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守候》Yeah

4、变故

　　从那天起，两个孩子都隐隐约约地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却终究没办法阻止父亲，也没有办法让怀孕的母亲展颜。
　　就在这样沉重的氛围中，还是迎来了一件喜事，就是程止考上了最好的重点高中，这是这几个月里难得让一家人都开心的一件事。
　　那天邓芬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起了个大早，去给孩子们准备丰盛的菜肴算作是庆祝。自从那天程博第一次赢钱，让全家人过上了几天奢侈的日子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成天白日做梦，连班都没心思上，将夫妻俩本来为孩子上学储的钱当成赌资一股脑的都给抢走了。她本来就只是开了一个小卖部，因为处在十字路口，所以人流过往频繁，生意还算不错。但自从怀孕以来，或许是因为程博的事心情不佳，再加上又没有成人悉心照顾，怀孕后更是孕吐不止，虚弱的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档口总是开一天，关一天，收入也少了很多，难以承担起一家人的生活费用，所以生活质量下降了很多。今天，也是这几个月来菜肴最丰盛的一顿了。
　　饭桌上，有程止喜欢吃的清蒸鲈鱼、也有程盼喜欢吃的椒盐虾，还有白切鸡，那是程博喜欢吃的。
　　“今天，爸爸要回来吗？”程止抱有几分期待问。
　　“嗯。”邓芬芳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说：“我昨天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你考上了一中，他听了也很开心，答应我今天一定会回来。”
　　一家三口都正襟危坐，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是紧张，偌大的房子一时之间安静得连掉了一根针都听得见。
　　可是，直到热气腾腾的饭菜都冷却了下来，门口都没有一丝动静。
　　“妈，我饿了，先吃饭吧。”
　　终于，程止夹了一个鸡腿给邓芬芳，先开口道。
　　“……好，让妈妈先打一个电话给爸爸。”她点点头道。
　　邓芬芳拿起手机，找到电话号码，拨通，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眉头静静的皱着，程止和程盼隐约听见手机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提示音，然后被自动挂断。
　　“可能是爸爸没有听见，妈妈再打一次。”
　　可是连着打了好几次，都被自动挂断了，邓芬芳却坚持不懈。
　　已经不知道重拨了几次，程止和程盼只是看着母亲机械性的动作。
　　就在她第8次拨出电话时，电话终于通了。
　　“喂，老公，我已经做好饭了，小止和小盼都在等你回来吃饭，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邓芬芳期待地问道。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好。”然后转头对程止笑着说：“小止，来，爸爸要跟你说话。”
　　“爸。”
　　“喂，小止呀，听你妈妈说你考上了一中，爸爸很开心，本来前些天终于赢了一些钱，想回家给你庆祝的。但是这两天手气不好，把本来给你买礼物的钱都输了，但是小止放心，爸爸会把它给赢回来的。你要好好学习，照顾好妈妈和弟弟，爸爸很快就能赢到大钱回来的。”
　　程止听见程博的话，俊眉紧蹙，忍不住开口道：“爸！赌博是……”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邓芬芳看见程止失望又愤怒的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电话那头说的是什么了，只好强自压下心头的悲伤，开口安慰道：“小止，爸爸应该不是故意失约的，他应该是太忙了吧。菜都冷了，先吃饭吧。”
　　“嗯，好。”程止不想拂了母亲的好意，只好点点头。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可食之人确食不知味。饭桌上，一片寂静，只有碗筷地碰撞声和小声的咀嚼声，无人言语，可是又对如今的处境心照不宣。

　　真正让这个家分崩离析的是这一天。
　　这时邓芬芳怀孕已八个月，程止在学校住宿。家中只有一个怀孕的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弟弟，程止担心无人照顾他们，本来想要申请走宿，却被母亲阻止。
　　这天傍晚，程止才刚刚走到学校饭堂，在这时候罕见的传来手机铃声。
　　程止才刚接通电话，就传来程盼的哭泣声，他心里一紧，忙道：“小盼，别哭，发生什么事了？”然后听到程盼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哥，怎么办？妈妈生病了，爸爸电话也打不通。”“小盼，别急，你们现在在哪？”程止安抚程盼镇定下来，道。“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
　　程止急忙从学校赶到中心医院，看见程盼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身上还穿着校服，急救室门上亮着灯。
　　“小盼，发生什么事了？”程止在他身边坐下，问。
　　“哥，我和妈妈吃饭的时候突然间闯进一群人，他们要赶我们出去，说爸爸已经将我们的房子抵给他们了。妈妈想要和他们讲道理，却被他们推了一把，撞到了桌角，还流了好多血，都是血。怎么办啊？哥，怎么办啊？”程盼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有哥哥在，相信哥哥。”程止将程盼揽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分每秒仿佛都是煎熬。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这种煎熬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手术室上的灯终于熄灭，程止和程盼两个人都急忙迎了上去。
　　“病人家属吗？病人送来的时候大出血，孩子是绝对保不住的了。病人马上就会转到病房，大人怎么没过来，病人这时候正需要细心照料。还有，手术费也要给交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刚从手术室中出来，就马上向他们解释情况。
　　“大人很快就到，手术费马上就交，谢谢医生了。”程止向医生道谢后，拉着程盼来到了病房。
　　邓芬芳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盼，你在这里陪着妈妈，哥哥去交费。你可千万、千万别乱跑，知道吗？”程止认真的对程盼说。
　　“嗯。”程盼点了点头。
　　程止先回家了一趟，用钥匙打开门后，果然发现他们的家已经被一群外人占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听到响声马上走到门口：“你是以前住在这屋子的人吧？告诉你，这屋子已经被你父亲抵押给我了，你们快点交出钥匙，以后别乱开老子的门。”
　　“那我父亲呢？现在在哪里？”程止皱眉问。
　　“呵，他现在应该输得内裤都不剩，现在流落在那个街头了吧。”男子嗤笑道。
　　程止只好乖乖地把钥匙交了出去，无奈道：“那你总得让我收拾一下我们的东西吧。”
　　“快点收拾完快点滚蛋。”男子让出道。
　　程止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房间里，翻出自己的存折和一些衣物，然后又到父母房里，找到一些卡和首饰，再收拾母亲的衣服，最后到程盼房间里，拿了衣物和课本，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到了医院，程止先交了住院费，又回到病房里。见邓芬芳已经苏醒过来了，正泪流不止。程止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单膝跪在她病床前，握着母亲的手时，才发现：母亲的手已经是瘦骨嶙峋：“妈，你是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邓芬芳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程止也知道母亲的想法，安慰道：“妈，没事的，我已经回家把我们的东西拿过来了。我存有3万块钱，我还可以去打工。”
　　“你还是个孩子，你还要学习，怎么可以去干这些。”邓芬芳摇摇头，说。
　　“妈，没事的，我会学习的，有空的话我才去打工。只要您能养好身体，就一切都有希望。小盼还那样小，他还需要您的照顾。”程止指了指眼眶红红的程盼。
　　邓芬芳看了看乖巧懂事的两个儿子，还是点点头。
　　当晚，一家三口都宿在了医院。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手机就开始震动。程止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悄悄的洗漱过后，到医院门口买了早餐，又回到病房。叫醒了母亲和程盼，等母亲吃完早餐后又看着母亲睡下，这才带着程盼上学。
　　中午、晚上皆是如此。
　　两天下来，即便程止正值青春，也是累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