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番外＊清醒梦②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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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我逐渐与自己达成和解。——山本文绪】
“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Now。”
这里是洛杉矶。令和元年2月，距离依旧轰动着国内，占据各种头条彩印大封面的天崩地裂新闻，不过才十余天。
A团组合五人低调随社内高层“海外见学”，悄无声息短暂离开了飓风眼。
个人自由活动的时间，一大早樱井见到定居在这里的老朋友。
对方连连惊讶，即使人已经就坐在面前，也不时发出感叹。
樱井翔状态倒很松弛，气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待侍者送来早餐，慢条斯理一边欣赏海边风景，一边享用西式的食物。
“好吃。”
他及时给出了反馈，这点还和多年前几人在家庭餐厅通宵学习加餐一样。
朋友便觉得网络满首页被议论的“大明星”活了，依旧是玩闹着一起长大的同龄亲友。
话题自然就聊开，说来说去围绕着朋友出国学习，工作，成家，定居，养育孩子的种种时间线琐事。
樱井也提起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一个已经结婚生子，另一个稳定进程安排在父母的相亲计划当中。
至于他自己，能说的很少，百科里可以查到许多，算是不得不神秘但又乏味可陈。
手账本一如既往安排满了今日“观光游览”的内容，时间精确到分钟。
朋友知道翔桑习惯，称呼这是场“艺术之旅”，长久未见的生疏已经变为难得见面的开心，驾驶座吹着口哨飞驰在沿海公路。
落下车窗，风霎时要掀起樱井翔头顶的帽子。他下意识抓住准备盖紧，却又想起这里不是日本，而是8817公里外的洛杉矶，依照目前直飞最快的航班，也需要耗费近10个小时抵达。
青木良定居的地方。
樱井摘了帽子，阳光蹦跳着在脸上流淌变幻的光影。
“Wow！～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因为育儿压力已经许久没有放松社交的朋友尽情大声呼喊，尚未适应半球温差的翔桑嘴角带着笑，手却翻过去遮住了眼。
仅从成名起，他也绕着地球飞过许多城市，踏足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回想那些更遥远的，更闭塞的，更不流行亚洲明星的国度，樱井翔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私下无论身处哪里，都要戴上帽子，墨镜，口罩至少一样。
——是身为偶像的职业道德。
离了它们，他反倒更感觉“束缚”和“不安”。
这听起来像情绪仍不稳定的昏头话。
但樱井太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清醒。
在接连应对完发布会，《N.Z》专题生放，以及一众亲朋好友的关心担忧之后，记得说出的每句话都滴水不漏，却不记得到底镜头前失败强忍哽咽多少次的翔桑，吃过医生开的药，足足闷在公寓里睡了16个小时。
醒来他便从冰箱拿酒，一手夹烟一手开易拉罐，拉过烟灰缸直接靠着沙发坐到地板上，没有丝毫犹豫编辑封iMessage。
【怎样？】
他觉得很饿，丢下手机，起身想从哪个角落里找出点食物。可惜大龄不善厨艺单身汉除了偶尔会到便利店买些下酒菜，就连饮料酒水都是代言厂家送的。
旁人听来，也是极不符合对大明星生活想象的离谱感。
厨房水槽里还丢着大概三四天前喝咖啡没清洗的马克杯，等待分类处理的塑料瓶参差不齐摆在料理台上。
此时尚且深夜，除了24h营业的便利店，也很难在点餐app上呼到仍外送的餐馆。
［我不能才熬过先前对未发生的万分忐忑折磨，接着就可笑饿死自宅。］
樱井翔皱眉想着，自己对自己钻起了没什么意思的牛角尖。
好像只剩出门去便利店这一个办法，但根本不用猜测，必定有无数狗仔蹲踞塔楼下，渴望为他“夜深独行”编出一篇又一篇绘声绘色引发讨论的小作文。
醒来后未读的iPhone邮箱，是睡觉时不同人陆续发来，待处理满当当塞了几百条。
有股无名的火气突然冲上心头，带着饱胀的愤怒和厌弃感。就在樱井几乎想要一拳砸在墙面的同时，跳出了新的iMessage页面。
邮箱号来自青木良。
下意识地，樱井翔收掉情绪。拳头还“咯吱咯吱”作响，人却好像被尖针扎漏的气球——
半晌，他颓然倒向了沙发。
【不是。】
并不意外，也没有抱侥幸。
在长达两年零六个月再多十一天的反复争论，商讨，退让，分歧里，最后的最后，五个成员还是保住了组合的名字。
各自许多之前从没说过的想法和念头，不满和担忧，也在一次又一次两人，三人，四人，五人的沟通中吐露。
——到了三十代后期，每个成员都不可避免会产生对于人生半段的新考虑，新安排。
即使“国民偶像”的名头很大，很光鲜，当你待的足够久时，只会发现自己被牢牢捆绑在身体常年过度消耗的伤病疼痛里，以及八卦媒体无数次怼到脸前的直击采访里。
再加上事务所现状下，首当其冲各种摩擦。
朝夕相处二十年，樱井可以理解每个成员的选择，并且充分尊重。
二年零六个月再多十一天，他不记得自己和members去过多少个不同地点和多少位必须说服的重要人物进行协商。也不记得私下又有多少次反复确认成员的决意，偶尔不切实际妄想可以得到“隐藏摄像机”的超级综艺答案。
暂停不是结束。
“暂停”，不是“结束”。
意味以后无论个人身份“悱优”，“主播”，“MC”，“监督”会占据多重，他们前缀依然是“偶像”。
｛Johnny's组合arashi成员｝，将永远印刻在各自百科的第一行。
这是尽力可以得到的最好结果。
多方各自提出要求后，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结果。
“1999年在夏威夷登上游艇的时候。”
“我永远会对那一刻感到骄傲，也因此愿意为留住它妥协全部。”
去年九月，旧版《N.Z》他参与最后一次生放的夜深，青木良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最接近满意的答案’，可以告诉我吗？”
起初樱井没有在意，甚至几小时后起床工作都忘记了这段醉酒的谈话。
然后正月里生日那天，他特意凑出时间去相熟神社想定定心，再为27号发布会求个什么保佑。几年惯例祈福的绘马刚写下第一笔，脑海蓦然闪过电视里青木良接受nhk专访的镜头。
国民称赞这位36岁的美籍日裔女性，将极有可能为“世界建筑史带来新的奇迹”。
神明端坐，樱井翔缓缓写下简单的一句话，心中如梦醒明悟——
“通关点”，不会是曾料想的那个时刻了。
［她从不畏惧任何风雨，也不需要任何人撑起一把伞。］
［她为他撑了一把伞。］
樱井翔得做充满了“人味”的人，而青木良要做没有“人味”的人。
能选，没有选。
【祝好。To.A.Y】
希望和现实的那段距离，就是他们所站立的地方。*
……
……
和朋友的洛杉矶一日游很充实，小聚安排在某个酒吧结束，背景优雅的Jazz表演勾出了男人们的几分感性。
“翔，这些年你也真的是不容易。”
有些话大概朋友已经憋了一整天。
他们曾无所不谈，壮志满满，后来又自然分散，再未同路。多年难得碰面，人生百般滋味，入口化酒也是不一样苦辣酸甜。
“如今中场机会，是好是坏谁都说不准。”
樱井曾做过异类，在一众顺理成章走上正途的朋友们之中偏离。现在他像也能回归，在暂停二十年的跋涉征途之后更新。
“适当时候成个家吧，应该有人出现照顾你的生活了。”
朋友较十代发了福，提起妻子和孩子的时候虽然总压力满满小小抱怨，但IPhone上锁屏和桌面壁纸，还是全家人笑脸幸甜蜜圆满。
“其实人生追逐那么多东西，现在想想，无非合适时机做出合适决定，大家都去完成的东西你跟着也完成。”
樱井翔谈话类番组专题做得太多了，做聆听状态早就不会让别人感到丝毫的不舒服。弹窗点亮了他的IPhone屏幕，身边不少关系者都看过的锁屏封面毫无任何会被起疑的遐思。
——海外某座建筑的高清艺术观赏图。
一直在做相关杂志，樱井当然有可以理解的充分理由。
视线没有转移到IPhone上，朋友也还在对面继续说着。
“翔，你总是做的最好，最认真的人。虽然过去我羡慕过你，觉得自己渐渐平凡庸碌变成大叔，而你还熠熠生辉造梦很酷。但这次见面，我却厚脸皮可耻，觉得自己比你幸福。”
樱井翔很想对他说，你当然比我幸福，这点我始终认可，不存在什么争议。
所谓super idol离开镜头，只是个每晚独自在公寓里靠喝酒助眠，心事冗余，偶尔都要忍受饥饿的疲倦普通人罢了。
樱井翔甚至还想对他说，我同样羡慕你，就在现在，这个“自由”的城市里。
“你活得太清醒了，翔。”
［洛杉矶好像从不会下雪。］
非常奇怪，樱井在这一句话的时间长度里，脑海里却是与话题相去甚远的天气。
明明朋友表情很严肃，明明对方在为自己唏嘘。
不会下雪的地方，真好啊。
……
……
傍晚时分，樱井翔返回酒店和大家汇合，拍摄纪录片的摄像机又开始运作。
带了工作性质的活动全自动打起精神，习惯性承接气氛提起话题，纪录片要表现的是真实，而他所给予的，也确实是可以被知晓的诚恳真实。
有人这样评价过樱井，说他是那种从小到大，无论家世，学习，工作，生活，始终顺遂如意的人。因此性格好，品行好，对待自己道德要求很高，宽容，正直，善良。
和他相处，不必担心场面失控尴尬，也不必担心身份差异界限。樱井翔可以和任何人交好，可以担起所有的责任。
几近完美。
但这样的人软肋又会是什么样呢？
被他放在心里又会是什么样呢？
离开洛杉矶前的最后一晚，樱井坐上的士，向司机描述了一个地址。
虽然自有记录来几乎没下过雪，但二月还是会有冬日雨水的几率。圆弧状街角书店打了烊，墨绿色遮阳棚发挥挡雨的作用，马路对面就是双层红砖洋房，若有似无的油墨味道确实如她曾提起“不符合时代的难忘”。
团体洛杉矶之行被敲定的很早，那时候青木良才飞去法国没多久，现在她已经又到意大利备展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这条街区，这个转角，这栋红砖洋房前。樱井翔在笔记本里没有工作的每个夜晚都留下空白，却罕见拖延，直到这唯一的雨天。
上次见面，东京连绵下了很久的雨。
心里默数，都是一，二，三，四……四年前的事。
撑开伞，东方面孔的男人穿过因雨天分外安静的马路，停止工作的交通灯只剩黄色闪烁，他略微弯了下腰，好像有什么重量渐渐压在肩膀。
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当初自己还会不会在最开始听从“命运的安排”？
答案已经无法得知。
但樱井还是决定感谢“命运”，感谢它为自己带来那个人。
在他过度清醒的人生中，做一场沉沦的大梦。
关于“通关点”是什么，樱井翔心中已经有数了。
不同于其它所有相关世界的分叉点，可以在青木良那里消失的“关联”，或许简单荒谬到可笑。
只是如果没有经历先前那么多不甘和避开，顺从和反抗，无奈和悲伤，他应该也不会相信竟是这个选择。
被他自己一步步创造的“选择”。
东方面孔的男人路过了红砖洋房，脚步没有停顿，仅仅街灯记得。
作者有话说
第164章 番外＊清醒梦②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