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wellnight

3、第 3 章

　　3章

　　就这样，我成为这个叫做叶子安的女人的丫头。
　　在一千年之前。
　　不幸的是，我没有看到那个叫做子扬的男子。

　　“桃花，拿琴过来。”
　　叶子安懒散说话，伸出手来，那白皙玉雕一般的手伸在空中，仿若城市中那被称做艺术品的雕塑。
　　好美啊。
　　我虽然嫉妒，但不得到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子确实要比我漂亮上许多倍。但我拥有来自现代的全部智慧，更确切地说，我历史系毕业的素养，足以知道一切未来。只是，只是，我不曾料到事情会这样。
　　“桃花。”
　　叶子安的话加重了几分，典型的杭腔，光是这样的音调便足以迷倒人了。
　　“哦。”
　　我低沉兼且幼稚的声调，抱上与自己几乎等高的琴，一步一步地挪移着，走向大厅。说是大厅，其实也不过约莫三四平方的小屋，精装细琢，而檀香寥寥，芳香醉人。此时，厅中除了叶子安，还有两个男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典雅书生的装扮也算是才子风度。
　　“小姐，琴来了。”
　　我努力地抱琴，奈何来到这里之后，莫名其妙换了一副才十三四岁的身体，竟然有些吃力，叶子安看了我的样子，笑将出来，款款度步，替我将琴放在几上。
　　“小姐。”
　　我很是羞愧地垂了头。
　　叶子安也不说话，只是轻笑。
　　“安小姐，这是新收的丫鬟？”
　　“正是。”
　　“哈哈，好福气啊。”
　　“赵公子过奖了，不过是粗鄙的小丫头而已，赏花的时候救下，一时不忍便收了下来。”
　　叶子安委婉说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带上婉转的音来。只是，我并不如那两个公子那样沉醉，那样喜笑颜开，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提到那个唤做子扬的人，那个与她一同赏花的人。
　　“小丫头好有福气。”
　　“能为叶姑娘所救自然是福气啊。”
　　“典起兄所言甚是，只是，能日日夜夜跟在安小姐身边，才是更大的福气。”
　　“哈哈，这样说来，平君兄也想做个小厮不成？”
　　“能伺候安姑娘，做个小厮又何妨。哈哈。”
　　两人一唱一合，引了满屋的笑声，连叶子安笑将起来，露出细碎的酒窝，半点红晕饶上她的脸。
　　“我且为两位弹上一曲吧。”
　　叶子安宛然说话。
　　我忽然猜想那个男人会不会说能为叶子安弹上一曲也是美事，这边厢却是将头深垂了，慢慢步过去，收拾细软，服侍叶子安过去弹琴。
　　“平君兄人称江南琴才子，何不献上一曲？”
　　“为美人弹琴本是美事，只是。。。”
　　我抬起头，瞥见那个男人做作忘形的脸，很想过去掌他一个巴掌。可是很快，我变得想掌他两个巴掌。
　　“只是，我的琴技比起安小姐，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就好比这小丫头的姿色如何敢见笑江南第一名妓。哈哈。”
　　他们两人又是干涩地一笑。
　　我望见叶子安的手微一抽搐，不知道是不是“名妓”两字刺了她的心，却不料她还是笑盈盈地说话。
　　“若不是这个丑丫头在，赵公子还不吃了我。”
　　妩媚神态，江南第一妓名不虚传。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幕宾，我所思所念的那个人儿又不知该是怎样的男子呢。心下多少有些气愤，难道以后我也会成为这样的女子，然后在万千幕宾之中择上就此从良，怒沉百宝箱的故事，想到这里，我不由一笑。
　　好在，我还是古琴八级的人。
　　“桃花，焚香。”
　　我一楞，却沿着叶子安的手指瞥见一个古久的小坛。
　　“换掉？”
　　“我要弹《凤抬头》，这样的香太素了，你去挑一包百花香吧。”
　　“哦。”
　　我喃喃度步过去，路过那两个人的身旁，望见他们痴迷的眼神。不过是弹琴而已，至于么？
　　坛子里放了各色的芳香，想来是为了不同时机而放，我找到了那包艳红丝绸所包的桃花香，此外还有松柏清，草雾香等等，粗粗一看，便觉得花式名头极其繁琐，各争其艳。不过其中一包却不过用白色丝绸所包，最为典雅，我努力看了半天，也没有写名字，惟有那丝绸上用细笔画了细碎的桃花。
　　“桃花。”
　　叶子安等了许久，叫起我来，却是丝毫不急。
　　“哦。”
　　该不是赏花的时候点的吧，我略一笑，将那百花香点上，立时，浓香扑鼻入了心肺，恰似此时正在花团紧饶之中，而群蝶飞舞，醉人心肠。
　　而叶子安双手按琴，轻漫相扣，立时那群香的醉与美都被夺了去，刹时间有那百花，那群蝶都散了去一般，好象有灵巧的凤凰从天翩然而至，一点头，一回首，已经迷倒众生。
　　我只是古琴八级的人。

　　“桃花。”
　　小姐的手轻点在我的额头，我这才从那琴声从苏醒过来。一抬眼，方才那两个人却早已经走了。
　　“小姐。”
　　我羞愧地低下头，不仅为自己的失职，更是为了那惊世的琴技。
　　“早点休息去吧，累了吧。”
　　她温柔说话，款款入内。
　　看着她背影，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微笑。
　　宋末年岁的名妓，那个男子，该是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