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荼玄月白

2、chapter 02

　　颜值决定态度的意思是：

　　即便眼前这个男人浑身是土，跟刚从垃圾堆里出来似的，还提着一袋子的塑料瓶，妥妥的流浪汉形象，但依然阻止不了有人一脸爱慕地看着他。
　　而对比衣着简单的老太太则是无人问津，这些当中就有自从安凡拒绝买这里推荐的高价药后就对她爱搭不理的小护士。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这话在这个叫妍妍的小护士这里更是完全不成立。
　　老太太的倾情控诉在她眼里成了倚老卖老，碰瓷诓骗外国友人的胡搅蛮缠。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眼前这位帅得逆天的外国友人是害大娘摔倒的罪魁祸首，即便是有安凡这个人证在，她还是嘴硬说就算是这样，人家也肯定不是故意的，末了还劝老太太大度一点，免得影响国际关系。

　　安凡在一旁听着都觉得辣耳朵，最后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那你倒水只给他倒，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不怕影响国内关系？”
　　妍妍狠狠摆了她一眼，说都检查完了他们怎么还不走。

　　“这不等你给国际友人检查呢吗？”她笑着解释。
　　说完看了眼一脸嫌弃加苦恼盯着自己衣服的男人，叫了他一声，“你也检查一下吧，别事后在网上控诉在这里的人对你不友好。”
　　这话说完他还没说什么，妍妍就换上了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可惜手还没碰到他衣服，就被他躲开了，眼神带着一丝戒备还有难掩的嫌弃。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小护士脸上甜得发腻的笑容都僵住了，这么明显的拒绝意味搁谁谁都得尴尬。
　　安凡本来升起的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也被他这种态度被浇灭了，怎么给他看病，他还嫌弃上了？

　　“喂。”她收起了嘴角的弧度，对他略显不尊重的举动颇有不满。尤其发现他没有半点道歉的意图之后，眼里的不悦更是溢于言表，“她是要帮你检查，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直说，躲就有点儿不知好歹了吧。”
　　虽然妍妍的举动也有揩油的嫌疑，但只想还没做就只是嫌疑，不能提前拍板定罪。

　　男人却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对她说：“我不喜欢有人碰……”
　　最后一个“我”字在安凡不太友善的眼神下噤声了，改为了“sorry。”

　　“不是对我。”安凡表示他道错了对象。
　　于是男人又识趣地看向妍妍，犹豫了一下才开口，“sorry。”

　　虽然语气没什么感情，但对于妍妍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脸上的尴尬瞬间消失了，红着脸连连摆手，大脑飞速搜刮着早就还给老师的英语单词，“It's OK。”

　　搞得安凡一阵无语，行吧，当事人说OK就OK吧。
　　插曲过去，安凡问他还需不需要检查？

　　这回他学乖了，摇头说不用，他没事。
　　对他，安凡也没那么好心，更没什么耐心，不想检查拉倒。
　　不检查了就提袋走人，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赶着回家。

　　老太太就住这附近，收下了作为赔偿的两百块钱，谢绝了送她回家的好意。
　　安凡也不勉强，目送她上了公交车也打算回家。

　　但回家之前，她转身，掏出手机，一反常态地冲着跟出来的男人露出和善的微笑。
　　“你好，微信还是支付宝？”

　　刚才出了诊所的门，老太太还对他被抢的矿泉水念念不忘。
　　安凡也没忘之前她对他说的要道歉和补偿，欠水还钱，天经地义。
　　谁知道，歉很容易的道了，但钱……

　　“我没钱。”

　　“……”男人一句没钱直接让安凡丧失了全部语言和表情。
　　安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行，她就当他没现金吧。

　　老太太在一旁等得着急，她只好先从她自己口袋里掏了两百块钱给她。
　　两块钱是买水的，剩下的一百九八就当做今天的赔礼，让她买几斤排骨补补身体。

　　现在……

　　见他一脸无辜地问支付宝、微信是什么，安凡使劲深呼吸了几次，拼命让自己忍住。
　　没人民币是吧，没关系。

　　“英镑、美金、泰铢、越南盾、津巴布韦币……任何币种都行。”
　　“……”沉默。

　　“这里面一百块钱是我给老人的，跟你没关系。”
　　“……”还是沉默。

　　“就让你出一百块，这都没有？”
　　终于不是沉默了，但看到对方一副理直气壮摇头的无赖样，安凡直接被气笑了。

　　“那你朋友呢？找你朋友借吧。”
　　“我……我不记得我有朋友。”

　　行，这是想跟她玩儿赖是吧？
　　安凡平复了一下心情，微笑，“好，那就跟我走吧。”

　　在这里靠他这张脸吃白食吃惯了是吧，那她就带他去再吃一次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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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点多，派出所门前。

　　“想起你的钱在哪儿了没有？”安凡最后一次发问。

　　她也不想为了一百块钱就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但如果对象是他这种人的话，别说一百块，十块钱她都不想便宜了他，尤其他还是个有骗吃骗喝嫌疑的外国人。
　　这种仗着肤色和语言不通占国人便宜的老外网上光曝光就不知道曝光了多少，她大学室友就吃过这种亏。一被抓包就装无知懵懂青年，这样的人不给他一点教训，以后还不知道要推倒多少老太太、坑骗多少像妍妍一样的姑娘。

　　安凡以为男人见到颇有震慑力的警徽和POLICE的字眼多少会有点儿反应。
　　没想到对方还是个狠角色，从他脸上竟然看不出一点儿害怕或者是心虚的迹象，听她提问也只是一如既往地摇头。

　　安凡顿时觉得他无可救药了，只当他已经到了说谎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连他自己都信了自己说的鬼话，难怪她看不穿。
　　摇了摇头，她把人“请”进了派出所。

　　二十分钟后。

　　“警察同志，我根本不认识他，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派出所里，安凡险些拍案而起，跟刚进门时的淡定相比，此时的她神情略显激动，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表达否认和无语。
　　两位值班民警高矮胖瘦不一，肤色有黑有白，表情倒是出奇一致，全都是一种“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安抚的语气极度敷衍。

　　“是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不是还有一百块的关系嘛？”

　　安凡觉得此时她非常需要一瓶氧气罐。

　　事情还要说回到二十分钟前。

　　外国友人深夜造访，民警态度相当友善。
　　看他长得高大俊美却灰头土脸的，衣服还破了，还以为他糟了抢劫，顿时生出无限同情。

　　现在派出所新一代年轻民警的英语水平也上来了，沟通基本没有障碍，然而问了两句都不见男人开口。
　　“难道不是英语？”民警嘀咕了一句，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蹦猪？空你几哇？萨瓦迪卡？不利伟业特？咕ten塔克？”
　　“……”安凡看着眼前这位警号后三位为806的民警，觉得派出所有他平时一定很欢乐。

　　在806把火星语都说出来之前，她接过了话头。

　　“行了，还是我来说吧。”安凡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在于：“因为这位外国友人没有现金，所以我就先替他把钱垫上了。事后我想让他转账给我，他却装不知道什么是微信、支付宝。我又让他找他朋友借钱，他说他没有朋友。态度恶劣，言辞嚣张，我看他这样子实在不像是初犯，就想把人带来交给你们问一问，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

　　“还有……”安凡瞥了到派出所都拒不配合的人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806，“他会说英语。”

　　“啊？”806震惊脸，“那刚才问他怎么不说呢？听障人士？”
　　最后四个字说得小心翼翼。
　　安凡无语，她都说这么明白了，还想着替他找补呢。

　　连身后的老同志都看不下去了，看着面无表情的人说道：“哈喽，油、油……算了，我问你翻译。”
　　老民警蹦了三个单词，两个还是重复的出来之后，就耗尽了毕生所学，于是把担子重新交给了他徒弟806。

　　然而问了几句之后，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怎么回事？”这话是问安凡的。
　　安凡哪里知道，难不成是想要消极抵抗？晚了点儿吧。

　　“喂。”她叫了他一声。
　　对方立刻抬头看他，这不反应挺灵活的吗？
　　看他望过来，安凡耐着性子跟他说：“消极抵抗是没有用的。”

　　“我没有。”

　　“那问你你怎么不回话？”
　　“我不想说话。”

　　“……”什么东西？安凡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仅她怀疑，旁边的806也怀疑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有听力障碍的人是他不是他吧？

　　这个外国人长得跟个明星超模似的，看着也挺贵气，怎么跟一些在本国混不下去就来这里招摇撞骗的loser一样做派？
　　老民警一听他还挺嚣张，再看他眼里顿时没了刚开始那股热情友善，男人头顶的外国友人的光环也瞬间熄灭了。

　　“你不想说话那你还钱啊？”安凡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我真的没钱。”这语气听起来竟然还带了一丝委屈？

　　“你朋友呢？”安凡不为所动。
　　“我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了？”安凡继续咄咄逼人。
　　“就是我不记得为什么在那个地方醒过来，也不记得有什么朋友……事实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玩儿失忆这套是吧。
　　“你。”

　　安凡：“？？？”
　　派出所民警：“？？？”

　　男人一个“你”字，瞬间把派出所里的风向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空气当中立刻有了八卦的味道。
　　两位民警同志不愧是师徒，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了这话，看看他，再看看安凡，眼里同时划过一丝了然：懂了。

　　这走向，把安凡都给听愣了，眼睛都瞪大了。
　　反应过来就有了之前那一幕，她在拼命否认，而民警们拼命把水搅浑。

　　“小姑娘，情侣矛盾我们这里可不解决啊，有什么事呢你们回家关起门来说。”老民警开口，眼里含着笑，“而且我再多嘴劝一句，有问题沟通解决，可不兴家暴这一套啊。”
　　他应该是看见男人身上衣服皱皱巴巴还脏兮兮的，就以为是安凡造成的。

　　“我们不是情侣。”这老同志明明没带眼镜，怎么眼神这么不好使？
　　“嗯嗯嗯，前情侣、前情侣。”老民警严谨了一下措辞。

　　“……”

　　安凡对着两位民警彷如对牛弹琴，而罪魁祸首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一争吵。
　　看到他这副样子，她怒气值斗升。

　　不该抢的水他是真敢抢，不该说的话可是真敢说啊。
　　而面对安凡的怒气，两人视线相对后，男人则是报之以一笑。

　　气急之下，安凡都忘了要切换语言。
　　于是在鸡飞狗跳之中，派出所里传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吼：

　　“笑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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