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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周澜 ...

  •   碰到江铭简实属意外,好在这男人面子功夫做的可以,没有让我尴尬。毕竟我先前以批改论文为由婉拒了陈思思的邀请,这要是坐在一桌子上吃饭,想必会冷得掉渣。

      但是金栎和江铭简认识确实是让我颇为讶异。

      最后还是跟金栎去吃了简餐。他有些失望的样子,说是那家川菜很不错,今天没去成可惜了。但也只是叹了口气——他的确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却又没有多问。

      桌上许多菜,荤的,素的,冷的,热的,其实在我看来都没有太大的差异。桌上还有酒,红色的液体倒在高脚杯玻璃杯中,很像血的颜色,喝下去又不是血的味道,但总好过那些令人作呕的食物。

      来来去去喝了不少酒,菜倒是没动什么,我只是来回拨动餐盘里那根青菜,却迟迟不曾往嘴里送。

      桌上很沉默,却并非尴尬。金栎倒是细嚼慢咽,也不着急,偶尔摇摇杯子,抿口酒,动作优雅,足见其良好的修养。

      “光喝酒不吃菜,可是要伤胃的。”他提醒道。

      我道:“来的时候那两袋血,饱了。”

      他低头轻声笑了一下,道:“和我出来一起吃个饭,就那么让你难受么?周澜?”

      他平时都唤我“周老师”或是“周先生”,像这样直呼其名的,还是头一回。我看见他眼里有些莫名的情绪,但又看得不真切,只当他是醺了。

      我喝了大半瓶,也还是好端端的,他只抿了几口,倒是先醉了,果然是体质的问题的么?

      我道:“不是,我平时也不吃这些的。”

      他垂了眼睛,似乎我的解释在他眼里很是无力。他不知在想什么,又一会才说:“周澜,我要出国了,要去一年呢。你都不留我的么?”

      我含糊道:“你不是说出国是进修,回来能升职?我为你高兴得很。”

      他咬着唇,须臾,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又拿起杯子,一口喝掉了剩余的酒。抬眼时看我,淡淡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反正你也不吃,我也没什么胃口了,走吧,免得两看相厌。”

      金栎这话说的有些失了分寸。可他也的确是醉了,站起来时摇摇晃晃险些要跌倒,我闪身过去扶住了他,将他安置在椅子上,叫服务生来结账时,才知道:身边这位金先生,已经结过了。我并非是多好面子的人,只是金栎这一出,未免让我有些难堪,而我到现在也没能明白他醒着时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好在此人酒品很好,醉了也不大说话,只是闭着眼睡觉,很安分。

      我架着晕乎乎的金栎走出餐厅,到了停车场,我才发觉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我竟是不会开车的。

      只得又将金栎架走。其实抱着他,要比这样拖着走省事省力的,但碍于金栎是个男人,被人抱着走,叫熟人看见了难免要背地里说三道四。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是不愿意叫一辆车租车的——横跨了整个城市的距离,高昂的费用是我难以承受之重。但眼下身上挂着个半死不活的金栎,也只能如此了。

      时近十一点,这个地段也不大繁华,我站在路上等了好一会,却没看到一辆出租车。又一会儿,才有辆车停在我跟前,那人把车窗打下了,道:“周老师还没回呢?”

      这人是江铭简——我今天已经碰见他三回了。

      我道:“恩,金栎喝醉了,我带他回去。”

      他闻言,下了车,走了过来道:“这个点在这地方恐怕打不到什么车了,周老师不嫌弃就乘我的车,我正好朝市区那边去,顺便呗。”

      此时此地他这么说了,我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道了一声谢,也就上车了。

      “周老师今儿在川菜馆的事,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混张陈老师的音乐会的票,顺道和她出来吃个饭。”他在前面边开车边道。

      我道:“我和陈思思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不用跟我解释。”

      他笑了声,道:“那权当我这句话没说。周老师和金小公子关系不赖啊,他在我们面前可一向都是沾个唇,今儿怎么跟你喝了个烂醉啊!”

      在川菜馆,能看出金栎和这江铭简认识,但我也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深浅,所以我一时不好拿捏江铭简的意思:他是故意套我的话,还是真的和金栎很熟,开车无聊随口一说。

      我也只好胡乱应了一声。

      江铭简似乎并不在意,他又道:“周老师平时很忙啊,都不见你去办公室,我到F大近半年了,好像今天才开始和你说话。”

      我也没太注意办公室哪张桌子上有几人,一般都是拿了东西就走,他这一说我倒有些意外:“我平时也不大坐办公室,应该是没注意到吧。”

      他又笑了一声——这个人似乎很爱笑——道:“唉!我这个大活人存在感就这么弱么?还是说现在像周老师这样高冷的男人才招女孩子倾心?”
      “没有。我只是不太善于与人交际罢了。”

      “……”

      “……”

      不得不说江铭简此人实在是让我有些难以应付。我此前好像从没遇到过这般长袖善舞之人,他和你说话你就不自觉要去回复,你总觉得闭口不答,好像都对不住他一张笑脸。

      于是就这么一路闲聊下来,我今天一晚上说的话快赶上往常一周了。

      本来是想好让江铭简把我放在市区,我自己打车回去。但到了市区,我却有些张不开口。

      故而当江铭简问我:“周澜你家住哪啊?”

      我自然而然地答:“香樟路11号公寓。”也未觉的有何不妥。

      车子停在楼下,他先下车,帮我将金栎从车上扶下去。

      我下了车,从他手里接过来,道:“天晚了,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今天的事谢过了。”

      他笑,眉眼被路边地灯光映的温润莹亮,道:“你还客气呢?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快进去吧,现在晚上凉得很。”

      我点头应了一声,伸手抱起来金栎进了房。身后是江铭简汽车发动的声音。

      从“周老师”到“你”再到“周澜”,有些人似乎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本事,是我学不来也应付不了的。

      一路折腾下来,我将金栎安置在客房时,他却有些醒酒了。

      我刚把他放在床上,他便开始摸手机,似乎瞧了一眼时间,又放下了。

      他要是真的烂醉,我倒是放心了,反而这样半醉半醒的,我一时也不敢走开,于是站在床边道:“现在十二点半了。”

      他问道:“周澜?”

      我应了一声。

      “开灯,我……要洗澡。”他道,声音还有些含糊,应该是酒还没醒完。

      这个房子近三年都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除了客厅和厨房,其他的房间都是不通电的——先前说了,我在夜里看东西极清楚。

      “没灯,你睡吧,明天早晨再洗。”我答。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没热水。

      “不行,我不洗澡睡不着。”说着,他摸着手机照明,而后挣扎着就要起身,我别无他法,只好将他扶起来。

      “我去烧热水,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道。照顾一个醉酒的人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

      他不等我走,就伸手抓住我,声音有些焦急:“不行,周澜你别走。”

      我耐着性子道:“一会儿就回来。”

      他还是抓着我,声音弱了不少:“我不洗了,你别走……我有点怕黑。”

      我也不能将人家弄到客厅去睡,于是道:“好。”

      他于是又安生地躺了回去,只是手还是不肯松:“周澜……你房里为什么不装灯?”

      “用不着。”

      “我这个月底的机票。”

      “嗯。”

      “不过你放心,我走了之后,我的助理还是会在周三和周日来送血。”

      “你有心了。”

      “他口风很紧,不会乱说的。”

      “好。”

      “周澜……如果我不是给你供血,你是不是就不会见我了?”

      “不会。”

      “那……周澜,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默然——我的确是将他看做一个懂事的后生,或者说一个体贴的朋友,但如何也谈不上情丨爱这个层面的。而且我二人都是男人,我活了这许多年,倒也听闻不少男子相恋的事儿,虽见多不怪,但也未曾想过自己哪天会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大姨:没事,你很快就会了。)

      似乎是借着夜色和些许的酒气,他将平时不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但我在暗处,却瞧得分明——他垂着的眼睫颤动着,另一只手抓着身上的薄被,很用力,连关节都有些泛白。

      不等我作答,他却道:“不用回答我,我都知道的。从你两年前救我,我就……知道的。”

      他说着,手沿着我的胳膊向上,攀住了我的肩头,仰头看我,道:“那你现在想喝血么?我看了很多资料,上面说活人的血对你们最好的……”

      这个姿势,我就算闭着眼睛,只要低下头,就能准确无误地咬在他颈子的大动脉上——只要想想那种血管爆裂,血浆喷溅的画面,我就觉得饿的出奇。他咽了口口水,漂亮微凸的喉结上下一滑动……这样,真是太危险了。

      我只得抬头,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一口咬下去。

      我道:“你不怕死?”

      他轻声笑了一下,道:“我要是怕,早就怕了,还要等到今天?而且,我信你。”

      有人乐意送上脖子,我岂有不从之理?但我并不想要他的命,于是待身上躁动因子平息了许多,我才下口,着力处也不是动脉。

      时隔两年,当温热的血液再一次顺着牙齿,流进我的身体时,那感觉真是恍若重生一般的美妙。我不自觉想要更多,然而,我也真的这么做了。

      耳边响起金栎有些痛苦地呻丨吟,幸而我尚存一丝理智,及时推开了他。

      他有些脱力地跌回床上,脸色也苍白地难看,但嘴角却挂着些笑意。

      我道:“你怎么不推开我。”

      他抚了抚脖子,抹去了留下来的一小滩血,道:“我说了,信你。”

      我有些愠了:“我要是咬的动脉,你现在已经死透了。”

      他笑道:“周澜你失态了……你知道么,这是你第一回对我有冷漠之外的神情。”

      我只觉得身体有些僵直,良久道了一声:“抱歉。”而后便回了卧室。

      可能金栎那些血的缘故,我夜里睡的特别的沉。待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客房果然人去楼空,被子叠得整齐,连床单都换了新的。

      我在床头柜上看见了金栎留的便签:
      我今天早上八点的机票,没告诉你,但我想你知道了也不会来送。过去两年是我报你的救命之恩。但昨晚上,周澜,是你欠我的。

      我捏着那张便签,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觉得难受。金栎这个人,是善解人意,但也就是因着他的善解人意,故而拿捏起旁人的软处来,格外得心应手。

      我不由失笑:是,我欠你的。这两年天天拿血养着我,怎么说也是我欠了你的。至于昨晚,大约是我真的昏了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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