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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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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樱来了,”明华在正座眼看着沅樱走进来,左顾右盼,便出言唤她,“来本宫身边儿坐吧。”
有小宫女依言端了绣凳放在正座旁,“谢过贵妃表姐。”沅樱满脸喜色地坐过去。
“既然到了宫里,便按规矩来,别叫表姐了,”明华虽是出了名的强势霸道,但也不愿坏了规矩,听到那句表姐便皱起了眉头,“你也别怪本宫不念姐妹情,咱们万岁爷极为注重规矩二字,宫里只兴叫个姐姐妹妹的,旁的还是别提为好。”
“是,贵妃表……娘娘。”沅樱原本见到表姐的富贵模样儿欢喜得紧,结果平白受了一顿说教,瞬时拉下了脸。
正巧这会儿有宫女端了热茶来,明华瞧着沅樱的神色,心下明了,亲自端了一盏茶递到她手里,“是本宫语气重了,前段召了额娘入宫,听她说姨母病了好些时日,如今可大好了?”贵妃的确有召见大臣家眷入宫的权力,此刻提及,摆明了是安抚沅樱。
“额娘不过是偶感了风寒,”沅樱接过了明华递来的茶,仍是有些拘谨,“如今已好了,劳贵妃娘娘挂念。”
“沅樱,本宫倒不是非得要你时时刻刻都同她们一般恭恭敬敬的,”明华提起茶盖撇了撇茶沫,抿了一口茶水才不急不慢地道:“只是在外人面前总要注意些儿,你现下叫顺了口,改明儿万岁爷面前也这般说,可不是要惹得龙颜不悦了。”放下了茶盏,缓缓笑起来,“在本宫这儿,还是叫表姐亲一些。”
沅樱双手捧着茶未饮,听了这番话才知她表姐是怕日后叫万岁爷听着了不悦,可见她拿件小事儿便说了好半天,还是觉得不快。
明华见她未回应,显然是没明白自个儿的意思,暗蹙眉,不再说什么,令锦心传膳。
席间二人言语亦不多,明华偶尔命小太监将沅樱爱吃的饭菜移到她跟前,她也只是不出声地吃着。
撤了膳,明华挥退一应宫人,只留了锦心近旁伺候。
“沅樱啊,表姐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希望你早些知道后宫里的规矩,”明华顿了顿,“宫里的妃嫔主子们,不管背地里是何模样,在外人面前,哪个不是规行矩步的,”她拉过沅樱同她靠着坐了,语重心长道:“哪怕在旁人面前都做不到,在万岁爷面前可是千万要懂规矩的。”又捧着沅樱的脸细看,笑道:“咱们沅樱这模样儿,往后必定要获圣宠的,这点儿道理还能不懂?”
明华都把话说到了明面儿上,沅樱这才懂了,再往后听竟还红了脸。明华与锦心对视一眼,这才又道:“你往后要同那起子秀女们住上一个月,有谁不安分的,尽管来告诉表姐。”
“哎,”沅樱这才笑起来,爽快应下,“表姐放心。”她自觉是表姐要为她撑腰,喜形于色。
尔后明华同她又叙些家常,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才让宫女送她回去。
眼见着沅樱欢欢喜喜地出了殿门,明华这才收起了笑意,“本宫这表妹,怕是指不住,”她将右手搭在锦心手背上,踩着花盆底往内室去,“看不透事儿的人,还能指望她替我看着那些秀女?”
明华坐到梳妆台前,锦心一边为她摘簪梳头,一边讲了今日在储秀宫发生的事儿。“骄纵些倒没什么,只是看她方才喜怒形于色,听不懂本宫言外之意的模样,”明华轻哼一声,“儿时看着还成,怎的长大了反倒毫无用处。”
“娘娘先不必忧心,想来沅樱小主会将储秀宫里的事儿都告知娘娘的,”锦心为明华梳头十分专心,下手不敢重半分,“往后再寻个通透的小主亦不晚。”
这边儿主仆二人说了什么,沅樱全然不知,临进自个儿房门前,刻意提高了声音道:“替我转告贵妃娘娘,谢谢她的赏赐。”其实送她回来的小宫女是殿外洒扫的,哪里能将这话转告给明华,沅樱只不过是为了在东暖阁众人面前表明自己深得贵妃表姐的看重罢了。
此时悠若正送云绛出门,闻言只远远给了沅樱一个白眼,“姐姐慢走,阿若就不送了。”二人告过别,云绛便回了自个儿房间。
累了一整天,又无法拒绝悠若的好意随她去用了膳,云绛已经疲惫得只想就寝了,好容易换下了脏衣,梳洗了一番要去床上躺着,忽听得门外有些喧嚷。
“谁啊,”听得敲门声,云绛一边应着一边去开了门,“是你们来了。”
门外的子衿与青青笑着福身:“见过小主。”
“这么快便改口了,”云绛笑着将二人带入房中,“何时进宫的?”
二人手中拿着两个包袱,里边都是云绛的物什,经检验后带入了宫中。
“小姐,不对,小主,您不知道,我们晌午便进宫门了,后来被几位姑姑带去,我们这群包衣聚在一起,听姑姑训了半天的话,还学了不少规矩,方才才用了膳过来见您。”青青说话利索,没几句便讲清楚了。
“是啊,不过听了半晌,便觉这宫里真是规矩多呢。”子衿早就开始将包袱里的东西往外拿,替云绛收拾房间,青青也凑过去帮忙。房里小,她们二人待会儿要去跟其余包衣一处休息。
“是啊,宫里规矩繁多,你们俩得谨言慎行,万不可胡乱说话,惹是生非。”云绛一直在桌旁坐着笑听她二人说话,注意到她们已换上宫女的衣裳,这才罕见地严肃起来。
“是,奴婢知道。”二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福身应道。
子衿过来扶云绛到床边,“小主一定很累了,原就爱肩膀疼的,让奴婢给您按按。”云绛便坐直了身子,闭上了眼,她从小爱坐着读些诗书或做女工,养出了肩膀疼的毛病。
“啊对了,今日大公子将竹笛送来了,瞧他来的时间,怕是小主入宫的消息刚传到府上,便策马狂奔而来了呢。”青青将竹笛递过来,云绛睁开眼接了过来。
“原本是要带来的,我当时许是只顾着听额娘嘱托,竟忘了放进包袱。”云绛摩挲着通身光滑的竹笛,想到打小儿疼爱她的兄长,还是有些感伤的。
子衿笑着白了青青一眼,“偏你会找时候儿,怕是小主今夜都难眠了呢。”青青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的时机不对,不敢再多话。子衿忙又来劝云绛,“改明儿小主封个贵人主子的,便能见到大公子他们了,您别想了,累了一天,还是快休息吧。”
云绛虽然知道即便日后有了位分也不可能随意会见外臣,还是宽慰她们一句,“无碍的,我早便做好了入宫的准备,心里也知道恐难见家人,并未多感伤。”
之后子衿与青青伺候云绛睡下之后才回了宫女的住处,并不知云绛心思重,想了前世今生的许多事儿,半宿不成眠。
之后几日储秀宫里的秀女们跟着慧如姑姑学规矩,都相安无事。秀女们虽说不可随意出入储秀宫,但去御花园走走还是可以的。
原本前几日天儿凉了许多,可七月的天气谁也说不准,今日又突然热起来,酉时都过了日头还未全落下去,房中闷得人待不住,云绛便带了子衿想去御花园走走。
前生常来御花园走动,亭阁大致位置云绛还是知道的,找了个偏远清静的小亭子坐着。
“小主,您看那边儿是不是有人影?”子衿附耳悄声道,可云绛一到天暗的时候看东西便不清楚,找大夫瞧过,只说是读书绣花之类的伤了些儿眼睛,无大碍,便不曾医治。宫中为防刺客是不种树的,这会儿顺着子衿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假山石后好似是有人影。
“咱们还是回宫吧。”云绛不想多生事端,有意避开,起身要走,刚出亭子脚下便被花枝绊了一下,不由得惊呼出声。
想是脚上的花盆底有些高了,竟有些扭到脚,子衿只得搀着云绛又去亭中坐下。云绛再抬头时,一男子已到了跟前。
“怕不是将我当作了皇兄,刻意扭伤脚来吸引他的注意吧?”言豫双手抱胸站在云绛面前,上下扫了她一眼,戏谑道:“长得倒是不错。”
云绛前生家宴上见过他一眼,安亲王言豫,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虽在宫外建府,却常进宫陪伴太后,偶尔留宿宫中。
“秀女乌雅察氏,因脚伤在身,不能起身行礼,望安亲王莫怪。”云绛垂下眼,此话算是告诉言豫,并未将他当成皇上。其实当时云绛什么都看不清,言豫之所以出来,怕是以为她早就看到了他的身形。
“哦?你怎知本王是安亲王而不是庄亲王?”言豫看她穿着便知是秀女,没道理见过他。
“我曾听宫人说,安亲王常入宫陪伴太后娘娘,而庄亲王并未在京中。”云绛手不自觉地按上了痛处,结果疼得她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其实云绛早知道,当今太后并不是言恪的亲额娘,太后娘娘还是先皇的皇后时,多年无出,便将低位妃嫔的儿子抱来养,养到五六岁才怀上了言豫。先皇尚在时,十几个阿哥争太子之位,最后三阿哥言恪当上了太子,只有与他亲近的五阿哥言琦、十三阿哥言豫没参与夺嫡,分别被封了庄亲王、安亲王,一个被委以重任,率军戍守边疆,一个因太后不舍留在京中。而其余参与了夺嫡的阿哥们,不是早就死在了当年七阿哥的兵变中,便是在言恪登基后因罪被关押了。言恪啊,手段素来强硬,从来容不得任何有二心的人,只是如今仍有大臣位高权重,他尚没能力动他们才忍着罢了。
“你倒是聪慧,”言豫眼中笑意更盛,蹲下来与云绛平视,“疼成这样还能出神。”竟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只听“咔”地一声,云绛疼得掐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