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论者》百里流苏

3、第三章

　　景昊和陆棠梨回到景昊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翠翠叼着碗可怜兮兮的在门口蹲着，溪边暗暗在门旁磨爪子，被陆棠梨看了个正着。陆棠梨一个眼神示意溪边表示‘我看到你了喔’。溪边瞅了瞅景昊，见他没注意到它刚刚的动作，默默地收回自己的爪子。陆棠梨见它“噗——”一声笑出声，景昊回头锁上门，调侃她一句：“漏气了吗？”陆棠梨一下没反映过来：“什么，什么漏气了？”

　　景昊看她样子呆呆的觉得可爱，捏了捏她的脸。陆棠梨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她那笑的声音，好像漏气一样，于是生气地朝景昊鼓起腮帮子，景昊只觉得更好笑了，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朝厨房走过去。陆棠梨却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大声反问他：“哼！你悄悄锁上门干什么！我晚上还要下楼回家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我和你讲，少年郎，你这种思想很危险！”

　　景昊在厨房里开始忙活今天晚上的饭菜，配合地回答：“是啊，是啊。我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把你吃掉。所以现在要好好投喂你，喂得胖胖的。你要是乖一点我还能考虑明天再吃，不然今天晚上就吃掉你。”只是调戏人的话却一下子让陆棠梨红了脸，“老景头，我还是个小可爱，你不要教坏我，哼。”景昊想也不想的回答她：“可不是，你是我的小可爱啊。

　　陆棠梨完败。

　　本来是想调侃景昊的，万万没想到反而被对方调戏了回来。有点丢脸，虽然知道景昊骚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但是每次听到陆棠梨都忍不住脸红。溪边和翠翠就不太想配合他们两人的表演了，溪边甚至觉得陆棠梨女士有点丢人翠翠却是饿的，朝陆棠梨拱了拱面前的碗，表示既然男主人在准备他们饭，那女主人也该照顾一下它们的晚餐了，暗示她该给它们准备饭了。

　　“好了好了，大宝贝，我可不会忘了你的”陆棠梨弯腰搓了搓翠翠的狗头，又拍了拍她的后腿，翠翠舒服的侧躺下来，露出肚皮的软毛求抚摸，陆棠梨却只是揉了两下，就去倒狗粮，又给它们接了点水。然后又给自己接了杯水，端了杯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景昊做饭，这个男人做饭的姿势很好看，每个动作都像有程序设计好了一样，干净利落。

　　景昊见她在门口那发愣的样子催促道：“你先去洗澡，在医院里呆了一天了，换了衣服再来吃饭。”

　　景昊总觉得医院里细菌很多，即便在外面还穿了一件白大褂，他也从不让她穿着在医院里晃悠过的衣服吃饭。龟毛，陆棠梨傲娇地哼了一身，回身去了景昊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换洗的衣服这才去了浴室洗澡。两个人在一起两年多，即便这样说会让人觉得矫情但陆棠梨却感觉两人灵魂却真的像在一起很久了一样，总能从景昊这感受到一种熟悉，就好像他们以前就生活在一起一样，都没有什么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虽然没有正式同居，但因为两人买的上下楼的原因，如果不是景昊出差或者陆棠梨值夜班，两人都是楼上楼下随心情决定到底在那边休息。她曾经觉得很奇怪向景昊提出了疑问：怎么会有这么合拍的人呢，就好像天生两个人就合适就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景昊当时在网上看新闻，不甚在意的说了句也许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呢，陆棠梨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道理但就是很想当他说的是对一样，也没再多想。

　　等她洗完出来，饭菜也已经做好了，景昊招呼她赶紧吹干了头发来吃饭，末了又喝退了在餐桌旁来回徘徊的溪边，“回去和翠翠吃饭去，这可不是你能吃的。”

　　溪边呜咽了两声，陆棠梨从中听出了他的委屈和不满，也不说话，只是拿着筷子笑眯眯地看着溪边灰溜溜地离开。溪边是异兽而非寻常的狗，平日里在楼下的时候总是陆棠梨在楼上吃完，再给它带一些下来吃，只是真的进入景家了它却只能闻闻香气，景昊并不是会放任宠物的人，从他把翠翠调教的那么乖巧就能看出一二，所以溪边从没在他手里讨到好，远不同于在楼下对陆棠梨耀武扬威地样子。景昊是个很厉害的厨师，经他手的菜总是特别好吃，仿佛还能从饭菜中感受到一点点灵气入体，陆棠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眼前的美味，看到溪边吃瘪，心情就更好了。恶人还有恶人磨，嘿，古人诚不我欺也。

　　两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正是最合适的话家常的时间。陆棠梨就朝景昊吐槽起来本来可以早下班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安琪。

　　按照规定医生是不可以向别人提及患者隐私的，所以她什么具体信息也没说，只说了说女孩古怪的病情和说辞。景昊听了她的描述，眉头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给陆棠梨夹了一筷子她最讨厌的藜蒿放在她碗里，漫不经心地问陆棠梨：“那你要去南山公园看看么，我们可以去那里野游一番轻松一下。”
　　“我不想吃藜蒿！”陆棠梨哀嚎，觑到景昊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嘴里这样说着不要却还是苦着脸老老实实把菜吃掉，趁景昊不注意又白翻了个白眼。至于野游什么的，只觉得他也是傻的可爱，哪有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尤其是疑似精神病人的人说出来的话，科室里还有病人蹲在厕所接受母星的信号呢，总不能管床医生一起接受信号验证患者话里的真假吧。再说南山公园算哪门子的野游，陆棠梨接着低下头吃菜，景昊端着碗慢悠悠的说了句“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主要是我们也好久没去逛公园了，阿梨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宅了吗？我们可以逛逛公园顺便探查一下，万一那个小姑娘就碰到什么榆树精之类的呢。”

　　陆棠梨觉得很委屈：“我哪里宅了？每天都在医院上班很累啊！和患者斗智斗勇，和家属做思想工作，还要保持危机意识时刻准备着正当防卫，压力这么大周末不想出门不是很正常吗?”又解释到：“我也并没有总在家啊，每天还要溜狗，偶尔还去逛逛街什么的。至于公园那里能有什么啊，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你不记得了吗？”

　　“说不定人家是建国前成精的妖怪呢！”景昊反驳她。幼稚，陆棠梨又给他一个白眼，还没说完突然想到自己家的现状，陆棠梨又闭嘴沉思了一下，好像去看看也没关系，但是作为一个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公民，迷信好像不太好。她仔细想了想对景昊说：“明天看看检查结果再说吧，我感觉她的状况还要再和主任讨论一下。”

　　“而且就算是确认了是和南山公园有关的不妥，我没法带她从医院出来，医院到处都是监控，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也说服不了她妈妈。”陆棠梨补充道：“总不能和她妈妈说女士，您的女儿被妖魔鬼怪附体了吧。”

　　景昊忍不住笑了和她解释说：“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是和你开玩笑，你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了。我是说我们可以去看看附近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可疑地人徘徊，她不是觉得有人想害她吗？

　　“那可能是根据她的病情继发出来的被害妄想，有幻听的病人有这种妄想情况也很常见。”陆棠梨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表示这也是正常的病情。

　　景昊看她不在是一脸纠结的样子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给她夹了一筷子油麦菜，安慰道：“既然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么，那就认真吃饭，别杞人忧天了，整天想七想八的。”

　　陆棠梨想想也是，都还是些说不准的事情，也不必操这么些冤枉心，这么一想，又把这事给放过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看到电脑上的关于安琪的各项检测数据后，陆棠梨潜意识里就更不相信安琪说的话了，各项化验结果都与厌食症相符的，只有昨天查的血糖并没有低的很厉害，但考虑到她晕倒后在校医处输液的情况，倒也可以解释，毕竟急诊的血糖确实是略偏低的。

　　随便就相信一个疑似精神病人的话是一件很草率的事情，即使陆棠梨家族环境就与别人有些不同，这些奇异的事情也见识过不少，但并不意味着她会把身边发生的事情都朝着那方面联想。

　　大脑是一个复杂又神秘的器官，它的许多病变目前并没有强力地证据证明，可也绝对和之前想过的那些山精鬼怪挂不上钩。也许安琪经历的那个露营的晚上真的有蹊跷，并且现在陆棠梨有些怀疑她是因为这个晚上经历的某些事情，某些刺激引起她出现了急性短暂性的精神障碍，只是她还有些疑点没有弄清楚，暂时不敢明确诊断。

　　在没有明确病情前陆棠梨不会茂茂然和安琪母亲说起这些，更不会和安琪母亲说可能碰到鬼怪的这种无端猜测。她决定先把这个当做疑难病例听听主任的意见。早上查过房后陆棠梨和主任说明了一下情况，各项检查也没有异常，主任提醒陆棠梨道：“精神分裂本身就可以引起厌食症状，精神分裂症是一种反复发作的慢性迁延性疾病，病情容易反复。每一次复发都有可能导致患者大脑的永久性损伤，认知功能进一步受损、社会功能进一步下降。她现在出现的状况很可能是急性起病，疑似原发妄想和合并反复出现的言语幻听，这在症状上是符合单纯型分裂症的诊断标准的，但是孩子年级太小又不符合病程标准，目前你将她诊断为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是没有错误的。根据你说的她在门诊上的行为有一定的欺瞒行为，那我们在排除器质性病变的同时还必须要排除是否是孩子的恶作剧，报复家长假装出来的病状。你把几个量表都拿给她测试一下。再看一下结果。”

　　陆棠梨应下，心里决定做完量表后再和安琪好好聊聊看看是不是像主任说的那样，是出于报复家长或者逃学等原因，装出自己有幻听的样子。陆棠梨将谈话时间选在下午四点，这个时间封闭病房的患者都由护士带领着外出活动了，而安琪所住的半封闭病房里家属正好去买晚饭，正好友机会再和孩子单独交谈一下又不显得刻意，这样看来这个时间就选得十分合理了。

　　安琪母亲去买饭了，陆棠梨拜托了护士慧慧将安琪带来办公室完成相关量表，当然陆棠梨还特地叮嘱慧慧等安琪的家长去买饭后再领着安琪来办公室。等安琪填完几个相关量表，陆棠梨将填写完的表发负责送给心理测量的同事们，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向安琪提问。

　　“小姑娘，你能和我详细描述一下你们露营那天晚上的情况么？”

　　安琪原本神色恹恹，闻言便有些激动“所以陆医生你是相信我的对吗？我还以为你叫我填这么些表还是不相信我呢！”陆棠梨只是笑了笑也不说话，不过安琪也不甚在意接着说起来“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约好去烧烤，因为南山公园离得最近，就觉得了去那。”

　　“五个女生？”陆棠梨有点不敢相信，虽然南山公园这两年确实很多野营爱好者在那边野营，但是五个未成年女生还是很危险的。安琪急忙解释到，“没有没有，三个男生两个女生，我们租了两个帐篷，在公园的小湖边烧烤完了后在那扎营了，正好那附近正好有好几个监控，我们也就放心在那休息了。”她停下来好像回忆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晚上他们说这附近有野菜可以挖，正好一个男生家里是开中药铺的，他说他能认得野菜，我们就去挖野菜了。”

　　现在的青少年心是真大，大晚上的体验生活还有心情去挖野菜，可见是作业太少了。陆棠梨暗暗吐槽。“那个男生拔了一个示范给我们看，说叫青稞，能直接吃。我们就分开比着他拔的那个找，但也没单独走，后来顺着湖边走了好远才看到一小颗长的像的青稞的草，我就尝了尝也没尝出什么不同，就想给另一个女生尝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有个佝偻着像老头样的人站着我前面，吓得我回过头就跑，但是跑出几步再回头，什么怪物也没有，只有叶敏蹲在我之前旁边一点的地方。”安琪的语气激动起来“但是一定是有怪物的!我确定我看到了！可是我问叶敏，叶敏说什么都没看到，还说是我眼花。回去后我和他们说他们都不相信我!”

　　“这和你之前和我说的可不一样。”陆棠梨严肃地打断她，“你不是说是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说话你们才吓着离开了吗？怎么又出现了摘野菜见鬼的事情？”陆棠梨开始怀疑小姑娘是不是在编故事唬弄她，又或者又产生了新的幻觉妄想。

　　安琪愣了愣，情绪激烈地辩解道：“我没有撒谎！我确实看到了，只是他们都不信我还不愿意走。天黑了我不敢自己回去就只好跟着他们继续野营。上厕所也有，摘野菜的时候我也看见了。”

　　“那你怎么没打电话给家里人让他们接你回家呢？”陆棠梨打断安琪的叙述，既然害怕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呢，这不是很不合理吗？

　　“我……”安琪通红着脸，小声的解释：“我是悄悄去的，我爸妈不知道这事，那天正好两人都不在家。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人！后来晚上叶敏要上厕所但她自己害怕叫着我们陪她，结果又听到有人在说一些奇怪的话！”

　　“然后你们还是接着野营了么？”陆棠梨问。

　　“没有”，安琪失落地低下头“这次他们都听到了这声音，才相信我，不过也只是觉得公园里有奇怪的人在附近，但还是害怕，我们两个女生都想回去，男生拗不过我们，所以最后还是收拾东西各自回家去了。”她补充道“男生其实也都害怕了只是不说，但我能感觉到。有说话声也好多人听到了，你要还是不相信我你可以去学校里问他们。”

　　青少年的谜之直觉，陆棠梨在心里接着吐槽然后再次打断她的话：“那和你说你见鬼又有什么关系呢？很可能是你当时晃神看错了。”

　　听了陆棠梨的话安琪直摇头，回答她：“不是晃神，是我先看到了他们没看到的怪人，然后听到那个说话的声音，那个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奇怪的老头。”

　　“是个什么样子的老头？你认识吗？”陆棠梨又追问。

　　“不认得的，头发很长，白白的，长得有点像猴子，我就见了一面其他的也不记得了。”安琪回答。

　　“现在也觉得耳朵边有人说话吗？”陆棠梨一边记录安琪的话一边提问。

　　安琪沉默了一会，回答道：“现在没有，但是之前有。”

　　“都讲了些什么？”

　　“和之前一样，就是多了我这两天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不过很奇怪，他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说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我那天晚上绝对没有看花眼，真的有个长像凶恶的人在那里。”安琪有些无奈地说：“真的，陆医生，你要相信我。”

　　“我会好好斟酌一下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特殊的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事先和你和你妈妈沟通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话然后好好休息。让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好吗？”陆棠梨安抚安琪说着，正说着就看到系统里返回的关于安琪刚刚做完的量表的分析结果。陆棠梨向安琪点了头方示意她可以回病房去了，只到见到安琪离开办公室进了半封闭病房，她才低下头查看起这些分析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