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野》薄言夫子

14、月飞雪（1）

　　从前，有座山，里面住着许多白蛇，便叫白蛇山，山的源头处有座房子，里面的人都姓司空，便叫司空府。白蛇山里的白蛇因犯了大罪，魔神便下令白蛇一族永世不能出山，让司空府的人帮忙看着。司空府的人尽忠职守，下了一个诅咒，没让一条白蛇溜出山头，于是，白蛇山与司空府便成为一对宿敌。
　　一日，一条小船悄悄驶入墨河，年迈的爷爷独自一人去平定白蛇山近日的骚动，留下年幼的孙儿四处溜达。
　　“哥哥，你在烤什么？” 小女孩一身白衣，明眸皓齿，玉肌朱唇，天真烂漫。
　　 少年举起手中钢丝一般黑色的东西，冷静说道，“这是我刚抓的蛇，你要吃吗？”
　　少女咯咯地笑起来，“少吓唬人了，蛇可不长这样。”
　　少年也跟着轻笑，“那蛇是什么样的呢？”
　　少女摇身一变，一条木头粗的白蛇盘旋在少年眼前，吐着血红的芯子，少年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含笑，墨眸深不可测。
　　“人类，你不怕吗？”
　　“我叫阿舟。”
　　少女变回人形模样，“阿舟？我叫淮秋。你胆子好大，以往进来的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被我家阿姐吓得屁滚尿流。”
　　少年不以为然道，“经常和爷爷一起出船，像你这样的蛇见过很多。”
　　“呵呵呵。”淮秋轻笑出声，“出船？这船就是你家的？”
　　“嗯，爷爷告诉我，我们司空一族世代都守护这片墨河。”
　　淮秋愣了愣，有些伤感，“我在这里从没出去过。”
　　“你从没出去过？” 少年挑了挑眉。
　　“嗯。”
　　“为什么？”
　　“因为我们白蛇族被一个坏人下了诅咒，世世代代不准离开这里。否则会招致灭族之祸。”
　　包子铺的老板磕着瓜子，摆摆手，“白先生，你这故事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肯定是这少年为女色所迷，破了诅咒，金童玉女私奔去了吧。”
　　“这故事的套路一般都是这样，哎呀，年轻可真好啊。”
　　白无忧像模像样地一拍惊堂木，“各位听者先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这少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美人想要，家族想要，心机深厚。可是这女子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天真少女。这场战争，谁爱的更深谁就要输。
　　苏默那日被毕息黎软禁，在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青年人的帮助下，逃离了客栈，那青年将她送至鬼域便急匆匆的走了，苏默这才发现她连名讳都没有问。鬼域妖物居多，常年雾气浓厚，白天的街道上少有市场，而晚上比较热闹，好在她在一个茶馆找到了正说书讨生活的白无忧，也好结个伴。
　　“白先生，你怎么不去算命说起书来了？”
　　白无忧叹了口气，“这天下生意难做啊，鬼域这帮妖崽子都是刀口上耍阴谋的，不信命，这算命的行当只能在人间做做。好在这些鬼闲着无聊，我就给他们讲讲故事。”
　　“看你过得还不错，想必故事必是精彩万分吧！”
　　“这方面鬼和人都一样，就喜欢听那些缠绵悱恻，凄惨绝伦的男欢女爱。我随便算了一下就有了。”
　　如今青天白日，一处府邸门口熙熙攘攘，大妖小妖都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苏默挤到最前面，司空府三字墨金闪闪映入眼帘，门口是一白衣女子与两门吏的对峙。那白衣女子服装怪异，脚踝处露出一个银色的勾型的印记。
　　那女子轻轻浅浅地说道， “我找一个人，他叫阿舟。”
　　“这里是司空府，我们这里没有叫阿舟的。”
　　“我知道这里是司空府，我找阿舟。大抵他叫司空舟吧。”
　　“我们这里没有司空粥司空饭的，快滚吧。” 两个门吏有些不耐烦，拔剑指着执迷不悟的少女。
　　门吏把剑指出去，那女子一动不动，再次说道，“我找司空舟。”
　　“给脸不要脸。”门吏也不客气，玄气使出，剑气破锋而出，直指少女门面。
　　苏默看去，那女子的手上已聚集一团有些透明的白色玄气，与她一身白衣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可真看不出来。普通人将玄气练白已是不易，像白无忧那样年纪轻轻就白气加深的已是少数，而且白爷得益白家百算世家的血液传承，本就比一般人更高一筹，而这女子不仅拥有白气，还将白气练至透明，可以说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知背后又是何身份。苏默此时迫不及待地想看那女子出招，可突然，那女子手中的一团气如烟般消散，像是被人强行化解了，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仍一动未动的站着，待那剑气差之分毫之时，一道黑光划过，门吏手中的剑被轻易挑去，司空府上方一人凌驾于黑蛇之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底下的女子。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有些妖已偷偷散开。
　　“阿舟。”那女子抬头看他，阳光下，她脸上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苏默看不真切，那是否是眼泪。
　　黑蛇上被称作阿舟的男子飞快掠过地面，揽过女子的腰，将她安放进怀里转身进了府邸。
　　 “这是什么人？”
　　“司空府家大少爷，你不认识”
　　苏默摇摇头，“那女子又是什么人？”
　　白无忧嘿嘿两声，“想知道明天来听我说书。”
　　“那可算了，我还是一辈子不知道得了。”
　　“哎，你信不信我把你交给那谁”
　　“什么那谁？”
　　“你偷跑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百算仙白白算。”
　　“那你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你要逃”
　　“我……”白无忧被噎住，“我逃走不是因为我怕他。我那是去寻我那十年好友。”
　　“无眉君那当初他也是受他威胁才帮我们的吧？”苏默沉下脸，“这中间竟有这么多是是非非。”
　　白无忧拍拍苏默的肩膀，“你运气好让你逃出来了，你可要跟紧我别被抓回去，这鬼域可是他的天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千年白蛇”
　　“白蛇”
　　“对，我得到信报此处能找到千年白蛇。”
　　“娘哎，你要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之前是九幽草，长生木，现在还来个千年白蛇，这些百年不见的东西怎么都让你看上了。”
　　“千年白蛇很少见吗？我以为这个会简单一点。”
　　“鬼域妖兽众多，千年寿命的蛇的确不难找，但白蛇可难找了。”
　　“怎么说？”
　　“白蛇一族四千年前不知为何得罪了那位大魔王，全族被赶尽杀绝，仅留下的少量白蛇族类被驱逐至墨河，从此外界再没有白蛇一族的踪迹。”
　　“那墨河又在何处？”
　　白无忧指了指身后，“就是那儿，司空府世代监管墨河，墨河两边都是高岭雪山，只有源头处有人开凿出一入口，那源头就在司空府内，我们要取白蛇肉就不得不进司空府。”
　　“嗯，那就去吧。”
　　“我的姐姐，司空府是什么地方，你也能随便进司空府就是千秋叶最忠实的走狗，千秋叶的那些个手段司空府学的那可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你可能大门还没进去就被扔出去喂妖了。司空府是鬼域继鬼门关外第二恐怖的地方。咱可要三思而行。”
　　“有这么可怕刚刚那个姑娘不就进去了”
　　“我的姑奶奶，那是孽缘啊孽缘，咱还是回客栈想别的办法吧！”
　　司空府内。
　　“阿舟。”
　　“我叫司空墨。”
　　女子顿了一下， “阿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生气那你刚才为何化了我的玄气？你不是想让我死吗？”
　　“对，我巴不得你死了才好。”
　　淮秋握紧了拳头，“那你为何又救了我？”
　　“我仔细想了想，死在我司空府门前真是太难看了，脏了我的地。”
　　“司空墨，我们就只能这样了吗？”
　　司空墨听到她的称呼眸色变了变，冷酷道，“那你还想怎么样？要我再挖一碗心头血给你吗？”
　　淮秋无话可说，可她此行不能半途而废，她上前抱住司空墨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阿舟，我错了。”
　　司空墨没有推开她，一言不发，脸色很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