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番外＊清醒梦②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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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对世事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 ——《美国往事》】
“‘如今我走到人生十字路口，我知道哪条路是对的，毫无例外，我就是知道，但我从不走。为什么？因为MD太苦了’……”
这里是洛杉矶，从东京飞回后有些分不清白天抑或黑夜的短休假期。
遮光窗帘下唯一光源来自依旧在工作的投影屏幕，青木良迷迷糊糊从枕头下拿出还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发现自己整个休假都在酩酊大醉和昏沉入睡中度过了。
透过双耳传导而来的声音，是老电影《闻香识女人》里一段台词。
她并不记得自己何时打开的投影仪，更不记得是如何选择的这部二十多年前的老片子。
但所有空白记忆的随机发生，好像在心理学中同样代表着一种暗示的“必然”。
青木良面无表情关掉了投影，让这段台词戛然而止。屋内彻底陷入黑暗，莫名其妙设定为18度的中央空调，立刻放大随之袭来的恶心与头痛。
还好良在醉酒中仍找到床铺并给自己盖了被子，否则她相信一切必然更加“糟糕”。
［何必。］
在看到整栋房子到处丢的啤酒罐，葡萄酒瓶，甚至香槟和威士忌后，青木良似怕冷的裹紧床单，重心完全挂在楼梯扶手。隐约想起几天前自己刚从机场返回，是怎样连行李都没收拾，马上开车到附近便利店“进货”了大量的酒水。
没有道理的荒唐和drama。
依旧孤零零立在门廊的深蓝色行李箱，仿佛也被迫进入了博取收视的剧本当中。
人类的本质永远贪心且不知满足，良承认自己同样不能免俗。
还在东工大课堂学习艺术史的时候，教授学院大课是位年轻海外派老师。对方装了一肚子野史趣闻，整天为“提高课堂活跃性”，和年岁差不太多的学生们兴致勃勃聊各路名家八卦。
像什么“喜欢待在水里寻找灵感的”，“只吃白色食物的”，“一生不洗澡的”，“迷恋腐烂味道的”等等等等，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
当年还正介于成年与未成年边缘不安分的男孩子们就纷纷起哄，说那吸烟饮酒算不算“艺术家的怪癖”？
“Of course not。”
俯下身子坐到了台阶上，青木良在身体仍带着酒精残余晕眩错觉的档口里，想起十多年前那位总自带无限浪漫主义情怀的艺术史老师。
“这两样实在太过普通了。”
他极其西方化的耸肩，与宛如下定义一般笃信的神情语气，如今在良掺杂时间空间偏差的回忆里，依旧清晰如昨。
现在人生从事着“类似艺术家”工作，却被业内认为“过于正常以致感觉不正常”的青木小姐，就在这样的“太过普通”里，发了次疯，破了次戒——
可笑她的极限，也不过长达四天与世隔绝摄入烟酒，还有满屋等待收拾的狼藉。
再到第五天凌晨，酒醒了，去冲澡，收拾房间，关闭空调，从净水器里接水，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站在通风的一楼客厅端着一口一口喝，然后“啪嗒啪嗒”非常冷静的掉眼泪。
就像是仅仅被吹迷了眼睛，不带任何多余感情波动。
泪掉完，青木良人就扎进画室工作去了。这晚风很大，有呼啸声不停，日后她本人大名鼎鼎的纪念馆，便是起笔于这样充斥宿醉空腹的凌晨3点51分。
东京中目黑区某座高级公寓悄悄落下只蝴蝶，它颤了颤双翼，最终在洛杉矶街区红砖洋房刮过久久盘旋的强烈海风。
【我可以感受到，那晚布置了一场烟火的S先生，是仅仅活在这个世界中的S先生。没有受任何“别的干扰影响”，只是和我相识四年的男人。】
良连醉酒都比旁人克制。除了被收拾干净的房间，剩下几行草草书写的只言片语，留在最初记录“梦境”的手帐里。
【S先生，我会与你选择相同。】
……
……
带着樱井翔遥远的情绪，青木良和他一同开始了相互明了的等待。
出于对成员的尊重和约定，樱井并未再向良透露一丝一毫事关“组合未来”的讯息。
尽管某种程度上，自两年前那个猝不及防的六月起，她已算被迫“全程参与”。
而作为特殊的旁观见证者，青木良认为自己不具备任何能够谈论这五位super idol所做决定的资格。
——因为他们共同获得的难以企及的荣耀成就也好，因为他们一起吃过的无法想象的苦头辛酸也罢。
那么多年付出的心血做不得假，没有谁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将这少年漫剧情云霄飞车个B E尾声。
只不过人生的脚步太快，延伸出的道路太多，大家各自隐忍着，退让着，最终还是不得不做出割舍。
归根到底。
外人再去谈什么“亏欠不亏欠”，终究一句“为自己活，可以承担”，便无可指摘。
但良同样知道，她可以冷静想到这些的前提，是规避了“樱井翔”，单单淡漠理性看待而已。而在不久后的将来，当国民组合宣布石破天惊的大消息时，注定腥风血雨会将这五个人毫不留情撕碎。
不知他们要拿出什么样的原因，才能够让世人满意。
“‘永远不会有满意的答案’，这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明白的道理。”
平成30年，是在樱井经历丰富辉煌到可以写进教科书的人生中，自认极其难忘特别的一年——
他36岁。与相伴20余年的成员最终达成秘密决议，在几乎所有关系者，粉丝都开心庆祝筹备二十周年的时候，慎重考虑着如何可以将每年创造几十亿日元价值的团队平稳过渡分解，小心防范推测可能会出现的无数利益损失。
他36岁。十几岁投身的事务所对外对内掌控力，如同块裂纹越来越多的大理石，在职权更迭换代确定时达到分崩点。人心浮动，丑闻频出，前辈同辈纷纷主动或被动策划出走，后辈难以蓄力更难沉下心接受磨砺。
他36岁。工作12年的新闻番组全方位大变动，除了他自己和番组原名，剩下几乎都是新的，是需要适应的。那位当家主播迫切希望做出成绩，也迫切希望他可以配合她做出成绩。
……还有，
他36岁。在东京湾彩虹大桥为一个女人放了场声势浩大的烟火，高调张扬的和“樱井翔”三个字根本沾不上边。绽放坠落，光辉殆尽，再后来每次从桥上过，总会下意识往车窗外天空短暂看上一眼。
九月结束旧版《N.Z》最后一次生放，樱井和番组所有同僚站在摄影棚内合影。而受限于事务所规定，他将不会出现在任何公开的相片中。
凌晨四点钟，许久没有喝到这么晚的樱井翔结束聚餐回到家中，耳机里连通着，是带了醉意刚刚打给青木良的语音通话。
“‘永远不会有满意的答案’，这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明白的道理。”
伴随智能密码锁“滴——”声自动反锁，他微眯着双眼，语气几分洒脱，又清晰重复一遍。
大概樱井真的已坦然释怀，自从两月前青木良离开东京，二人来往交谈，他便总是为一桩又一桩变故寻找妥帖的说辞解释。
只不过她感受到的，仅仅有清淡的一池寒水。
良不会揭穿樱井翔。
因为她知道对方需要先说服他自己，以后再无数次说服怀揣各种心思涌来的人。
樱井还是比她要强大的。青木良听着男人几分醉意却丝毫没有破绽的平和从容，思绪微动，手中已经做出雏形的设计图在屏幕上随点触一顿。
“你‘最接近满意的答案’，可以告诉我吗？”
池心荡开圈圈波纹，点点流萤闪烁，一层一层涟漪晕染直到良跟随着眨了眨眼。
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但樱井翔不知道。
在青木良到达“通关点”后，所有的“主动权”都放在了她手上，
樱井并没有过多犹豫良的问题，语气也变得严肃郑重。
光阴如纱扑面而来。
收起利爪多时的雄鹰仿佛又回到才刚离巢振翅的岁月。
“1999年在夏威夷登上游艇的时候。”
［要掀起全世界的暴风雨。］
“我永远会对那一刻感到骄傲，也因此愿意为留住它妥协全部。”
青木良突然攥紧了手掌，似真有块光阴编织的面纱覆住口鼻，怔愣的心头毫无理由浮现预感。
——两人先前默认樱井翔的“通关点”，是错的。
他和她仅剩的“命运”，就藏在“我永远会对那一刻感到骄傲，也因此愿意为留住它妥协全部”。
【S先生，我会与你选择相同。】
一时之间，良竟不知如何反应。
……
……
在令和元年那天到来之前，青木良单方面切断了与樱井的联系。
理由是她有份非常重要的单，需要毫无杂念闭关在法国。
而不管樱井翔是否相信这不堪一击拙劣的借口，他都没有再发来任何联络深究。
现实状况的步步紧迫也不容许他深究。
脆弱又微妙的平衡，成为良遏制自身的雷线。
“命运”将选择交给了她，但她不愿意转送到樱井面前。
青木良不想像小女孩一样凡事都必须翻来覆去的找理由，做足心理建设。
只极其干脆的不愿就是不愿。
甚至不分析，不猜测，就将自己清楚明白放到异国，熬等着将在网络上看到消息的时刻。
飓风已至，再无回圜的时刻。
她这一生，诸多事情能做成，都与“狠劲”脱不开关系。
早些年还有几分会社人的虚与委蛇，你来我往，可自从正式走进独一条的路，就只剩撞破了南墙不回头的执拗，以及不声不响的凶性。
诸天神明，青木良已不会再求一份祷告。
在樱井度过37岁生日的第二天，巴黎时间凌晨2点零1分，良的手机开始一遍遍响起。
是东京时间的9点零1分。
怀揣着樱井翔情绪的青木良，实际上好些天都没安稳休息。
——纵使他再尽力控制，到这时候也已经无法掩盖。
樱井会来联络，是意料外的事。
无论他有没有想到或许“通关点”不对，都不应该在此刻联系她这个“变数”，万分之一可能影响注定的选择。
青木良眼睁睁看着iPhone电量不停往下掉。
屏幕上跳跃数字，熄灭又亮起。
但她也没有关机了当。
是贪念丛生。
到如今承认这些，算不上丢脸。
良点了支烟。
想起几年前樱井翔公寓里，那受了潮，“全世界唯二相同”的味道。
其实真的很难抽。
……
……
人啊，在有限的生命里，注定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顾及。
也正因如此，所有的事物都被划分出轻重缓急。
樱井在离开公寓前，唯一以电话告知的人，是青木良。
他向她早早拨出了很多通，最终她还是没有接听。
左手摁在了心脏的位置，胸腔内有力跳动着，承载好像已经捋清又似乎更加混乱，无暇控制的情绪。
记不清这几天自己有没有睡着过，樱井翔来到穿衣镜前，还是先活动表情露出一副和善笑脸。
稿件已经滤过无数遍，所有想到的问题都被模拟。
他做出了承诺。
他需要稳定住无论任何场面。
他需要在舆论猜测铺天盖地冲击到来之前，接住所有的诘问和斥责。
不止是今天。
不止是这场直播发布会。
——为了arashi的过去。
——为了arashi的未来。
手掌再次轻压在胸口，樱井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想，自己愿意妥协一切。
青木良未接的电话，已经断绝万分之一可能的“变数”。
飓风已至，再无回圜。
作者有话说
第163章 番外＊清醒梦②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