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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心理测量室返回的结果提示安琪属于内倾型人格,在焦虑抑郁及精神病性方面得分较高,其余表现大致正常,而阳新与阴性症状量表提示安琪在幻觉、妄想以及猜疑被害中的分数都比较高。量表中提示的焦虑与抑郁情绪很好理解,依照安琪所说来看:她长期处于幻听状态,又有较强烈的被害感,自然容易感到焦虑,而这种情绪以及这种情况不被她的父母亲所理解,所以自然而然会出现一定的抑郁情绪。这么看来再结合上午返回的脑CT、生化检查,目前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的诊断已经十分明确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她伴有的类似神经性厌食症的情况又怎么解释呢。据慧慧反应,安琪今天一天也没有怎么进餐,所以陆棠梨今天依旧没有停止她的液体治疗。
      精神疾病中确实会出现拒食,亚木僵,甚至木僵等症状,但是这些是属于阴性精神病性症状,一般像安琪这种以阳性为主的病人很少见不进食的情况。陆棠梨今天仔细观察过安琪的日常,也在查房的时候和她交流过,她的被害妄想的情况并没有引起她认为会有人在饮食中下毒加害于她,而只是单纯的不想吃,虽然不想吃饭,但是如果她母亲强硬要求她也能吃下去,据陆棠梨了解到的病史安琪也不存在一般神经性厌食患者常见的暴饮暴食后再强迫自己呕吐的情况,她好像就是真的不能感觉到饥饿了一样。

      陆棠梨思索起安琪的话来,一开始只是自己看到奇奇怪怪的人影,然后几个人都听到奇怪的声音,接着安琪就出现了幻听和厌食,而其他几个人却暂时没事。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她没注意到吗?她将安琪的话悉数记在一张纸上决定回家再和溪边讨论一下,如果真是有鬼祟作怪,溪边身为异兽怕是比她敏感,思路也比她开阔;关于安琪厌食的问题暂时还没答案,但是目前至少大方向的诊断已经明确了,可以先使用药物治疗,这种类型的疾病药物治疗效果很显著,一般两三天就能控制住症状。

      陆棠梨收拢思绪打开电脑,开始在系统上录入安琪今天的情况。精神疾病不同于其他内科或外科疾病,可以通过物理检查或者一些实验室检查直接证明患者存在这些疾病,它的诊断更多是通过患者及其家属描述和患者的一些异常表现比如情绪或淡漠或狂躁,又或者周围人明显感觉到患者出现性格上明显的改变,又或者患者说话开始颠三倒四、失去逻辑的异常症状来诊断,同时为了避免一些人想通过假装精神疾病的方式来逃避社会责任,所以在诊断时也会辅以量表来衡量对方是否有撒谎或者刻意装疯卖傻的行为存在。在安琪这个年纪,家族中也不存在遗传史和家族史,如果出现精神分裂的也多是青春型。

      录入完毕陆棠梨径直去了主任办公室想咨询一下主任的意见。她暂时还不敢给安琪开精神相关的药物,即使她觉得很有必要使用了,但由于精神药物具有依赖性或者对椎体外系有损害,长期服用很难停药,所以她目前只是给小姑娘进行了补糖补液补蛋白等营养支持治疗,首先缓解安琪厌食的问题罢了。想咨询了主任的意见再下医嘱。

      “贺主任,那小姑娘已经做完量表了,MMPI和WAIS的结果都是正常的,但是BPRS确实显示有精分的情况,PANSS里阳性症状明显,目前主要表现为幻听和妄想,尤其是一定程度的被害妄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相关症状,我目前只敢诊断她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可是我实在不确定她的厌食症状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但是可以明确的是绝对不是由被害妄想引起的厌食。另外她的厌食症状目前没有好转,虽然各项指标已经上来了,慧慧说她还是不愿意进食,所以我还是给她补液支持治疗。
      好在小姑娘和她家里人对治疗的配合度比较高着实减轻了我们很多负担。”陆棠梨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了主任。她刚独立不久,虽说有一定的能力解决一部分疾病问题,但自认为尚不能独当一面所以遇到问题多是先咨询上级医生的意见而不敢随意下医嘱。按理说她应该先和她们组的主治医生商量,但由于精神科的冷门,之前的主治医生因为家庭的原因辞职去了别的医院,于是就变成她直接跟着主任,好在主任就是她曾经的导师,故而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问题直接询问主任,主任也很乐意解答。

      贺主任对这个刚独立的小医生很是友好,这是他自己的研究生,况且陆棠梨如今直接跟在他手下做事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他并不介意多教她些东西。医学上并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也许有些资历深的医生会这样感觉从而不愿意主动教授科室里的小医生,但在贺主任看来,医学从某种方面来讲可以当作一门经验学科,哪怕两个人都会对遇到的病症进行思考,但见过更多病人、见识过更多典型或不典型病例的人就会更有优势。而一个更有能力的下级医师对于上级医师是能提供有利帮助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没有自主学习意识,自己总结,上级医生教你再多也没有用。当然了,贺主任对陆棠梨的满意,更体现在她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不会觉得自己已经工作了就独断自我。

      “你能这么想很好,精神疾病的诊断远不像其他疾病诊断那么容易,你没有想当然的开药给患者,这样很好。”贺主任先对陆棠梨的做法表示赞扬,“像这个小姑娘这样能具体和你说出声音来源多是真性幻听,而且还属于评论性幻听,但是她所说内容并非都是负面,而是很客观的描述她的过去,我对她的说法是保持怀疑态度的,因为她很可能已经对幻听的内容丧失了认知能力了。至于你考虑到她幻听和妄想之类的,在精神分裂症中也很常见,不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可能仅仅是由于长期学习压力过大或者疲劳出现的幻听症状,我们可以考虑先观察治疗一段时间,我认为她的厌食症状可能和她的精神症状还是有一定关系的,你先使用药物治疗上再观察一下她的饮食情况有没有好转。你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平常多和她聊聊天,先缓解她的心理焦躁,再好好挖掘一下病史,嘱咐她家里也是,不要给孩子施加过多的压力。话疗也是我们治疗的一种方式想来你实习的时候其他老师也都教过你了吧!”

      陆棠梨点头表示受教了,和主任讨论一些相关的知识又回到办公室调整了一下安琪的治疗方案,交待过慧慧多注意安琪的症状后方下班回家。

      今天是周天,景昊是开饭店的自然越到休息日生意越好,虽然饭菜多由店里其他的大师傅掌勺,但他手艺更好,可以说饭店之所以能火与他的好手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景昊深知饥饿营销的重要性,所以每天会有选择性的为一些特殊的客人下厨,也会随机为几桌客人做一两道菜。今天也是这样,但是今天饭店里似乎更忙碌一些,所以他早早发来短信告知陆棠梨今天不能来接她了,不过会回家做晚餐。陆棠梨到觉得无所谓,其实医院离他们小区并不算远,溜达回去至多也不过十来分钟,只是
      平常景昊愿意来接她,她断没有推拒自己男朋友献殷勤的。

      下班后陆棠梨先回了自己家洗了个战斗澡,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撸溪边,和它讲着今天她对安琪的一些怀疑,溪边昨天晚上听过陆棠梨讲她的病人,也觉得很可疑,但今天又听陆棠梨说起,分明是明确了诊断,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一直等到景昊来电话告诉陆棠梨饭已经做好了,她才懒懒散散地牵着溪边爬上了楼。

      “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蓝莓山药泥,还烧了话梅排骨。”景昊边摘围裙边给陆棠梨报菜名。

      听到这菜陆棠梨乐得笑眯了眼睛,她最爱这种酸酸甜甜的菜了,但偏生还吃不得番茄酱和多醋的菜,也就景昊愿意换着法做这些酸酸甜甜的菜投喂她。“我就知道你最宠我了,排骨什么的听起来就超级棒呢!”

      “那可不是,多吃点。我最近感觉你好像又瘦了一点,太瘦可不是什么好事。”景昊状似惋惜的说“可得多吃点,然后别人都不要你,我的养猪计划就成功了。”

      陆棠梨闻言又红了脸,这话太甜了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景昊乱洒糖。老景头总是这样撩人于无形,虽然知道是情话但是每次都正中陆棠梨那颗矫情的少女心。“哼!”她哼唧了两下,也不理景昊,自顾自的吃起来。在这些骚话上她总是说不过景昊的,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技能树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她这么努力的想加点升级情话技能却每每以失败告终呢?

      景昊收拾好厨房里的东西,也坐了下来和陆棠梨一起吃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安琪的事情。“一群小孩竟然也敢外出去森林公园的湖边过夜,也真真是胆子大。”陆棠梨吐槽着。

      “小孩子嘛,正是青春叛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想去野营也很正常。再说南山公园确实有正规的野营地,之前只是受制于天气愿意去的人不多。”

      “不过还算他们长了点心,想着要扎营在监控范围内,虽然公园里晚上也有保安巡逻,但是公园那么大要真发生点什么也怕是于事无补。”

      景昊轻笑:“阿梨你自己胆子小罢了,正正经经的公园,何况最近有报道称有流星雨,所以去那野营想看流星雨的人慢慢也就多了,据我所知去凡是要野营的都要登记,而且是有限制范围的,不过他们所在的湖边其实已经接近边缘区域了。”

      “现在社会那么多坏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那你说咱们能要到野营登记的表吗?这样排除一下就能找到那个奇怪地人了吧。那几个小朋友还去挖野菜,你肯定猜不到他们还挖到青稞了呢!”陆棠梨说着又夹起一块排骨问到:“青稞到底长什么样呀?我倒是听过青稞酒青稞面之类的,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

      “青稞?”景昊听了立刻反驳她“不可能是青稞,我们这边哪会种青稞,他们怕是认错了。”又回答陆棠梨说:“登记表我们应该要不到,不过要到了也没什么用,我们又不能查户口,排查工作对于我们可不容易,你如何联系这些人?光看名字可得不出这些人长相住址的信息。”

      陆棠梨一时有些气馁,虽然很想说自己能通过登记信息看到他们的信息,但是现在电子设备非常完善,如果她真的使出一些超乎常人的手段,她可没法保证在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做到拿到登记表再在看完后把它放回去,所以景昊说的很对。她恹恹地舀了一勺山药泥送进嘴里回答景昊关于青稞的疑问:“说是五个人中有个家里是开药馆的所以认得。”待甜甜地山药泥在口腔中融化开来才觉得被打击的心情好了一些,又问景昊:“青稞还能入药吗?我倒是第一次知道。”

      这次景昊倒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青稞能补脾养胃,可以入药。只是青稞多生长在海拔四千米左右的青藏高寒地区,咱们这是不种的。”他顿了顿:“且青稞少说有你小腿那么高,你想想南山公园那片湖边,哪里有等同你小腿那么的高的草丛,只有再往深处走一点才有一排等人高的芦苇,可那里一是人也过不去,二是那样又太高了,与青稞的生长环境也大不相同。”

      陆棠梨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许久都不去公园了,也想不出来景昊说的对不对,就假设一切都如景昊说的那样吧。安琪说不仅有青稞,她还尝过。但景昊于食物一道颇有研究,他说没有那十有八九就是没有了,也许是小朋友们错认了野草做野菜?这样一想也有几分道理,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少年郎们罢了,一如陆棠梨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过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样,安琪他们怕也是认错了。

      “汪——”一直安安静静在一旁与翠翠一道吃晚饭的溪边突然叫出声,他是在同陆棠梨讲,“我们去看看吧。”听着两人的对话,溪边似乎发现了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与此同时景昊也向陆棠梨提议“总归是我们猜来猜去,正好吃完饭,要去遛狗,干脆开车去看看。”

      陆棠梨有些不想过去,她心里已经有点确定安琪的病情了,并不想去南山公园做些无用的求证。不能通过看登记本的方式查看是否有奇怪的人,她就更没法探查出什么问题了,也就没有兴趣去南山公园了。但是景昊和溪边都想去,陆棠梨虽然觉得不想去,又想顺路遛狗那去一下也无妨,他们总得要遛狗,干脆过去看看,有没有也算断了这桩念想。宅女陆棠梨想到这又有点难受,养狗哪怕是养了只假狗就是这点不好,每天都要带他出去溜上一圈保证基础活动量才行。

      南山公园离两人居住的小区尚有一段距离,毕竟是森林公园。他们出来这个时间正好是大家都出来散步的时间,当景昊开车到公园停车场的时候,停车位已经很紧俏了,所幸他们运气不错,正好碰上一辆车开出了停车场。

      “南山公园离市区也不算近了,怎么晚上还这么多人来散步。”

      “现在人不都讲究原生态吗,之前报纸上报道说这一片空气质量就全市而言很是不错,加上这片森林公园是免费对外开放的,所以现在但凡家里有点条件的,总爱带着老人孩子来这消食。”景昊同陆棠梨解释着:“而且这儿的广场空旷,特别适合跳广场舞,周边无人,也不会被投诉扰民。”

      陆棠梨顿时就了然了,还是大妈们带动了景区发展呗。她是典型的宅女,天黑之后能不出门都尽量不出门,平日里两人遛狗也只是在小区里转转,平日里密切关注的又多是和医改相关的内容,对这类消息倒不甚关心。溪边不止一次就此嘲笑过陆棠梨,在这座城市里生长了二十几年,也就认得清她日常走的那几条,就像活在象牙塔里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如果不是正好碰到景昊这样的对象,只怕也是注孤生的命运。这并不是说她是路痴或者傻白甜之类的,她只是严格遵守日落而息的规则,对外面这些娱乐活动或者说对交友并没有很强烈的欲望。本科及研究生那几年除了值夜班以外也几乎不和同学一起晚上出去玩耍。

      两人套好溪边和翠翠,这才不紧不慢的进了公园。

      临近八点,夜色已是朦胧,但南边公园里犹可以说是灯火通明,还没进公园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声,不消几步遍能看到几个老人围着一棵树轮流排队撞树,凡是高大一点的树都有人围着。再远一点就能看到广场上成片的大爷大妈们有序的排列着跳着扭着。景昊消息虽然灵通但很是不懂这些老年人间的神秘养生运动,看到这个还颇觉有趣,于是问到:“我之前早上去遛狗的时候也见过许多人这样,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陆棠梨扫了一眼那群撞树的老人回答道:“这种情况这两年很常见,说是撞树可以把自己的能量和树的能量相交换,而后自己就会得到树的磁场,就能延年益寿。”

      “这些树看起来也得几十上百年了,和它们交换磁场能量的听起来也怪新鲜的。只是和年纪更大的树交换能量自己就会年轻是个什么道理?”

      陆棠梨耸耸肩,不作评价,医院里总能从那些来看病的老头老太太那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理论,从自己和他们交流的经验中陆棠梨总结出一个道理:千万不要试图和他们争论对错。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安琪所说的那片露营地。露营地离广场并没有很远,靠近广场的地方有间小屋子,那就是野营的人们进行登记的地方,在这依旧能听到广场上传来的音乐声,且这一片也配置了路灯,很是明亮,待走到靠近湖边那一段路上,靠近露营区边缘,公园负责人想的很是周全,这片露营区并不是随手画下一个大圈就决定了的,再往深处去的地方都被人用围栏圈了起来以示分区。灯光依旧很亮,路灯旁还能看到监控器,和安琪说的一模一样,只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孩子们说的青稞草样的东西,这附近的草至高不过几株狗尾巴草,其余都是些小草,也不过及踝的高度。

      溪边和翠翠倒是向放飞自我一样到处撒欢,溪边还时不时的到处嗅一下。陆棠梨看到他这样,扭过头来和景昊说“溪边和翠翠要进行正常的排泄行为了,为了维护环境的,孩子她爸,请你记得给他俩把屎把尿,我去湖边再看看。”说完也不等景昊回答一溜烟向着湖边跑了过去。

      景昊哪里不晓得她的个性,每当她想偷懒的时候就会这么称呼他,说狗狗是两个人的孩子,他是爸爸就要担负起责任来。明一个人的时候什么的能做,一旦身边有人陪着就像小公主一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是这样。好比现在,不想给狗狗们铲屎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找机会溜走。但他也不说破,谁让自己乐得宠着她,只是招呼她慢点,别自己走远了。

      溪边哪里知晓陆棠梨是这么想他的,要是知道怕是要一爪子挠到她脸上。他不过是觉得这片草里很是有些奇怪的味道才低着头嗅来嗅去,这味道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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