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形如槁木

4、第三章

　　辛昕进到教室的时候，苏陌还在望着窗外发呆，阳光从窗户撒下来，苏陌的背影被下午强烈的光线晃得有些不真实，手里的绿色罐子被举到嘴边有放到了窗台上。苏陌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发现辛昕进了教室，喝尽了手里的雪碧把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拿起板擦把英语老师留下的字迹擦掉，把桌子用湿巾擦了一遍就回到了座位上把作业拿出来交给了辛昕，什么都没有说，苏陌放下作业就坐回凳子上，看着辛昕给她批改她的作业，作业不多，苏陌看着辛昕批完她的作业然后走向她，把作业递给她，让她看看错的地方，苏陌应了下来，不再看着辛昕，低头改着自己的作业，只是她们都不知道，这一低头，掩去了某些她们都未曾发觉的，感情。
　　苏陌是喜欢上化学课的，班级里的人都看出来了，因为每当有化学课的那天，苏陌就会变得不一样，变得很有盼头，不像刚开始来的时候死气沉沉的。而化学课前的课间，还会出门等辛昕来。化学课上不算活跃，但也一直不会让教室里冷场，会认真写作业，会帮着辛昕记着进度。还有，晚上总会借口和辛昕聊上几句，再借着时间，说一句晚安。苏陌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了，只是发觉想念某个人的时候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短了，但是好像开始容易想念另一个人。高考越来越近，压力大的让苏陌没有心情细想，也没有时间细想，只是按着让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过着日子。
　　却不知道，一个人的心里多了一个人，肯定会占据其他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或大、或小，甚至是全部把原来的人赶走到其他地方，被挤走的人或者只能留下痕迹，或者会被移动到其他位置。
　　一个半月并没有多长，苏陌坐在教室里等待着最后一次辛昕来上课。这些日子里，苏陌越来越喜欢和辛昕聊天，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开始划不到头，可是苏陌却记住了许多辛昕和她说过的话，多到苏陌自己也不记得知道了多少辛昕的故事，多到辛昕也不清楚这个叫苏陌的孩子知道了多少关于她自己的故事。
　　最后一堂化学课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辛昕认真讲课，苏陌认真听课，下了课辛昕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苏陌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吃饭。但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第二天的晚上，苏陌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带着对高考的恐惧和期盼，带着对辛昕的思念，带着面对未知的未来的不安，没有人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会怎么样。
　　苏陌回到家已经是早上了，应付了爸妈的唠叨，躺在久违了的床上补觉，睡醒过后开始整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一件从打包好的行李里取出，衣物，洗漱用品，还有最重要的笔记，苏陌轻轻的抚摸着手上的化学笔记，唇边多了一点怀念的笑。苏陌愣了愣，放下手上的笔记收拾其他的东西。
　　东西不多，但苏陌补觉起床就已经有些晚了，空荡荡的胃在起义，苏陌皱了皱眉，起身找东西去填自己的五脏庙，冰箱里一如既往的空荡荡的，苏陌叹着气从壁橱的深处找到离家之前自己买回来的挂面，无奈的感叹着苏子曦幸亏上学不用像自己一样在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却还是认命地自己把挂面放进了烧开水的锅里。
　　一个星期的空档，苏陌只做了几套卷子，大多数时间苏陌仅仅是拿着书，抱着手机，看几眼书，看几眼手机。偶尔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街道放松心情。
　　七天很慢，也很长，苏陌只是调整了心态，就奔赴了考场，带着手上的铆钉护腕和习惯了的戒指。考场没有那么严，没有所谓一点点金属都不能带进去的规定，至少苏陌的戒指和手环并没有被没收。
　　戒指是苏陌初中就带着的了，只是简单的指环，没有什么图案，在苏陌右手的无名指上，苏陌烦躁的时候总喜欢用右手的大拇指去摩挲这枚戒指，苏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但是这枚戒指就这枚被苏陌带着了好几年。而那个铆钉护腕，不过是苏陌用疼痛刺激清醒的工具罢了。不长的铆钉，没有尖锐的头，握在手心里不会受伤，但是会有疼痛，足以苏陌用来刺激自己清醒了。
　　考试并没有多坎坷，答题进度，难度都在苏陌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苏陌一笔一划答完了所有卷子。在英语卷子收上去的一瞬间，苏陌还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把三年以来的压力都放出去。
　　成绩出来的时候，苏陌还在床上睡着觉，即使高考的成绩，在苏陌看来出来了就是定下来了，熬夜查它和早上起来查并没有区别。只是夏天的夜晚总有些闷热，苏妈知道成绩即将出来非要和苏陌睡在一起，生怕苏陌半夜偷偷查成绩不理想做出点什么来。苏陌无奈的答应了老妈的决定，本来打算早上起床再查，却活生生被自家亲妈搂在怀里给热醒，看着已经到了的时间就干脆拿出手机查了成绩，大概苏妈心里揣着事，苏陌已经尽量不发出声响了，可苏妈还是醒了过来，眼睛没睁开就问苏陌考了多少分。苏陌无奈地告诉苏妈网慢，成绩还没出来，别着急。
　　进度条的加载在这种时候好像变得特别缓慢，但它总有到头的时刻，成绩出来的一刻苏陌截了图，发给了辛昕，告诉了身边的老妈，就倒头继续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苏陌是被一个又一个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当然，不是苏陌的手机，是苏爸苏妈的。不时就发出声响的手机，三五分钟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隔着一道门，清晰的对话就冲进了睡梦中的苏陌的脑袋里。
　　苏陌朦朦胧胧的从床上起来，发了个早安给某个人。把截图发给关心了自己的那群老师，比如刘奕、比如严欣，再比如，那个恶趣味到极致的英语老师王亓。
　　于是，成绩这件事在各路亲朋好友以及老师同学的轰炸之下落下了帷幕，报考的噩梦随之而来。很多人都说宁愿再一次高考也不愿意去报考，大概可以表明了这个明明应该很简单的事情有多让人煎熬。
　　苏陌本来是要考回南方的，毕竟老人们年纪大了，苏爸苏妈因为生意没有办法经常陪在老人身边，苏陌想多陪陪他们，苏陌的爷爷奶奶在很早就去世了，在苏陌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甚至是在苏爸还没有成人的时候。苏陌没有老人们带大的经历，自然没有太浓的感情。只是苏妈太在意留在老家的父母，苏陌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却还是想为自己的爸妈敬一份孝心。
　　大概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吧，就在苏陌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考回南方的时候，苏陌的外公，去世了。苏陌感觉自己给奋斗定下的目标，轰然崩塌了，苏陌茫然了很久，不知道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机械性的复习，备考。直到遇见辛昕才有了一个新的方向，她要考到她在的这个城市，至少，亲眼看到她的婚礼。
　　大概这样的决定太过轻率，不能说出的理由，苏陌说服父母用了很大的力气，即使成绩还可以，苏陌的报考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舍得，有舍才有得。苏陌为了留下来的结果就是报考的学校没办法自主确定，除了最后保底的学校，所有的学校专业都是苏爸定下的。苏陌说不上来值不值得，只是苏陌知道，如果她没有留在那，没有亲眼看到辛昕嫁人，她会后悔。
　　苏陌不是有运气的人，报考的结果并没有随苏陌所愿，苏陌没有进入那唯一一个自己想去的学校，却进入了一个比那所学校好，但苏陌完全不喜欢的学校和专业。
　　苏陌被动的接受其他人的祝贺，知道内情刚中考完的苏子曦劝着自家姐姐至少学校好很多了。苏陌不做声地点点头，苏子曦知道自己劝不了自家老姐，为了不惹得自家老姐不爽祸害唠叨自己，索性不再说这个话题，买了点零食递给苏陌，两个人看着电视吃着东西，享受着偶尔才会遇到的清闲的姐弟的时光。
　　苏陌去报到的时候，苏子曦已经在苦兮兮的坐在高中的教室里了，十分不巧的是，苏爸苏妈把苏子曦顺手就给安排在了苏陌之前的班主任的班级里。苏子曦怨念的看着苏陌恶趣味的笑容送走了这个祸害自己初中三年的老姐，想着自家老姐终于不会在看到她继初中班主任后高中班主任也给她打小报告然后祸害自己了。却不知道苏陌早就跟班主任打好招呼顺便决定把那些信息随手转给他俩亲爱的老爸老妈，苏子曦知道这件事情后只能无奈的感叹自己为什么是她差三岁啊。
　　苏陌坑了一把苏子曦十分开心的就走了，苏爸苏妈不放心地和苏陌一起去报到了。只是，看着什么都没干只是顺手搬了东西报完到就忙自己的事的自家爸妈，苏陌十分无奈的送俩人上了火车，心里想着这俩人只是想出来转悠一圈进点货的吧。自己绝对是被顺便送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