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形如槁木

5、第四章

　　大概是学校还不错的原因，苏陌的寝室是个四人寝，上床下桌，室友还不错，至少不会没事找事，会相互尊重。
　　大一的生活不能说忙碌，但确实是混乱。大学给了学生们太多自己分配的时间，但也给了许多强制性的或者看起来总要随波逐流的选择。苏陌也一样，加入了两个社团，进了院里的学生会体育部。
　　苏陌是不爱掺和这种事的，但是寝室室友都多多少少加入了什么组织，苏陌也有些好奇大学这些活动，也就随着室友随意报了几个。
　　大概是一点点的好胜心在作祟，对于已经报了名的组织，苏陌都很用心的去准备“面试”、“复试”，倒是结果不错，苏陌并没有被退掉，顺利的进入了这些顺势而为的地方。
　　再见到辛昕的时候，是辛昕婚礼的前一天。毕了业，苏陌仿佛没有了理由来找辛昕。除了手机里一条条的信息证明着两个人还有联系，和记忆里清晰的身影证明着苏陌不一样的感情，大概再无其他。
　　辛昕的婚礼是在酒店办的，那个地方离苏陌的学校很远，苏陌就在前一天晚上到达了那里。虽然很久没有见到辛昕，但是再见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辛昕把苏陌当成一个有些像朋友的学生，苏陌把辛昕当做一个暗恋的老师。
　　或许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结局，苏陌整个婚礼都异常的正常，合理的笑容，合理的行为，就算是流下来几滴泪水，也不过是被这蛊惑人心的场景影响的罢了。
　　婚礼过程中的新娘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关注别人，苏陌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辛昕送其他宾客都离开，笑着和辛昕的一家说再见，就离开酒店回到她本应该在的地方。
　　寝室里没有人，苏陌回到寝室倒头就睡，直到天色昏暗才从床上爬起。寝室一片黑暗，没有声响，苏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苏陌从床上起来，抹黑打开灯，突然亮起的光线晃得苏陌闭上了眼睛。
　　苏陌用手揉了几下眼睛，把拿起的雪碧打开，没有停顿，一点一点喝了下去。扔掉空了的易拉罐，苏陌又揉了揉眼睛捂了捂胃，换好衣服，关上门，去填饱肚子。
　　后来的生活，苏陌就像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上课、社团、学生会，认识不同的人，面对没遇见过的事。偶然的机会，苏陌开始了一直想尝试没敢尝试的打篮球。忙绿的生活、新鲜的人和事让苏陌不会经常想起那个只不过认识了几个月的人。只是手机里渐渐多出来的图片和时不时出现在梦里的身影似乎证明了表里不一。
　　没有人知道苏陌在想些什么，苏陌的室友也没有提起过苏陌参加的婚礼的主人公，这个人好像从苏陌的现实生活里消失一样。
　　没有人改变什么，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苏陌和新认识的朋友过着应该有的生活，全新的环境，全新的人，有些事情就像画上了句号，就此沉寂在苏陌的记忆里。
　　人，是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的，不论这个决定会不会后悔。苏陌觉得自己是没有后悔的事的，却觉得自己应该后悔点什么事。是当初决定去那座城市，还是试图接近她，又或者是放纵自己跟感觉走，是没有劝服某个人再仔细考虑，是不声不响地断了联系，还是鬼迷心窍地去找了她？
　　寒假后回到学校，苏陌除了正常的课程仿佛没了工作，刚开学各个组织的计划都没有提上日程，整个学校都是在清闲的氛围里。
　　大概是一个学期的大学生活足以让从高中出来的小孩们适应大学的与众不同，这个学期的课表明显的丰富了起来。被安排在晚上的化学实验大概是苏陌最不想上的一节课了。已经折腾了满满一天的苏陌上完课回到寝室都已经很晚了，如果不是速度够快，恐怕熄灯前苏陌她们都没有办法把自己打理清楚。
　　只是书包里的实验报告逼得一寝室人不得不坐在桌子前奋笔疾书。苏陌写字慢，在室友都已经上床闭眼开始进去梦乡的时候，她还剩下了一小部分没有写完。
　　台灯散发的光照亮着苏陌面前的纸张，熟悉到陌生的化学符号刺激着本就异常的神经，黑暗里寂静的环境让封存的记忆冲破束缚迸发出来，打得苏陌猝不及防。
　　苏陌放下笔，不想说话，不想做事，不想写手下毫无意义的实验报告。苏陌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但是苏陌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低下了头，目光没有了焦点，甚至，呼吸都放慢了速度。几秒，或者是几十秒？苏陌的表情好像有些痛苦、有些哀伤、有些决绝、有些迷茫。
　　只是，苏陌还是拿起了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最顶端对话框，在一个很久以前的时间和消息下，打了几个字发了出去，我想你了。
　　苏陌继续写着剩余不多的实验报告，不去想刚刚做了违背了自己决定的事情。也许黑夜里的情绪太难控制，也许冬日的寒冷太长总让人想起曾经有过的温暖，苏陌没有后悔，控制着发抖的手一笔一划写完笔下的作业。
　　命运也好，巧合也好，明明已经有过交点的直线转了弯。手机震动在没有声响的寝室里显得刺耳，苏陌的心跳在手机发出声响的一瞬间变得急促，本来干燥的后背上仿佛开始渗出液体，发抖的手无力却坚定的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
　　手机显示的内容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却还让苏陌的心冷了，失望也是意料之中的，文字里的事实却让苏陌疑惑和不满了。这个时间，她不应该在她说的这个地方的，她的生活，她的情绪，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苏陌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因为不联系错过的东西，要用很久才能弥补回的东西。
　　困意涌了上来，可苏陌的精神有些亢奋，不该有的亢奋。苏陌关了台灯，回到床上抱着手机套辛昕的话，对面的人大概是有些激动了，语无伦次，却仍然什么实际的东西也没说。对面突然没了回复，除了她发的朋友圈，就再无下文。苏陌看着那几句话许久，用手捂住了眼睛，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苏陌都心不在焉，无论是上课还是日常，苏陌都时不时的神游。十草看着苏陌不正常的状态特意找了个机会拉着苏陌去了个安静的地方。
　　十草：你这两天怎么了？
　　苏陌：我没事啊，老大你哪看出来我不好了？
　　十草：你这两天晚上说梦话了。
　　苏陌：不可能，你昨天睡的比我早。
　　十草：我昨天半夜起床了，听见你说辛昕了。
　　苏陌：还说什么了吗？
　　十草：没了，就说了她的名字。别支开话题，那天早上起床你就不对劲了，就像你刚参加完辛昕婚礼的那段时间，太容易发呆了。
　　苏陌：我……我联系她了，就上完实验课那天晚上，想她了，就给她发信息了，她说她在夜店。她，不应该在那的。
　　十草：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苏陌：想她，想见她。
　　十草：那就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哪上课。
　　苏陌：嗯。
　　其实，苏陌并没有听进去十草说的话，去找她，当然想去找她，只是，怎么找，已经多久不见了，以什么身份去找她，凭什么再去插入到她的生活里。隔着屏幕才是最安全的距离吧，何必再给她添加烦恼呢，被自己的学生纠缠上，不是什么好事吧。
　　苏陌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却不知，她不过一时没控制住，事情就控制不了了。
　　大概是苏陌还没有适应学校的床和陌生的环境吧，入睡后被震动的手机惊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苏陌摸索着手机，睁不开眼睛却打开手机，显眼的位置上的红色标记让意识朦胧的苏陌瞬间清醒了。
　　苏陌只回复了一个“嗯”就立马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不住所料的头像和红点显示在屏幕里。这人，大概又去喝酒了吧。苏陌关心着对面不知道是否清醒的女人，却知道这样的关心毫无用处,这些话说出来，无法出门的我除了拙劣的言语上的安慰什么都做不了，那还为什么要对我说出来呢？只是对面这个人是她，无论再怎么疑惑，苏陌也情愿用温柔的话去抚平她的忧伤，不论有没有用。
　　心疼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太过煎熬，即使明知道不该，苏陌还是决定了要去看某个女人一次。
　　不想向辛昕询问她的行程，苏陌从其他人那知道了辛昕周末的课表，一如既往的忙绿，课表里的很多地方苏陌都不知道是哪里，对这个城市的陌生感让苏陌有些想放弃，只是对某个人的担心和思念硬生生将放弃的念头打消。苏陌用手机查询着几个地址，对着课表的时间，终究是决定了。倘若没有退路，遍没有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