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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出营帐惹军章,患难共承识校场 ...

  •   他输了,于是第二天,他堂堂大将军之子,却连一个女兵都打不过的消息便传到了皇城。大将军闻得此消息,气得恨不能把屋子都拆了,甚而因此而放言,若他在军营中做不到战无不胜,以后就别想再进将军府的门。

      年殊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可这场比武也确确实实让他颜面扫了地,他看着泛着冷气的剑刃,在心里暗下了决心,总有一天,他要像他父亲一样,凭自己的本事统领三军。

      于是之后的日子,他一面下苦功练武,一面有意无意地关注起那打败她的姑娘来。听其他人说,她是四年前来的军营,孤儿,是被总教头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她初来时害着病,像瘟疫,营中众人皆对她避而远之,之后她便再也没跟谁走得太近过。

      在习武这件事上,她天赋异禀,所以那日,大家会推她上台,不过是这个年龄段的人里,根本就没谁能够打败她。按理说,这样的人该被重用,可很奇怪,这样的她,却常常会犯错误,且几乎每次都能惹得总教头大怒,一言不合就会罚她,以至于这三四年下来,她身体从来没有完全养好过。

      说到这些时,她正好被罚着为大家清洗兵器。年殊微眯着眼看着那忙碌的人影,心中对她的好奇便愈发浓厚了起来。

      军营的日子很是乏味,虽然年殊算是特别的存在,可耐不住有军令在那压着,除却平日的训练,他也得遵守其中所有的规矩,譬如男兵女兵训练虽在一起,但住宿却是分居两营,平常时候,男女双方不得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再譬如,晚膳之后即是宵禁,没有总教头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能不能与女兵接触他倒不在意,可不让他出去简直是在要他的命。于是在待了两个月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在某个下午,待众人皆回了屋里,他偷偷摸摸绕到院墙边,打算翻出去玩玩。

      正当计划进行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你要做什么?”

      他一惊,差点一头从墙上栽下来。

      是那个赢了他的姑娘。她将头一扬,把手抱在胸前问:“你是想偷跑出去?”

      年殊登时语塞。

      无令出营,视为逃兵,轻者百十来军杖,重者杀无赦。而他此时的行径,若真被告上去,皮肉之苦定是少不了的了。

      正当他思索之间,下面人却忽然挑起嘴角,仍是那样冷清的声音,可听起来却柔和了许多:“你去吧,我帮你打掩护!”

      年殊看向她,依然是黄昏,余晖落在她身上,竟将她周身都晕出了一层朦胧的光。

      这日年殊玩得酣畅淋漓,到将近天明时分,他才悄悄顺着原路返回。营中众人还未起,他亦有些倦了,遂回屋倒头就睡。待军号响起,他跑到校场集合,却见总教头旁边多了一人——是昨天放了他离开的姑娘,此时她正扎着马步,一手提着一桶水,站在一块搁在石头上的摇摇晃晃的木板上。

      他站好时桶中水刚好荡出来两滴,只听“刷”的一声,总教头的长鞭便打在了她身上,她身体猛然一晃,下面的木板亦被翘得噼啪乱响,可下一瞬,她便又稳住了身形。

      他联想到了昨日的事。而总教头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昨日有人私自出营,她——”他指向她,“知而不报,是为包庇之罪,该罚!”说罢,又听一个破空之声,长鞭又一次甩在了她身上。

      面前人闷哼了一声。

      年殊上前一步,朗声喊道:“总教头,昨夜出营的人是我,要罚就罚我吧!”

      总教头行至他面前,卷着长鞭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确实该罚,可她也不无辜!”

      年殊挑起眼,恰恰好碰到了那姑娘的目光。

      有人说过的,总教头最恨感情用事,尤其是男女之间,越是有人求情,他就会罚得越狠!

      年殊噤了声。

      大约是碍于他的身份,总教头并未给他多重的惩罚,只让他负重扎上两个时辰的马步。

      他站在那姑娘旁边,待其他人都走远了些,他有些内疚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那姑娘摇摇头,却只粗粗喘了口气,并未接话,看起来像是累极的样子。

      年殊心里愈发难受起来,可张张嘴,却忽然意识到,这种情形,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你不必自责……”那姑娘道,“是我自己犯的错,该我自己担……”

      年殊默然。

      女孩子他不是没见过,可这样坚强又不服输的女孩子却是第一次见,隐隐的,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很让人难受,他不知那是什么,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心疼。

      年殊微侧过头,正好她的侧脸落在了他眼中,汗水从她脸上蜿蜒淌过,将她整个人都弄得脏兮兮的。

      大家都说,她没有名字,这些年里,她从不愿说她过去的事情,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总教头也只字不提。于是平日里,她便被忘得更加彻底。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

      年殊默了一瞬,用拉家常的语气问道:“你……你叫什么?”

      她亦默了,可之后,她却只淡淡回道:“我没有名字!”

      年殊又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他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尽管输给她让他一度拉不下脸面,可他也知道,她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况且,她昨日还帮了她一把,就冲这点义气,他也该放下成见。

      她没有立即答话。桶中的水起了圈圈波纹,年殊不着痕迹地替她扶了扶,她忽然转过头来,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来:“阿牛!”顿了顿,又重复道,“你叫我阿牛就好!”

      那笑很浅,很淡,像是夏日的芙蓉,红得温柔而含蓄。他们每天都见面,可他从未看到她笑过,此时看到她这一抹笑容,他方意识到,她是女子,且,她也有一张姣好的脸,若是能好好养一养,定不会输给京中的那些大家小姐。

      “为什么叫阿牛?”年殊的眼睛黏在了她身上,“这不太像女孩子的名字!”

      她的笑容更大了些,刚刚好露出了脸颊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曾听人说,名字糙一点,好养活!”

      这一日并没什么不同,要说起来,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第一次受了罚,也是第一次,他明确意识到了男子与女子之间存在着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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