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云绛传》宜安之

6、006

　　“只是脱臼，回去用热水敷一下便无碍了。”言豫还是笑着将她的手轻轻拂开，手腕上已经留了深深的指甲印儿。
　　云绛前生就听说了安亲王风流，今日更觉他轻浮，竟来碰她的脚踝，一时间涨红了脸说不出半句话来。
　　“秀女要记得，今日未见过本王，”言豫还是笑着的，云绛却从他眼中看出了威胁之意，“要不然被皇兄知晓本王碰了你的……”他挑眉笑着，刻意将话说得暧昧，“怕是秀女要被打入冷宫了。”
　　旗人女子虽比汉人自由许多，不必裹脚，出门亦不必帷帽遮面。但云绛这种已入宫的秀女，早算是皇帝的女人，除非因错一月后被罚出宫，否则这一生便只能留在高墙之内。同外臣相会这种事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惹得后宫闲话非议暂且不说，若被皇帝知晓了，这女子自然也没什么好处。
　　“乌雅察氏今日不曾来过御花园，也不曾见过任何人。”云绛前生对安亲王并不了解，但想来他定是有什么不想被人知道的事儿给她撞见了，她深知传出去对自己也不利，便如此说道。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言豫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出声来，“不过是同一个小宫女聊几句话儿罢了，只是不想皇兄知道了多生事端。”
　　云绛这才觉得假山石后的确有个人影匆匆离开了，她眯着眼瞧了半天也看不清是何模样儿，只觉是个女子身形。
　　“乌雅察氏本就眼神不好，也不曾看清宫女的样子，您放心便是。”云绛说着便要子衿搀她回去，脚上还有些痛意，但已能走动。
　　“如此甚好，秀女慢走。”言豫脸上的笑意直到云绛身形消失在转角处才收起来，他原本想着趁陪太后用完晚膳，离宫前这会儿见个人，之前也都是选在这处偏僻地方，从没撞上过人，今天却是巧了。
　　其实选在这里他也是仔细想过的，若被撞上就用方才那套私会宫女的说辞，反正不是半夜三更的，也不是在冷宫哪处，偏就在人最多的御花园处，最危险的地方最是安全，也可防着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其实如果换做旁人，或许会像言豫所设想的那样，只觉得他是同宫女私会，毕竟他风流成性的名声在外。但云绛回去的路上一直觉得此事不太对，恍然间也想到了前生言恪同她说的话。
　　“朕的兄弟没有几个了，留下的反倒没有逝去的让人更为放心。”
　　当时言恪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冽云绛还记得很清楚，但他并未细说，她便也没问，现下想想，也不知是指的安亲王还是庄亲王，亦或二者皆有。
　　前生云绛便一直觉得言恪仿佛对谁都不够信任，虽然偶尔会在她面前放下心防，将烦心事告诉她，但更多的时候对于朝堂之事他都说得很隐晦。与其说是喜欢同她探讨朝堂之事，倒不如说是需要云绛做个倾听者。或许是她这个倾听者做得很合言恪的意，他不多说她就绝不多问，那两年里她一直圣宠不衰，无子嗣都封了嫔位。
　　云绛虽对言豫起了疑心，觉得他或许并不是表面上这种风流闲散之人，但此刻她对此并不上心，她只希望不要横生枝节，能够早日找出谁是最有可能在前世害她的人，也想理智地去面对言恪，感受他对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到底是重活一世，虽然并不是对其前生所有人所有事都清楚，自然就不能完全对此生有所帮助，云绛还是希望能好好地活一生，就像前面说的，为家人为自己谋划些什么，最起码要能自保。
　　“小主，您的脚还好吗？”子衿开了房门，扶云绛在桌前坐下，“要不要奴婢去找慧如姑姑要些药来？”
　　“只是还有些痛罢了，不要声张，你只说我有些发热，找慧如姑姑拿些冰块儿来，”云绛还是不放心，“万不可同任何人说今日碰到安亲王之事，便是青青那儿也莫要提起。”
　　子衿慎重应下，去找慧如拿了冰块儿来给云绛敷在伤处，幸好言豫给她正了骨，否则怕是要肿上几天了。
　　“小主……”子衿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奴婢恍惚间看到假山后离开的女子不似满人，隔得并不是太远，奴婢瞧着她走路姿态更像以前街上见过的裹了小脚的女子。”
　　“别混说，许是你看花了眼，”云绛因眼神不好，并未看清，“宫中除了两位贵人是汉军旗的，旁的哪还有汉人女子。”
　　“可奴婢瞧着，真的像汉人女子……”子衿越说声儿越小，但眼神很是坚定。
　　云绛想去碰脚上冰块儿的手顿在空中，难道言豫竟猖狂到同妃嫔……可前生关于此事的消息是一声儿都没听到过，“子衿，你就是看错了，”云绛严肃起来，“咱们只顾好自个儿，旁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想，也别同人说。”
　　子衿是打小儿同她一起长大的，知道主子是认真的，自个儿也知道分寸，便重重点头应下了，不再提此事。
　　又听得门外吵嚷，声儿清晰地传到了云绛她们的耳朵里。
　　“我的婢子分明看到了方才这房里的人拿了冰块进去，大热天的，怎么就她热吗？”德善的声音忽的拔高，“还是她给的赏钱比我还多？怎的不知往我房里送些冰来。”
　　“小主，云绛小主是有些发热，要冰块儿去退热的，并不是奴婢们只给云绛小主房里放冰块消暑，您别误会。”这是慧如姑姑的声音。
　　云绛与子衿对视一眼，子衿去将虚掩的房门关严实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小了许多。
　　“大热天的不在房里安稳着，跑出来大吵大叫地，扰得人心烦。”德善还想说什么，被人截了话茬儿，“真当自个儿是主子了，一会儿要换房间一会儿见不得旁人要几块冰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德善不敢同慧如姑姑正面吵嚷，正巧络颜开口，她便冲络颜叫起来，“合着我说几句话也碍着你了！”
　　“说话便说话，回回都闹那么大动静，就是碍着我了，”络颜不屑地瞥她一眼，刻意往云绛这儿来，“正巧去瞧瞧云绛妹妹退热了没有。”
　　言语间加重了“退热”二字，更显得是德善无理取闹，本来秀女房中就不供冰块儿的，她还在这儿闹。慧如又低声解释几句，给了德善台阶下，她便仍气冲冲地回了房。
　　敲门声响起，云绛连忙把帕子包着的冰块儿挪到额上，子衿先给她掩上了薄被，这才去开门将人迎进来。
　　“我不过是看不惯她那模样，话赶话地就进了你的房门，”络颜性子直得很，“你别见怪。”
　　“怎么会，”云绛将身子直起来，靠在床头，用手扶着额上的冰块儿，“姐姐坐吧。”
　　“你还真病了，怎么没叫太医？”络颜瞧了瞧桌子，离床有些远，她嫌说话不方便，径直来床边坐了，“我有个表哥在太医院，唤作子清，可以传他来瞧瞧。”
　　原本只是一面之缘，当时云绛是有拉拢之意，但后来没什么机会见面便不了了之了。可看她这般热情，提起那太医眼里都透着光，似乎很期待的样子，云绛不由得想起前生她因得罪贵妃没能面圣而与太医偷情一事，这样看来她竟与那太医早就熟识？
　　“无碍的，不过是发热，睡一晚捂出汗便好了，”云绛轻笑着，“不必麻烦太医了，劳姐姐挂心。”
　　“哦，那你好好歇着，”络颜看起来有些失落，“对了，选秀当日你出言调和一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这几日学规矩总隔得远，我也没找到机会同你道个谢。”
　　云绛知道她这纯粹是客气话了，要真想道谢怎么会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找不到，她便也顺着话茬儿说一句“姐姐客气了。”
　　“诶，宫里说话太累了，姐姐妹妹的，听起来乱得很，”络颜一副无奈的样子，“真不知入宫有什么好的，同一群女人争来争去的。”
　　云绛听她这样说，更是觉得奇怪，前生她被赐死后，宫里一直传的是她争宠无门才自甘堕落，同太医通奸，后来被宫女背叛，事情败露被赐死了，怎么这会儿又觉得她是无心争宠的。
　　“姐姐姿容过人，哪里还用争什么，”云绛笑着劝慰，“日后定是要圣宠不衰的。”
　　络颜听这话并不是很欢喜的神色，“我倒宁愿没长这模样儿，也不必入宫来受委屈。”她自觉说太多了，便起身，“妹妹早点儿歇着吧，若明日还不好就别捱着了，召太医来瞧瞧总是好的。”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谢过姐姐了，子衿，送小主出去。”子衿依言把络颜送到门外。
　　云绛这会儿是真搞不懂了，以前只以为络颜是自恃美貌，心比天高，现在瞧着却真是个耿直之人，单纯不想委屈了自个儿罢了。
　　“我还真是越活越不明白了。”
　　子衿进来关门，正听到云绛这句自嘲之语，笑道：“小主才多大年纪，怎的有这种感慨，奴婢伺候您歇下吧。”自是伺候云绛洗漱、睡下了，不必再提。
　　而另一边，日头刚落时一妃嫔模样的人吩咐宫女道：“悄悄地去储秀宫里打听一下，可有人崴了脚的。”
　　快到宫门落钥的时候那婢子才来回话，并未有人要了擦脚的药，没查到人，那妃嫔也只得先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