吃、不给出门，但马上反应过来这些对白年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还不如说把他送回派出所的效果来得立竿见影，但这种话……既然她已经决定留他到找回亲属，那以后她也不会轻易再说。
　　“打入冷宫。”最后只好迂回了一下。

　　“冷宫？”然而白年也听不懂，满脸迷茫地问“是什么”。
　　“等有时间给你找部宫斗剧看看，让你感受一下中国古代宫廷女人的权力与斗争，顺便增进一下你的中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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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辩、毕业、入职，六月一过，安凡也转变了身份。

　　入职喜忧参半。
　　打了这么多年零工，终于有了稳定的工作，排除未来被裁员、过劳死以及跳槽的可能，这家公司应该就是她未来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工作的地方。
　　对于追求安稳生活的她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然而为此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公司虽然没有强制穿正装，但对着装也有一定要求。她进的怎么说也是五大之一，置办的行头也不能太廉价。她平日穿的衣服都很便宜，大多是在早晚市或者快消连锁店买的，款式也是最简单的基础款，夏天就是以黑白T和牛仔裤为主。
　　因此为了跟公司匹配，她不得不忍痛割血。

　　除此之外，素面朝天的日常也被迫宣告结束。
　　这里就不得不感谢一下她素未谋面的父母，用萧百合的话来讲就是她拥有“绝好的妈生皮”，不需要买遮瑕、祛痘等产品，一块气垫或者一瓶粉底液足矣。当然最应该感谢的则是她的三个室友，尤其是抛弃审计一行投入网红怀抱的八十万美妆博主“萧小百合”。因为百合同学的倾囊教授，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不仅学会了一定的化妆技巧，还找到了适合自己脸型的妆容。而且因为萧百合的身份，每个月会接到不同品牌寄来的成堆化妆品，作为她的室友自然享受了很多福利。作为入职礼物，安凡收到了萧百合送的以箱计的化妆品，从底妆到上妆工具一应俱全，这无疑帮她省了一大笔钱。

　　莫风刀看她实在肉疼，也是为了庆祝她顺利入职，送了她一套价格简直像是在抢钱的正装。安凡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不客气地收下了，然后成功收获了白年郁闷的表情。
　　白年郁闷自然是因为他们之间过分的默契和理所当然，加上想到自己根本没钱送安凡礼物，更是心塞得饭都吃不下，在饭桌上一脸委屈。最后化悲愤为劳动力，每天都把地板擦得锃光瓦亮。

　　但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受到更多的眷顾。
　　白年的郁闷和委屈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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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凡工作很快步入正轨，她是凭校招进的公司，这本身就是对她能力的认可。在校期间她也跟老师出过项目，所以很容易就进入状态。
　　但要完全适应新的环境和身份还需要一定时间，因此入职一月她一直在调试，对白年自然就忽视了。

　　所以听到白年说他找到工作的时候，安凡是懵逼的。
　　然后就是害怕。
　　因为不知道这次白年又会找到什么惊世骇俗的工作。

　　但这次的工作听起来很正常，不仅正常，甚至可以说相当不错。

　　“你是说，模特？”淘宝模特？这是安凡的第一反应。
　　“对，模特。”白年郑重点头，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什么模特？”虽然模特应该不会像之前他找的那几个那么不正经，但她不怎么相信白年的水平和运气，万一是打着招模特名义的外围，那就……
　　“寒封时代。”白年可不知道她正在心里吐槽他，把寒封时代打电话找到他聊工作的事和盘托出。

　　寒封时代？
　　安凡听了一愣，这个名字她不陌生。

　　寒封时代是家娱乐公司，很多当红艺人都是签约的它。
　　许影的本命，以及无数墙头都是寒封时代的艺人，最近两年的新晋顶流小花也是它捧出来的。

　　这么大一家公司主动打电话要签白年？安凡是不信的。
　　模特？她想了想，好像许影有一次说过寒封时代参股了一家杂志成了第二大股东，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招模特？
　　但为什么会找到白年？不对，应该说他们是怎么找到白年的？

　　“他说是806给的号码。”白年现在也把派出所那位年轻民警叫做806了，不知道806听了会不会掬一把伤心泪。
　　806？

　　安凡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带着怀疑和怒气，她联系了806，本来是想质问为什么警方会随意把白年的联系方式给他们，却得知对方竟然是以可能认识白年的说法找到派出所的。

　　“我刚开始给你打了电话，但你没接，他们那边又催得紧，我只好给他打了电话。”806得知真相之后比她还要气愤，这年头骗人竟然骗到警察身上了，简直是丧尽天良！
　　到最后本来想找806要说法的安凡，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抚他。

　　安凡本来不想让白年再理会他们，即便对方真的是来自寒封时代。

　　“但是他们有五险一金。”受安凡的熏陶，白年现在对五险一金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工资是按次结算，一次几万。”保障之后是工资。
　　“而且他们有担保人的话可以不提供给身份信息。”连“黑户”问题他都自己解决了。

　　这……再拒绝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安凡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动摇了。

　　最终让她决定同意让白年去一趟寒封时代的原因，还是白年从早到晚的狂轰滥炸。虽然他很帅，但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男人整天在身边撒娇耍赖，真的很可怕。
　　但是，明明可以“白吃白喝”，却偏偏要靠自己吃饭，这点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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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白年去的人是莫风刀。
　　白年说的寒封时代的确就是安凡知道的那个寒封时代。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姓汪的经纪人，见到白年摘掉帽子和口罩的瞬间眼睛都放光了，说实话从一个中年男人眼里看到这种神情，难免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白年是绝对不想让莫风刀陪他的，但这是安凡的命令。

　　“首先，我的当事人想知道贵公司具体是怎么找到他的。”因为莫风刀是律师。
　　答案安凡他们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虽然白年平时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出去过的几次每一次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拍照是肯定的。只要有照片流传到网上，被娱乐公司注意到是早晚的事。
　　至于找人，娱乐公司自然有他们的手段，不然也不会被粉丝吐槽全公司只有星探在工作。

　　莫风刀提出这个问题主要也是为了确认一下猜测以及判断寒封时代态度和底线。
　　结果也确实跟他们想的差不多，白年暂时失忆的事也是他们从医院打听到的。

　　五险一金、工资次结、无需提供身份证件，这几点结合看下来怎么看都像是野鸡公司抛出的大饼，不像是寒封时代这种公司说的话。
　　然而汪定的回答翻译过来也很直白——因为白年长得帅。

　　简单粗暴，又让人无法辩驳。

　　寒封时代找到白年的原因很简单，让他做模特是第一步，把他打造成新的流量才是最终目的。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一步到位，当然是因为白年是外国人，没办法进主流娱乐圈。
　　何况白年这身高不当模特确实可惜，杂志的销量也确实需要往上提一提。公司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不惜骗人找到白年，也是因为想要改变单凭明星粉丝冲销量的局面，毕竟现在除了几个顶流和个别唯粉战斗力爆表的艺人，一般明星单次销量破五千都要谢天谢地。如果杂志捧出流量模特，未来增加或者维持一定销量都不成问题。
　　白年正是凭着几张侧脸照和背影杀，连正脸都没露就成功成为他们的首选，即便现在全程面无表情、少言寡语、态度一般也没有撼动他们签下他的决定。

　　合同有莫风刀把关自然不会出纰漏，不至于最后一分钱没赚到还被对方法务部搞到倒贴。
　　兜兜转转白年最终还是成功靠脸吃上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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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凡晚上下班回来听完全程终于相信，这个世界真的能靠脸吃饭。
　　看着因为即将收入第一桶金而春风得意、满面红光的白年，安凡忍住了上手掐他脸的冲动。

　　想到自己这些年辛苦打散工，现在实习期熬夜加班才挣不到六千块，再看白年一没学历二没专长，结果连表情都不需要做，话也不需要说，站在那里摆几个pose就能赚钱，一时间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
　　突然不想努力了怎么办？

　　安凡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双手手掌贴在他脸上，然后使劲揉搓，把一张帅脸揉得乱七八糟的。
　　可是看着任她在自己脸上作乱还仰头方便她动作的白年，她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成了无奈还有一丝连她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安凡松开了手，问：“高兴了？”
　　而自始至终笑容都没有消减的人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更加灿烂，“安，我能给你买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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