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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逆旨为换离人归,驯兽场中可能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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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殊终究未能救走阿牛。他一个人原路返回了营帐,可一想到她的处境他便完全没了睡意,恨不能当即便带兵打到那山上匪窝里去。
好不容易忍了两日,到第三天夜里,他将队伍分成三队,一队正面强攻,一队背后偷袭,而他,则带着最后一队人马,直奔关着阿牛的石屋而去。
可他没想到,除却匪首,那一众匪徒被他们悉数拿下,可石屋中被禁锢着的阿牛却不知所踪。
他心一紧,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忽然间没了。
他在那里滞留了半月,期间他一直在寻找阿牛,到京中召回的圣旨下了两道,他也还是不愿离开。又过数日,驿站传来了他父亲的急件,说是若他再不归京,整个将军府都会因他而蒙罪。
几经思索,他终于下了班师回朝的指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京城的方向去,可将走出半里,他忽然调转马头,对身旁人道:“你们先回京,我会尽快跟来!”
也不待那人答话,他已经绝尘而去。
阿牛是个孤儿,像她这样的人,从军的作用常常就是牺牲。年殊知道,他完全可以不用管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乎她的性命,可不知为何,每每想到以后的日子里再没有她,他就无论如何都受不了。
他要找到她,且必须要救回她!
他又去那座山上找了两遍,后来逐渐扩大到周边的村镇上,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可他始终没得到半点关于阿牛的消息。就在他几近绝望时,无意间看到了遮掩着面容在街上买吃食的匪首。
他一路尾随他而去,到镇外一处破庙边,他四下看了一眼,确保没人,方才扒开庙旁一处草垛。
那是一处暗道的入口。
年殊顺着暗道下去,果然看到尽头处绑着阿牛,而刚刚进来的匪首正将一个馒头塞到她嘴里。
他不知此时是怎样的心情,感觉像是春天里期待了许久的百花忽然间全开了,可又像夏日里缥缈的烟霞,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手中溜走。
几乎不假思索的,他拼尽全力冲了上去,匪首显然未料到后面有人,一时竟失了分寸。年殊停在阿牛身边,一剑劈断绑着她的绳索,虚言喝道:“束手就擒吧,而今我有精兵一千,你才孤身一人,现在投降,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那匪首眼中明显有怀疑,可此时年殊也只能赌这一把。他的身手他见过,就算他和阿牛联手,也不一定能有胜算。
好在,最后,那匪首还是信了他的话。
这些日子,阿牛吃了不少苦头,把她救出来以后,年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她带到附近最好的酒楼里大吃了一顿。阿牛显然饿急,整个过程未发一语,只是拼命将食物往嘴里塞。
年殊看着她,一面温润笑着,一面轻声让她慢些吃。她将满嘴的食物咽下去,忽然抬头看向他:“圣旨下了两道了……”踌躇片刻,又道,“单为了我……值得么?”
年殊一笑:“我说过了,我们是一同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阿牛的眼神骤然一闪。年殊没看太清,下一瞬,她又低下头去,撕下一块鸡肉便塞进了嘴里。
他们没能追上先行离去的队伍。等他们回到军营,年殊因擅离职守被罚面壁思过一月,而阿牛,则因为贻误军情,被罚入驯兽场中一年。
所谓驯兽场,顾名思义,自是驯养野兽的地方。这里关着所有可以被驯养的野兽,小到蛇鼠,大到虎狼。数量虽不多,可都还未彻底脱掉野性,让一个毫无驯养本领的人进去,无疑是在宣告她的死亡。
这消息一出,军营中瞬时炸开了锅,从古至今,从未有人受过如此刑罚,更何况,如今这受刑之人,还是一个刚立过功,且将将满十岁的女孩子。
年殊去寻总教头,试图让他收回成命,可他却说,这命令是将军下的。他又马不停蹄回到将军府,二话不说跪在将军面前,可他给的回答却是:“这是皇上的意思!”
年殊心里藏着的那点微弱的希望,终于在这一瞬之间分崩离析。皇上下了两道指令让他回程,他没听,碍于将军的身份,他短时间内动不了他,可他却可以把这笔账算在阿牛头上!
他早该想到的,皇家最重脸面,又如何能容得下他几番抗旨?
按照皇上的指令,阿牛进驯兽场时必须孤身一人,且不能带兵器。年殊从将军府的兵器库中挑了一把匕首,据说是将军早年时专程让人打造的,可削铁如泥,亦能吹毛断发。他将它偷偷带到军营,一笔一划地在手柄上刻下了一个“牛”字。
是了,他要将它送给阿牛,他不能与她一同入驯兽场,可他总得让她有些可以防身的东西。
那日起着微风,年殊匆匆赶去时阿牛正好到驯兽场门口。里面老虎在悠闲地踱着步,而树上正盘着一条慵懒的大蟒。
年殊皱起眉头,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而作为主人公的阿牛反倒还淡然一些。
他行至她面前,将那柄匕首递到她面前:“阿牛……你……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出来!”待话说完,又觉得颇为矫情,便又补充道,“我一定能打败你的!”
阿牛伸手接过。这样一柄精致的匕首,唯独一个“牛”字刻得粗糙又别扭,可她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它身上不曾离开。
许久,她淡淡笑开,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谢谢……”默了一瞬,又道,“这个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是这一日,年殊才知,十一月一日,是她的生辰。也是这一日,他终于准确知道了她的年龄——她将满十岁,比他粗粗小了半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