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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   我只陪南方在我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待了好一会儿便分道扬镳了,我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在他难过的时候让他知晓我还在而已。

      南方说过,米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只要待在米来的身边,他就会觉得很安心,哪怕米来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也好。就像米来保护她一样,以后他也要保护米来。他想要和米来做一辈子的朋友,永远永远的待在一起。

      说这话的南方真蠢,我很奇怪,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人笨到这种地步,难道他忘了刚还因为我的缘故住进了医院,怎么就不能吃一堑长一智呢?

      那时候南方的妈妈刚回来有一阵子,也就是余小神走了没多久久。南方和我升入二年级被分到不同的班级。

      某一天放学,南方和我走在回家路上。见一包子铺,南方停了下来,我以为他又是饿了想买包子吃。南方总是很饿,他说这是遗传问题,他们家的人都特别能吃。这倒是真的,我见过有次余小神吃饭,兴许是饿急了,点的满当当的一桌菜,他一个人便吃了一大半。哪怕是不饿,光啃苹果,他也能一次解决两三个。当然按余小神的话说,苹果是他的真爱。

      我停下想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察觉旁边没有动弹,便抬头望去,只见南方一个人低头愣在了包子铺门口。

      这是忘带钱不高兴了?我想了想书包里还有几个买文具剩的硬币,觉得应该可以买两个肉包子。

      能用两个肉包子解决南方情绪低落,这包子也值了。

      将包里为数不多的硬币全拿出来跟老板娘交换肉包子,幸运的是比我想的包子数量还多了一个。我拿到南方眼前晃两下,说道:“看,全是你的。”所以不要不高兴了。

      南方没有像往常一样高兴的扑上来,只略看了两眼包子就低下了头,然后小声的问了句米来,我是不是真的很胖?

      这是被新同学欺负的都不想吃东西了?那就已经不是两个包子就能解决的事了。我放下高举的手臂转身向回家的方向前进,顺便拿起一个包子便安静的啃了起来。

      走了半响,发现南方没有跟来还停留在原地。我停下靠路灯等着,直到第三个包子都解决了南方还是一点动弹都没有,随后将吃剩的袋子团起来扔到路边的垃圾箱内,方叹了口气走上前。

      “你这是在申请安慰吗?”我看着比方才更加沮丧的南方,困惑的问道。

      南方乍一下脸颊通红双手摆动,嘴上说着没有可眼里却是含泪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我只当他是难为情,想了下电视剧里称兄道弟的场景,一把搂过南方的肩拍了拍,语气试图温和的说道:“你只是越过了一般儿童体重标准线一点点而已。放心好了,明天让欺负你的那些人放学别走操场见,我跟他们谈谈。”

      南方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反而眼泪落了下来,情绪更低落呜咽着说道:“你也觉得他们说的对。”

      我一时百感交集,这是真难过了?男孩子的情绪怎么说来就来。隔天南方没有找我一起上学下学,我蹲在在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六年级放学米未和林池瞧见我走了过来。

      米未转学六年级,和我在同一个学校,也就是这一年她和林池认识,继而我也认识了这个在米未面前带着一副微笑面具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私下却总是说些恶劣不客气话语的男生。

      还没有一个人看似亲切和善的建议我说你最好学武比较好,因为我很容易挨揍的样子,学武至少能够防身保护自己。哪怕学会如何挨揍也好,毕竟被打哪个部位安全也是有技巧性的。

      更糟糕的是,我觉得他说的很对,没几天我就报了个武术班,开始了惨痛的劈叉生涯,生硬的韧带拉扯,简直就是痛不欲生,连带着更是不想看到林池。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下这个决定白白花这个钱,现在连退缩也不能,否则一定会被父亲说一通。

      我低头假装忽略他们,可遗憾的是隐身无效,他们还是走到了我面前。

      米未问道:“怎么还不回家?”

      知道不能蒙混过关,我抬头小声回道:“等南方。”

      南方从来没有提前走,不等我。

      林池看了眼刚还有一群六年级生,现在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群,笑着说道:“该放学的都走了。”

      我瞅了他一眼,他更是轻扬唇角,一脸无辜笑得好不灿烂。

      “腿麻了。”我怏怏不乐道,跟林池斗,我鲜少成功。

      不去看林池伸出的友谊之手,赶紧自己撑地麻溜的站了起来。吃一堑长一智,谁知道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在我要拉的时候突然缩回去,徒留我一个人尴尬的想哭。

      林池啧了一声,说道:“现在的小孩子真记仇,一点也不可爱。”

      我轻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回道:“不好意思我那么爱记仇又不可爱,有胸襟大哥请你多担待。”

      林池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坦然应道:“那是应该的。”

      ……一记KO,完败。

      我不想说话,我要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一连着几天没有等到南方,我都是跟着米未和林池走的,听他们说些我不太懂的话题。

      林池也有问过我,为什么不去你那个小朋友班里找呢?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当面说开了就好。

      我只一遍遍重复的回道,我们约定的是放学校门口见的。

      米未说我真犟,脑子一根筋,这种事情稍微拐个弯就能解决的事被我弄的好像苦大仇深一样,然后自言自语奇怪的问道,放学校门口见算是什么誓言啊?

      林池没有再问,只在我心虚的偷瞄他一眼的时候,轻轻笑了声,然后伸手在我脑袋上揉了两下。

      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的我实在是太甜了,我一矮身,躲过还想继续得寸进尺的林池,自顾自跑到了前面。

      就算是林池,也绝不会知道,所谓的校门口约定的真相是,我想和南方绝交。

      秘密只有一个人知晓,才能称之为秘密。

      哪怕我知道南方对我是绝对的信赖,这个秘密由他保守很安全,更何况说到底其实他和我一样。

      同样都是受害者身份,被自己信任的人所伤害着。

      可是人真的很糟糕,喜欢迁怒,即使你知道他是无罪的。

      别人以为我是南方的保护者,却不知道我也是加害者。

      越来越多时候,都是南方自己一个人讲话,而我需要制住自己心中的恶,偶尔才轻描淡写的回一句。

      不想和南方一起玩,不想和南方待在一块儿。

      怎么办?我开始讨厌南方。

      甚至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我们不认识该有多好。

      但又心想,南方是无辜的。你清楚的知道,原罪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迁怒,发牢骚呢?说是讨厌南方,其实你讨厌的是自己呀。真正该消失的人也应该是你才对。

      因为太清楚这一点了,所以无论我在心里说多少遍讨厌南方,可都没有办法做到真正伤害南方,只能退而求其次。企图,时光会带走所有的一切。

      这样挺好的,渐渐疏离,待时光如白驹过隙,不过浅浅而已。

      可惜,没等世事如白云苍狗,南方就住进了医院。

      听说是饿昏了头导致晕倒,知道这个消息的我内心真是无以言表。

      医院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雪白的墙,充斥鼻间的消毒水气味,以及来来往往升降的电梯。

      当妈妈按下那个电梯门,随之电梯便打开时,我下意识的握紧妈妈的手。

      怎么了吗?妈妈眼神温和的看向我。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摇摇头,拉着妈妈的手进入电梯。

      如果不是南方以及那个蠢得要命的进医院方式,我真不想来医院。

      妈妈将手贴在我的额头上,掌心温热。

      我抬头,将自己的脸贴着妈妈的手掌,蹭了蹭,忽又觉得太过孩子气,不好意思的向后退了两步,看向妈妈身后的电梯面,里面清晰的映入我和妈妈。

      我看向镜像里的女孩,她也在望向我。

      看起来脸色苍白,像是坏天气一样糟糕。我这么想着,手来回揉搓下脸颊。

      指尖冰冷,却很好的给灼热发烫的脸颊降温。我试图给自己一个微笑。

      镜像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纤细的手腕,像是一折就碎。

      进入病房的时候,南方还在睡觉,地上零零散散的放着果篮与鲜花,桌上还剩着切了一半没吃完的苹果。

      他的妈妈则坐在床边低头玩手机,妈妈轻轻地敲门,她一抬头,先是一愣,然后用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安静,又像是觉得描述不够,指了下南方,双手合十贴着右脸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妈妈,你好幼稚啊。”

      南方的妈妈像是突然定住了身形,夸张的做了一个石化的动作。然后一点点转头看向南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在妈妈任性的时候。”南方淡淡的说道,完全不顾阿姨一副受打击的样子。

      妈妈轻轻笑出声来,像是觉得很有趣的模样。

      南方和她的妈妈转头看向我们,准确的说是在看向我。

      “米来,你是来看我的吗?”

      “我说呢,南方怎么突然醒了。”

      南方红着脸低声喊道妈妈,然后抬起头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眼睛湿漉漉的,就像我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狗。

      妈妈轻轻地在我身后推了一下,笑着说道:“米来说南方身体不舒服,哭闹着央求我快点陪她一起过来看南方。现在来了到害羞的不说话。”

      “那南方肯定很开心。米来,要吃苹果吗?”南方的妈妈笑起来很漂亮,可我反而心里有点发憷。

      我摇了摇头,如果你知道南方为什么住院你一定会想揍我,而不是对我笑的这么好看。早在南方住院的时候我就猜应该因为我的缘故,虽说我觉得一句你越过了一般儿童体重标准线一点点是我心里话,一句再诚实不过的话,可保不齐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妈妈,我没有哭闹没有央求更没有害羞,我只是有一点不知道说些什么,请不要加多余的副词修饰,谢谢。

      妈妈走到南方的身边,问道:“南方现在的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怎么就住院了呢?”

      “谁知道呢?南方和我说可能是他正在长个,身体需要营养,所以才没吃饱的原因吧。这让人知道了,不得说我连饭都不让孩子吃。”南方的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眉梢上扬,嘴角依旧带着笑。

      没有人会相信这种蠢话的。居然扯出这么个理由,还是我来说好了。

      “米来。”

      一声叫唤将我从个人情绪里拉了出来,回归现实。

      我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南方像是献宝一样将一个转好的魔方举起来。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接过,他总能以很快的速度转好一个魔方。然后我看向他,欲言又止。

      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光,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与喜悦,很轻声的问道:“米来,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吗?”

      “好。”我还未细想,答应的话却已脱口而出。看着傻笑起来的南方,轻叹一口气,真是越来越难拒绝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绝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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