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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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洗澡吗？”
听见身后的桂小太郎理直气壮的问句，明不禁顿了顿，转头看了他一眼。
一地深红的泥泞之上，束着黑色长发的少年抖了抖手中的武shi刀，殷红的血珠便如飞花般滚落，亮出雪白的刃身，然后被gan脆利落地收进刀鞘里。
他们这次听到的消息是有一个守卫不算严密的天人的物资存储处，但等他们操着刀上了，才发现守卫人数不多的原因是这群天人守卫就是一群会跑会战斗的熊。光是同他们劈砍战斗就够费劲了，更别说每斩下一刀，迸射的血都能把人淋得一头一脸，根本没法看。
桂小太郎满是血污的制式和服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于是他仔仔细细地翻找着衣服的背面，试图找到哪个部分没被鲜血浸透，好擦擦黏在他眼皮上血渍。
明的状态也差不多，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有血水灌进了耳朵里。
她不太确定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没听到回答，桂小太郎疑惑地抬眼：“怎么？你不去吗？”
他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应当，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相信这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试探地问：“你是指一起洗吗？”
桂小太郎恍然大悟：“你在害羞？”
他干脆地扔下手中和抹布差不多的布料，走近了，一脸正直地把满是血渍的手拍在明的背后，顺手又抹了抹：“没事，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你早晚都要习惯的。”
“一直？你们一直都是所有人一起洗？”
“怎么可能？我一般只会和银时他们一起。和别的兄弟一起总有点怪怪的。虽然银时说我是脑子有坑才会挑着挑那，但和别人光着屁股相互泼水还是有点，嗯，奇怪。对吧？我觉得你懂的。毕竟你也害羞！”
明感到桂小太郎兴高采烈地在她的背后又使劲抹了抹。
她沉默了一阵，说：“我没有害羞，只是……”
“怎么？”又有一个人从背后走过来，一巴掌盖在了明的头顶，震得她有点头晕。明眨眨眼，视野里出现了一张顶着红白混杂的天然卷、面无表情的脸。
“好吧，你居然活下来了。”他懒洋洋地说，“我还以为我还得再去一次战场翻你的尸体。”
明盯着他的眼睛：“就算我死了，你为什么要在意？”
如血般鲜红的双瞳闪了闪，镇定自若地看向了别处。
过了一阵，他嘟嘟哝哝地小声说：“你那把刀不错。”
明眨眨眼：“你要是真的想要一把刀的话……”
坂田银时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好了！走吧！赶紧去洗洗，你也不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桂小太郎忍不住说：“你以为你现在看起来很好吗？”
“给我闭嘴吧你！”
明被两个男人一路半推半拖地带到了河边，高杉晋助带着新的衣物正站在那儿。看见他们三人，高杉晋助脸色不算好：“我已经等了很久，还以为你们受伤了。”
坂田银时翻了个白眼：“放心，就算你哪天死了，你爸爸我也绝对活得好好的。”
他说话的间隙里，桂小太郎已经开始脱衣服了。高杉晋助皱着眉头瞪了他们一眼，低头也开始解腰带。
明站在一群正在宽衣解带的男人之间，陷入了对人生的沉思：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做什么？
在手最快的坂田银时已经把自己扒光的时候，明觉得她一定得说点什么了：“我说……”
三个男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明斟酌了一下字句：“我是不介意和你们一起洗……”
坂田银时光着屁股站在河里，插着腰喊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明接着说道：“但我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脱光了的桂小太郎快乐地跳进了河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他在水里扑棱了几下，然后学着坂田银时非常自信地插着腰站起来，高声问道：“怎么？你还在害羞吗？就算你的[消音——]小也不必自卑，毕竟你还没发育。”
“我以前的尺寸跟你一样。”桂小太郎真心实意地安慰道，“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些的话。”
“不，我一点也不在意[消音——]的大小。”明一脸冷漠地回答，“毕竟我没有那玩意。”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哈哈哈又不是——”
看看这家伙吧，满头满脸的血迹都快结块了，衬着冷淡阴沉的表情满是杀意。瘦条条的身材完全没发育起来，一点也不像隔壁夫人那样丰满圆润。退一万步讲，会有女性拿着武shi刀和银时打得不分上下，上战场时毫无畏惧，面对敌人甚至如同砍瓜切菜？
这怎么可能是——
一脸血的明皱了皱眉头，理直气壮地反问：“怎么，骗你们有意义吗？”
桂小太郎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一顿一顿地把手遮住刚刚还在水与风之间肆无忌惮地招展的物体，惨淡地问道：
“——女的？”
“时光机！”坂田银时“扑通”一声跪倒在河里，面如死灰地大喊，“时光机在哪里！”
“别找时光机了，面对现实吧小子。”抽着烟、穿着和服的妇人踢了一脚正把脑袋埋在抽屉里的男人，冷淡地说，“赶紧把这个月、上个月、上上个月欠的租金都交了。你再敢拖欠，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你这个万事屋也别做了，干脆滚出去讨饭，那样你的收入说不定还比较高。”
头还在抽屉里的坂田银时闷闷地说：“我前几天给别人修房顶赚到钱了！但她分期付款我也没什么办法！登势大人行行好，求求你，再宽限两天吧！”
房东登势往他白底的外衣上又踹了一脚，满意地看到了又一个清晰的脚印，才淡淡地说：“不。”
坂田银时从抽屉里抬起头，殷切地喊道：“但阿银我现在手上真的没钱！一滴都没有了！我能给的都已经给你了！只剩下阿银我的肉ti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登势挑了挑眉，抬腿就是一个挑踢，正中靶心。
坂田银时的自我推销中途演变成了一阵哀嚎。但就算这样，他也要捂着痛处含泪推销自己：“阿银我……可是……很受欢迎的……你赚大了……嗷！”
登势反手以烟杆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壳，补了一巴掌把他按回抽屉里。
“你还是去找你的时光机吧。”她嫌恶又冷淡地说，“再给你宽限几天，不然我就真的要把你扫地出门了。还有你们——”她探头向屋子里喊了一嗓子，“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颇有些年岁的女人最后瞪了他一眼，收起烟管，自顾自地摔门走了。
确定那个老女人已经下了楼，屋内才悄无声息地摸出两个人。
“怎么办啊阿鲁。”扎着两个丸子的橙发旗袍小姑娘一步步蹭到坂田银时的身边，奄奄一息地说，“神乐饿了，好饿好饿好饿。”
门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大了，陪着神乐绕梁三日的哀嚎简直如同一场惨绝人寰的哀乐。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年志村新八瘫坐在他们周围，有气无力地说：“别说了，我们现在正在面对要被赶出去的空前绝后大危机。就连房租都没有，哪来的钱填满你这个无底洞。说到底，我觉得我们破产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你的胃。”
神乐扁着嘴委屈地说：“我在夜兔里的饭量算是少的阿鲁，才不背这个锅啦啊鲁！”
在乘着黑船的外星人来到地球、并掌控了幕府政权之后，地球上便随处可见各种外星人了，神乐也是其中之一。她所属的夜兔是宇宙里的濒危种族，战斗力惊人但饭量奇大，事实上万事屋的大部分经费的确是拿来养她了没错。
一听到神乐在喊饿，坂田银时条件反射地头疼了起来。
他扒拉出裤兜里的小青蛙钱包，苦着脸给她看空荡荡的苦涩现实：“我们真的没钱啦！你要想吃上饭只有去乞讨——随便什么神保佑！我真的养不起你了！”
神乐饿得空洞的眼睛里缓缓地出现了一丝亮光。她缓缓地仰起头，瞪着坂田银时，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去讨饭吧阿鲁。”
然后坂田银时和志村新八就被饿疯了的神乐一手一个地拖了出去。
坂田银时的后领被拽着，带着步伐间一个踉跄，他问：“万一店家不给怎么办？”
神乐顿了顿，转头提着他的衣领拽到面前，以鼻尖相抵的距离幽幽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把，你，卖，了。”
她阴森森地勾唇一笑：“反正你也发不起工资阿鲁，这样的屑老板没有存在的价值和必要阿鲁。”
神乐一边拽着坂田银时说话一边往前走，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路人。
不小心波及无辜的神乐慌慌张张地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穿着浅色和服的黑发小姑娘，比她稍微矮一些。她手上提着一个不小的竹盒子，看起来重量不轻，可以看见在刚刚的撞击中有些许的破损。
神乐一看就知道自己闯祸了，抿着唇局促地问“是我撞到你了吗？抱歉，我刚刚没看仔细……”
小姑娘瞟了一眼被她还揪着后领、却因为身高差异而不得不半蹲着背身面对他们的两个人，然后向她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是我没看清路。”
她似乎是赶时间，礼貌地同神乐告别后边离开了。坂田银时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穿着浅色和服的女孩的背影踏着碎步，没有打伞，一手遮着前额匆匆地走在朦胧的细雨中。在一个转角处，她转过身，露出白净的侧脸和眼下隐约的一点泪痣。
那样的侧颜，实在太过熟悉了。
在注意到那个侧脸的瞬间，过去的无数个场景便在眼前一一浮现。他又想起前几天的梦，不禁暗自哂笑。
大概是老了吧，他暗暗地想，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街角，毫无留念地转过身，跟着神乐插科打诨了起来：“你把她的东西撞坏了，我们也没钱。如果她跑回来索要赔偿的话要么把你赔出去吧——这回总不是我的错了吧？”
神乐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这个黑心老板打算做什么，噘着嘴抱怨道：“跟着她肯定能吃得饱饭阿鲁。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阿鲁。那是什么人间天堂的好日子阿鲁！”
他们拖着脚步，走到一个店门口。这恰好是一个餐厅，隐约飘散着食物的味道。神乐闻着闻着就走不动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大门口，眼巴巴地盯着坂田银时：“饿。”
坂田银时被神乐快要吃人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愁眉苦脸地背过身去掀起帘子，问道：“老板！你们这儿招临时工吗？管饭的那种？”
店面的最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只类似企鹅的生物，还郑重其事地举起了一个小板子：以前招人手，最近已经招到了。
板子的位置不够，它擦了擦，又举起另一个：是个超可爱的小姑娘。
“伊丽莎白？你不是假发那家伙的宠物吗？”坂田银时狐疑地看着它，“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你们稳健派的新据点？”
“不是假发，是桂。”
桂小太郎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腿上拖着走不动路的神乐，后面跟着试图把神乐从地上拉起来的志村新八。
伊丽莎白举牌子：本意只是扩收，但现在因为没生意，作为攘夷稳健派的食堂。
桂一脸狐疑地反问：“倒是你们，怎么摸到这个地方的？毕竟这里自开张以来从来没有顾客上门。”
坂田银时问：“你们卖什么？”
伊丽莎白端出了一碗被蛋黄酱完全覆盖的米饭。目测蛋黄酱和米饭的比例高达一比一。
坂田银时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接过，抄起一勺子就往神乐嘴里塞，一边冷漠地说：“怪不得没生意。”
快要饿出魂魄的神乐终于成功地灵魂出窍了。
坂田银时反应过来：“咦？你们没生意，为什么还要招帮工？”
桂小太郎和伊丽莎白凝视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桂小太郎有些尴尬地说。
伊丽莎白补上牌子：很复杂，很难说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响动。坂田银时一回头，正看见刚刚那个穿着浅色和服、提着破损的竹制箱子的姑娘掀起帘子，垂着头进了门。
“老板——”她先喊了一声，似乎才注意到店里多出的人，慌慌张张地捂住嘴，抬头小心地打量了他们一眼。
坂田银时看着她没被手挡住的眼睛，线条圆润而精致，在惊讶时睁得圆溜溜的，更显得那双黑色瞳仁有如黑曜石般熠熠地闪着光。
什么嘛，这也太可爱了吧，坂田银时忍不住想，从这种角度而言难以说清也的确很正常……
小姑娘向他们轻轻颔首，放下手，露出一张白净如纸的面容，右眼的一点泪痣便如画卷上的一滴墨，徐徐展开。她看着他们，唇边微微勾起，像是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神秘微笑，又像是礼貌而疏离地抿着唇，隔着无法触碰的距离。
那该不会是——
坂田银时抱着手臂打了个冷战。
“这这这这家伙。”他甚至顾不上礼貌，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那张脸瞧，就连小姑娘略有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也没管，舌头连着喉咙一并颤抖着：“难难难道——是啊啊啊啊阿飘——吗？”
“我吗？我是明。”小姑娘左右瞟了一眼四周，见退无可退了，才怯生生地回答，“是人，是活着的人。我很像鬼吗？为什么最近总有人这么问我？”
听到这个名字，坂田银时都快哭出来了。
坂田银时这辈子，顶天立地男子汉，上至杀ren放火下至替老奶奶洗内衣都干过，什么都不怕，就怕死后还不得安宁的鬼——不！那不是鬼！只是半透明的名为阿飘的外星人而已！
坂田银时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桂小太郎看着她没说话，坂田银时跪在地上打哆嗦，空气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明吓了一跳，像身旁走一步避开了坂田银时的大礼，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坂田银时闭着眼睛，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对对对对不起！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反正阿银我没钱，就连房租也付不起，员工也给不起工资——不是，只要不把这条命拿走，你想要怎么伤害阿银都没问题！阿银没有意见！”
“是这样的先生……”
“阿银这条命，说好了得留给登势婆婆！所以请允许我慎重地拒绝！”
“我没有……”
“我也可以拿身体偿还，要么用二十年的寿命也可以，要么一年份、不、半年份的甜品上供也可以——”他思考了一阵，沉重地叹气，“这个果然还是不可以。”
明站在一边看他插科打诨，安静地笑了笑：“对不起，但我真的不认识你，先生。我不认识你，也一点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恐怕是跟桂先生一样，认错人了。”
坂田银时走向贞操的话题卡住了，他跪在那里，说得口干舌燥、双眼发汗。被明这么一打岔，他略有迷茫地抬眼，看着这张完全不愿意面对的面容，舌根发苦地问：“……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