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野》薄言夫子

15、月飞雪（2）

　　初冬寂寂，明月清寒，冷风呼呼潜入夜色。无边的黑暗中几盏庭灯摇摇曳曳添抹几道光华。苏默披着隐形衣正大光明地走进了司空府的大门。府里亭榭交错，地形复杂，墨河的入口又必然隐秘，苏默在亭楼间穿梭，一无所获，走累了在一间屋子外停下，便不小心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一只猫咻一下蹿过，里面的人立马警觉地推门而出，苏默坐在台阶上屏气不敢出声，淮秋拉住司空墨，细声道，“一只猫而已，外面凉，进去吧。”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苏默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起身想要离开，眼前却出现司空墨的一身黑袍，他冷淡严肃地开口，“听墙角可不好。”苏默立刻一动不动想要侥幸逃过一劫，司空墨缓缓闭上眼，凝神感受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掀掉了苏默的隐形衣，苏默便如此暴露在两人之间，淮秋一身白衣素雅，从身后走来，“姑娘，三更半夜，您真有闲情雅致。”
　　苏默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解释，“那个，听闻司空府内有条墨河水体通黑，我觉得惊奇慕名寻访，打扰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
　　淮秋上下打量了下，“你不知道墨河是司空府的禁地吗？”
　　“当真如此那我真是不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就此告辞了。”
　　“来人，抓起来。”
　　司空墨说完后瞥了淮秋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等等，我真的不是坏人。”

　　鬼域今日与别日有所不同，妖物行为举止都开始收敛起来，以往白无忧在茶馆说书那群劣迹斑斑的妖魔鬼怪都会开上几个玩笑，今日却连笑声都变得愈发小家碧玉起来了。白无忧很是纳闷的问茶馆的小二，“我今日的段子讲得不好笑吗？”
　　小二贼溜溜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今日，域主要回来了。”
　　“千秋叶”
　　“嘘，别这么大声，听说域主这次心情很不好，鬼门关三道口那儿不知谁不知好歹多问了句话，被割掉舌头活活疼死。”
　　“完了完了。”白无忧嘟囔着跑上楼，慌忙收拾着行李，走到一半又跑回去敲苏默的门，“大小姐你在不在啊！该跑路了!苏大小姐”
　　白无忧缩身飘进房内空无一人，“大早上去哪里了”他疑惑着掐指一算，眉头一皱，拍了下大腿，“哎哟我这姑奶奶，你还真敢去。”
　　苏默被关在司空府的牢房，牢房里虫鼠爬行，一旁关押的犯人直接以这些动物为食，看得苏默异常反胃，白无忧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没有泯灭人性决定去司空府救人，刚踏进门院边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从里边传来，司空墨带着一大群人行色匆匆地往门口赶去，白无忧蹲了一会儿，很快，那位尊贵的客人一身黑袍被迎进了司空府，白无忧捂嘴一动不动，待他们走远，小心翼翼地翻出了墙，逃之夭夭了，“对不起了，苏默，友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我会去地府看你的。”
　　墨河边上，千秋叶问道，“白蛇一族最近如何？”
　　司空墨，“无甚异动。”
　　“是吗？”
　　千秋叶淡淡地反问，司空墨背有些僵直，回道，“倒是昨晚捉到一个小贼说是来墨河找千年白蛇，已经被我关押在地牢里了。”
　　“小贼”
　　“是的，还是个女子。”

　　“这女子本事不小，竟胆敢闯司空府。”
　　“这女子倒是没什么玄法，只是她的法器是件神品。”
　　“什么法器？”
　　“一件隐身衣，要不是我有意搜寻，怕是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千秋叶沉默了半晌，“带我去看看。”
　　“主上这边请。”
　　地牢里，苏默又冷又饿，狼狈得躲避着到处肆虐的虫子，头发也已凌乱不堪。
　　门口传来狱卒的声音，眼前出现白衣蹁跹。苏默抬头，惊疑，“是你？”
　　淮秋挥袖，“把门打开，你就退下吧。”
　　“是。”狱卒恭敬告退，淮秋走进来施了个法术，把四周的虫蚁都赶跑了，她解开苏默的枷锁，“走吧。”
　　“啊？”
　　淮秋轻声说道，“我偷拿了司空墨的腰牌，你出门口后一直向南走，那里有个小门。”
　　“你为何私自放我出来不怕我是坏人吗？”
　　淮秋轻笑道，“姑娘不通玄法，怕是欲行恶也无能啊。”
　　苏默白了她一眼，淮秋继续说道，“玩笑而已，姑娘何必在意，这就走吧。”

　　“走便走，只是你放我走，可想过自己的后果”
　　“姑娘不必挂碍我，我得到的报应已经不能再多了。”
　　苏默抓了把头发，就匆忙跟着淮秋走了，门口还没走到，前面便再次传来声音，淮秋道，“不好。司空墨来了。”
　　“那怎么办”
　　苏默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立于地牢的顶梁上，“别出声。”

　　“关在这里的人呢？”
　　司空墨语气阴森，那狱卒吓得浑身颤抖，“有一个姑娘，手执您的腰牌进来，刚刚还在这儿的。”
　　司空墨脚步一滞，没动，千秋叶缓缓说道，“既是刚刚还在这儿，那必然躲在某处。”一道黑光向上飞射，苏默腰间一松，人直直往下坠，一抹白衣扬风而去，千秋叶正要追赶被落下的苏默砸中。
　　千秋叶出现的那刻，苏默好像一个孩子见到了可以撒娇的人，一下子痛哭出来，眨巴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千秋叶，千秋叶皱了皱眉，将她抱了起来，苏默一碰到千秋叶就抱着脖子嚎啕大哭，司空墨呆愣着站在一旁，在千秋叶淡漠的眼神下突然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千秋叶抱着苏默走出牢房，一路赶回了魔神殿。
　　苏默已经睡得很沉了，千秋叶将她放在浴池里亲自洗漱了一番，擦干净放在了床上，情不自禁地烙下一吻，渐渐往下，耳垂，脖颈，锁骨，一一吻过，有点不满足地想继续下去，苏默半梦中娇哼一声，千秋叶像是突然回神，镇静一番转身出门。

　　接近傍晚的时候，苏默磨磨蹭蹭准备起床，伸了个懒腰，被子落到腰部，门口目光似火的某人正盯着她露出的半个裸体，苏默连忙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好，冲千秋叶喝道，“谁给我脱的衣服”
　　“我。”
　　“你无耻变态。”
　　“穿好衣服出来吃饭。”
　　苏默快速地穿好衣服，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饭，终于有力气开始指责，“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你太脏了。”
　　“那你可以让别人脱。”
　　千秋叶眼神危险，“你想让谁脱？”
　　苏默气焰一下子下去了，“我是说你可以让你的女手下脱，比如小轩。咦，小轩去哪儿了？”
　　“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苏默咽了口饭，突然呛到猛的咳嗽起来，千秋叶连忙递水过来，一边帮着拍背，有些微恼，“你离了我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你。”
　　千秋叶不置可否，淡漠道，“我承认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你是我的囊中之物，你逃不掉的。”
　　“咱们走着瞧。”
　　“你去司空府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墨河”
　　千秋叶停下了筷子，“知道。”
　　“白蛇一族都被关押在墨河，我需要千年白蛇肉做药材，所以偷偷溜进去了。”
　　“本事不大，胆子不小。”
　　“你若能给我弄一张地图来，我定能找到。”
　　“就算让你找到，之后呢？你能空手套白蛇吗？”
　　“我……”苏默被问倒，转而问他，
　　“那你说怎么办？”
　　“我能帮你。”
　　“真的？”
　　“可是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以后都要待着我身边，不得离我超过三尺，不得与别的男人打闹，不得说离开我的鬼话。”
　　“你的要求也太苛刻了吧。之前的事还没跟你算呢，你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

　　“你不答应也可以。不过下次被司空墨抓住我可不来救你了。”
　　“我! 我去找白无忧帮我! ”
　　“白无忧，他早已跑的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