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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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吧。”熟悉的清朗声音传来，云绛不禁抬头看了言恪一眼，正撞上他扫过来的目光，忙又低了头。
就在云绛暗自心惊之时，言恪与太后已经在前方亭内落座。他们落座之后，这边儿的秀女们便更加紧张。
“妹妹郭络罗悠若，您可以叫我阿若，不知姐姐怎的称呼？”身旁娇小的女子悄悄开口，娇俏得很。
“乌雅察云绛。”云绛笑着应了一句，悠若是上三旗之首镶黄旗都统之女，身份尊贵，率真可爱，前生在后宫中算是人缘儿好的，虽则新帝登基后将精力放在朝堂上，对妃嫔们不甚在意，但对她也算宠爱，就连太后都对她疼爱有加。云绛与她交集不多，但也喜她纯真活泼的模样，毕竟云绛是循规蹈矩惯了的人，内心其实甚是羡慕她。
“云绛姐姐，您紧张吗？”悠若靠过来，握住了云绛的手，脸上一副委屈神色，“阿若可是要紧张坏了，听闻万岁爷整日板着个脸，可吓人了呢。阿若都不敢站在首位，先去面圣。”
“妹妹可别这样说，叫旁人听去了可不好。”云绛素来谨慎，不愿落人口实，“阿若这般娇俏可人，万岁爷看着定是要笑出声来的。”
“啊，可我还是怕，我听说后宫里就连宫女太监都是拜高踩低的，额娘说我太傻，肯定要受欺负的。”
悠若手心已经出了汗，云绛自个儿掌心也黏黏的，便有意松了她的手，为她正了正发簪，“不会的，阿若性子好，宫里人呀肯定都欢喜你。”
“请各位小主按旗籍站好每六个人一齐上前面圣。”掌事太监声音尖细如同女子，打断了云绛她们的对话，“您六位随我来吧。”
云绛没去劝她，她仍旧是站去了首位，规矩就是规矩，在这天子脚下，没人敢真去坏了规矩。悠若回过头看站在队伍后方的云绛时，后者微笑点头为她鼓劲儿。云绛是正蓝旗的，按旗籍自然排到了靠后的位子，周边儿秀女都很紧张，没人像悠若一样愿在此时同陌生女子对话。
隔得略远，并不能听清亭中的动静，参选后的秀女都从另一边出了御花园，也不知结果如何。
“宣秀女觐见——”亭中再传旨意，终是轮到了云绛这六个人，她们随掌事太监到了亭前，行过礼后便一字排开站着。
一旁太监唱道：“秀女正蓝旗乌雅察云绛，正蓝旗乌兰雅漾，正蓝旗西林觉罗梦蝶，正蓝旗温都德善，镶蓝旗朱尔奇诺尔，镶蓝旗札穆雅木珠。”
唱到哪个人的时候便要上前跪下，自报家门。
“臣女乌雅察云绛，正蓝旗人，家父乌雅察文熙，拜见太后娘娘、皇上。”云绛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未敢抬头，盈盈跪地行了大礼。
“文熙，可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未料言恪突然开口，云绛顿了一下方稳了心思，答道：“回皇上，正是家父。”
“朕前些年曾与父皇一同听文熙讲过经，你阿玛学富五车，想来女儿必不会胸无点墨，”言恪清朗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句都牵动云绛的心绪，“抬起头来。”
“回皇上，臣女比不得家父，不过读过几首诗罢了。”云绛依言抬头，怕掩不住眼中的情绪，只好垂着眼。
“嗯，留吧。”许是方才便看她一眼，言恪总觉得她眸深似水，有许多叫人看不透的东西，这些令他更为好奇，这会儿偏她又装作不敢直视龙颜，更让他觉得有趣。
掌事太监已经开始唱下一人的名字，云绛吐了口气，如释重负。还好，没出别的差错，言恪也没再多问什么，她真怕他的目光多停留一会儿她便要露出费力藏起的爱意、恨意。
虽是重生，但云绛也不会对前生所有人、所有事及其发生时间完全记得清清楚楚，但她记得，前生言恪也提了她阿玛，还问她爱读谁的诗，她道：“世人皆爱读些不慕荣利的诗句，臣女偏爱读晏殊丞相的诗，既有文人的傲骨、才子的逍遥，又有心怀天下、为国为民的情怀。”当时言恪听完便眼中流露赞赏，之后也喜将朝堂之事同她探讨，如今他没问她亦不想答，想来当与前生有所不同。
最后云绛这六人中只她与温都德善被皇上钦点留牌子，而札穆雅木珠被太后点了留牌子，她们三个便随小太监往御花园外去。
“公公，我们自家的包衣婢子何时能入宫啊？”德善塞了银子给领路的小太监，“打小儿伺候惯了的奴才们，真是一日都离不开。”
许是德善提起奴才的口气太过轻蔑，小太监脸色不善，只一句：“奴才只是个小太监，不知主子们的事儿，您收回去吧。”
德善讪讪地收回了银子，翻个白眼不轻不重地道：“那便快些带路，主子们累了一日，正需快些休息呢。”
小太监不吭声，加快了脚步，云绛与木珠暗自对视一眼，都未吭声，刚入宫门自是明哲保身为妙。这德善虽也是正蓝旗的，却是随着阿玛在扬州盐运司副使任上生活，没有来往，她为人骄纵，自认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儿。
先前留牌子的秀女们皆在御花园外，想是要等人到齐了才可同去储秀宫。云绛扫了一眼，络颜、沅樱、悠若都在，其余秀女她并无多少印象。前生心思不在争权夺宠上，一心关起宫门过自个儿的日子，因此除了有交集的或实在声名在外的妃嫔她都不怎么记得，这大概也为今世造就了诸多不确定因素。约等了两刻钟，又陆续过来了七位秀女，她们便随方才过来的掌事太监前往储秀宫。
入宫的秀女共五十六人，皆住在储秀宫的东西暖阁，主殿并不住人。她们要在储秀宫学一月的规矩，再由皇上决定去留，然则新帝后宫空虚，想必至少要留下个四十余人，只要期间不出大乱子，留下定个位分是没什么问题的。
云绛她们进来的时候，教养姑姑及三个宫女已经在安排秀女们的居处。宫里人没有敢明着不讲规矩的，上三旗的秀女都住在了向阳的东暖阁，下五旗的自然都住在西暖阁。
“奴才全德，奴婢慧如，见过各位小主。”掌事太监与教养姑姑先福身一礼，秀女们不管情愿与否，都回了半礼尊一句“公公、姑姑”。
“接下来的一月，由奴才与慧如姑姑负责各位小主的饮食起居，带了包衣进宫的小主，夜间她们便可入储秀宫，没带的小主们也自有白霁、白灵、白胭三位宫女伺候。希望各位小主在宫中谨言慎行、认真随慧如姑姑学习宫中规矩，早日圣宠加身，奴才提前恭喜各位小主了，奴才告退。”全德皮笑肉不笑地说了这番话，话语间都是提点秀女们必须遵守宫规的话，言毕半躬身权当作行了礼，携了小太监离去了。
“小主们舟车劳顿，先随宫女们去房间梳洗休息吧。”慧如看起来倒是好相处，对秀女们也都客客气气的，不似全德那般托大。
秀女们便随了三个宫女去自己房间，许多家在京外的秀女还有家世不高的秀女是没带包衣的，因此她们都悄悄给宫女们塞了不少银两，想多得几分照顾。云绛虽然带了子衿与青青，但也知打点好关系，日后也好寻个方便，便也没吝啬赏银。
秀女的宫装分粉蓝两色，每人每种颜色各一套供换洗，云绛洗了把脸，正准备换下脏衣，便听得隔壁吵嚷声。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偏偏是瞧不起我吗？”云绛想起隔壁住的是德善，夹杂着怒气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她摇头一笑，德善这名倒真显得讽刺。
西暖阁的众人闻声都出门来瞧，一霎间德善的房门前竟围了十几人，云绛便也开了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小主，这房间都是按旗籍、家世分的，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奴婢怎敢瞧不起小主。”白霁跪倒在地上，话儿都带了哭腔。
一旁观戏的众人都露出鄙夷神色，这更令德善恼怒。她从小生活在扬州，天高皇帝远的，她阿玛管着盐运，手中有钱，在当地权势亦大，万般娇宠下长大的，受不得半分委屈。
“各位小主，回房间休息吧。”白灵见姐妹被德善欺负，去搬了慧如来，“白霁，你怎么惹得小主不高兴了？”
看热闹的秀女们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并未离开。而白霁听得姑姑问话，委屈哽咽道：“回姑姑，奴婢来给小主们送热水，德善小主叫住奴婢要塞给奴婢银钱，让……”白霁看了德善一眼，低下头去，“让奴婢给她换房间，奴婢不敢应下，小主便大发雷霆，要奴婢跪着。”
慧如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明白，福身道：“德善小主，房间该谁住都是按宫中规矩来的，奴婢们哪来的本事左右，请您不要为难奴婢们。白霁，给小主磕个头赔罪，便下去烧热水吧，还有几位小主房中无热水。”
白霁依言磕了头退下，德善本就对慧如姑姑有所顾忌，见姑姑又提宫中规矩，也给了她台阶下，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仍面带怒气地坐在桌前。
慧如也不管她，又行了礼便告退了。秀女们见无热闹可看了，一边几个人凑一堆儿笑着说德善愚笨，刚入宫便不安分，一边各自回了房间。
云绛本就倚在房门前，这会儿也准备关门进屋，突然听得一句：“姐姐，原来你住这儿，可叫阿若好找啊。”
回过身，正是悠若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