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丞相那点事儿》不寒言风

17、第十六回

　　夏宗黎打着哈欠，在比武台周围徘徊。
　　来到鞍都有一些时日了，剿丐的任务也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只可惜抓不到那个丐帮帮主的关门弟子，丐帮人心不肯散，这事儿迟迟不能结，夏宗黎感觉自己都要累成狗了——天天带着人到处巡逻打架，不累才怪！
　　不如去快活快活？
　　夏宗黎不自觉地走到了永乐楼前。
　　那是青楼。
　　这么久因为鞍都是夏宗誉的地盘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夏宗黎可真是憋坏了，想来夏宗誉在国都中跟夏宗骞斗得你死我活，哪里顾及得了他？真是多虑了。行乐须及春啊～夏宗黎痴笑几声，大步跨了进去。
　　“哟～稀客啊～贵公子是第一次来么～”那老鸨一见夏宗黎便笑着迎了上来。
　　夏宗黎随手扔了几锭银子给老鸨，使了个眼色，那老鸨心领神会，一边拉着夏宗誉上楼一边道：“贵公子真是慷慨阔绰！这就给您带几个姑娘来！”
　　“几个姑娘？不够吧？”
　　“哟，贵公子可是知道规矩的……”
　　“那这个够不够？”夏宗黎不屑地把一锭金元宝甩那老鸨脸上，那老鸨两眼发光，忙道：“这就给贵公子带上所有姑娘来！只是……”
　　“怎么？”
　　“啊呀，我们的花魁身体不适，怕是不能……”
　　“呵！本公子给了你这么大的好处，你连个花魁都不给来？本公子管她怎么样，本公子今天就要逍遥快活个够！你自己看着办吧！”
　　已经到了最高级的房间，夏宗黎踹开门自顾自走了进去。
　　牛气啥！要不是因为钱……老鸨暗暗骂了一句，遣了其他姑娘往那房间去了，便踱步到了那房门前。
　　“品梅。”
　　“咳咳……有什么事……”
　　“哼，别装病了，快去接客！”
　　“……”
　　“那可是个大主顾，我说品梅啊，你这病秧子么？这都多久了？哎呀，来到这里，就该好好赚钱，可别装病了，看你也没那么严重，可别那么娇气了，你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个大主顾给了你很多银子么？”
　　“呵！金子！”
　　“……”
　　“可别废话了，快些过去，一会儿人等久了翻脸可就不好了！哼，就算你是花魁啊，还不是我给捡回来的？你可要好好报答我的！”
　　“我知道了。”
　　吱呀一声，那房门开了，飘着一头及腰的长发，溢着一身白梅的花香，轻步而去，那老鸨不屑地啧了一声。
　　确实是个国色天香的姑娘，不过，还不是我捡回来的？老鸨哼了一声。
　　品梅已经走到了那房间前，亦是轻轻地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丽人群舞，绕过耳畔的，是笙歌阵阵。夏宗黎泡在那宽敞的浴池里，左拥右抱，摇晃着玉杯里的果酒，在姑娘们的嬉笑中大醉特醉。
　　但很显然，门被推开了，一切都被打扰了，夏宗黎有些不满地望过去，与品梅正眼对上了。
　　“呵，这就是花魁么……”夏宗黎抿了抿那清冽的果酒，又打了个手势，“还不快些过来？！”
　　“……”
　　“愣着干嘛？”
　　“公子就是……所谓大主顾？”
　　夏宗黎噗嗤一声笑了。
　　“不然呢？怎么，不就是要钱么！”夏宗黎往衣服那儿随手摸出几片金叶子，往浴池一扔，霎时间浴池爆炸了一般，姑娘们一个个跳入水中去抢，去争，去夺。
　　“啊，就是这样。”夏宗黎挽住身边一个姑娘的腰，勾起那姑娘的下巴，嘲笑似的说道：“你们不都是这样的么？一个个长得那么可人，偏出来取悦男人，不就是为了几片金叶子么！”
　　“公子可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窝蜂。”品梅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波澜未惊。
　　“啊，难道你不是蜂？”夏宗黎一把推开身边的姑娘，全然不顾便赤条条地站起，一步步逼近品梅，笑着道了一句：“也许你还真不是蜂，你是蝶！”
　　品梅也走了过去，终于二人靠近了，夏宗黎歪了歪头，突然地把品梅一把拉下浴池，品梅猝不及防就摔着下去，淋淋漓漓一身水。
　　“哟，蝶落水了。”夏宗黎勾起品梅的下巴，“飞不起来了。”
　　“你不像是那种人。”
　　“在说什么不明所以的话呢……不过，花魁还真是花魁啊，这模样可真让人……”
　　“……”
　　“别误会啊，我可是……”夏宗黎已一把揽过品梅，露出了带着凶光的眼神，“我可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少爷啊！”
　　品梅怔了怔，颤抖起来。
　　“害怕了？”夏宗黎冷笑一声，“你们这里的人，不是应该最擅长这些么？为什么害怕呢？”
　　“不是。”
　　“姑娘的话可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不过可放心吧，我啊，也不是多恐怖的人，况且你那样倾国倾城，我何必伤害你呢？”
　　夏宗黎把脸凑了过去，品梅一惊，一把推开夏宗黎。
　　夏宗黎皱起了眉头。
　　“不听话，可是要受罚的！”
　　夏宗黎一把拉过品梅，往她脖子上狠狠一咬，竟咬出血来。
　　“呐，现在该好好听话了吧，不然……你可小命不保！”
　　“不是……不是……是……”
　　“什么是不是啊？你现在要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夏宗黎开始动手动脚，又异常温柔地吻着她的脸颊，不多时，便咬住了她的嘴唇，尽情地享受着芳吻。
　　“唔……”
　　“花魁的滋味，可真不赖啊！”
　　“不是，公子……你真的没发现，那个人么？”
　　“什么？！”
　　夏宗黎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执着笔纸的黑影在梁上，发现夏宗黎回了头，嗖地一声跳出窗外去了。
　　“混蛋！糟了！”夏宗黎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也往那窗跳了出去，四下望着，瞅见那黑影，便飞奔着去追，那黑影明明随时能甩开他，却不知为何有意等候他似的放慢了速度，一直引着夏宗黎到了比武台上，竟停下了脚步。
　　夏宗黎喘着粗气，但不敢停留，使出一招自学的拳法过去，那黑影竟也闪开了，还一把抓住他的手，再一把丢开了。
　　夏宗黎一个后空翻稳稳当当降落了。
　　“你是何人！”
　　“三殿下该是知道的。”
　　“刺龙组织的么？！”
　　“三殿下是聪明人。”
　　“呵，那你今天可别想走了！”
　　“……三殿下可知，刺龙组织，可是皇上一手创立的。”
　　“切，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不能让你把我的把柄呈给父皇啊！”
　　“呵呵，你有这个本事么？”
　　夏宗黎青筋暴起，几步飞过去，狂乱地出拳，却被那人一一躲过了，夏宗黎只好停下。
　　“都说你没这个本事了。”
　　“你……别有目的吧？”
　　“三殿下果然是聪明人。”
　　“没想到刺龙组织也有反骨的狗啊！”
　　“三殿下言重了，我只是有一点点私心而已，我还是忠于刺龙的。”那人似乎在咧嘴笑着，“只要三殿下答应我一件小小的事情……”
　　“且不说是什么事情，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能说到做到？！”
　　“那三殿下自然无需担心的。”
　　“那可以吧，你说。”
　　“即日起离开鞍都，搁下剿丐之事，配合演一出失踪大戏。”
　　夏宗黎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剿丐之事由我一手策划，由我一手执行，如今还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你却要我玩失踪？是要我失信于父皇么？再说，这对你一个刺龙组织的人来说，又有何好处？”
　　“啊……三殿下你话可太多了……看起来，三殿下是宁可让父皇看到你的荒唐风流也不肯小小失信一下了？既然这样，我立刻回去便是。”
　　“别！”夏宗黎吼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很好。那三殿下现在就去吧，离鞍都越远越好，离开得越久越好，等事情完成了，我自会带着这个，去找三殿下。”那人挥了挥手中的本子，又是嗖地一声，瞬间消失不见。
　　真是大意失荆州！夏宗黎握紧了拳头。
　　当晚，一匹快马悄无声息地出了鞍都。
　　次日，鞍都上下已然传遍三殿下失踪之讯。
　　鞍都，酒馆。
　　祁嵩戴着斗笠，却仍豪气地灌了几壶酒，夏宗琦也给自己小斟一杯，细细饮着，斗笠下的脸冷冰冰而无表情，小颜风被装在夏宗琦的背篓里，熟睡着。
　　气氛一度十分压抑。但只是指着一桌子。
　　酒馆生意很是火热，可谓是客似云来，鞍都的人都在八卦的，无非就是夏宗黎失踪的讯息。
　　“看来，屈林得手了。”
　　对于祁嵩小声打破沉默的一句话，夏宗琦并不加理会。
　　杯中的酒很是苦涩，夏宗琦默默饮着，却毫无反应。
　　他走不出，走不出那天的记忆来。
　　那天，墨雀撞山了，一身血红地陨落，而他们，则摔在了山路间。王乾宁嘱托照顾好的那位女子无论怎样也找不到了，屈林早早去了鞍都执行祁嵩吩咐的任务，而他和祁嵩拖着伤躯安全抵达鞍都。
　　一路上都在减员。
　　失踪的失踪，重伤的重伤……
　　一切都因他，因为他要夺嫡。
　　他有些害怕了。
　　难道为了复仇，为了夺嫡，就要失去那么多么……
　　看到墨雀为了祁嵩，遍体鳞伤，而他呢，却累得祁嵩和祁嵩的人一次次受伤。
　　他有点抑郁。
　　感觉自己是个废物，感觉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
　　又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胡思乱想，他控制不住。
　　“宗琦。”
　　“……”
　　“宗琦！！！”
　　“啊！呃……”
　　“别多想了好么？”
　　“啊，什么多想啊，我没有啊。”
　　“相处那么久了，我还看不出来么？”祁嵩叹了口气，“你在为小黑而自责吧？感觉都是你的错么？”
　　“阿嵩真是……越来越会洞察人心了呢……但阿嵩也很担心小黑吧？毕竟……我还没见过你喝那么多酒。”
　　“担心……当然担心。但，我也很放心。”
　　“为什么？”
　　“我信任他啊，小黑不会有事的。”
　　“信任么……”
　　“宗琦啊，小黑陪了我……快有十八个年头了吧？”
　　“不是十七个么……”
　　“呃，好像是，我也十七了啊。”
　　“……”
　　“宗琦，小黑不仅是陪了我十七个年头，也陪了祁家很多年了。他令我感到安心，因为每次有危险，都是他挡在我面前。开始我也很愧疚，觉得如果自己不存在该多好啊，那小黑就不会为了我受伤了。可后来，我想想，如果我不存在的话，我又怎么会遇上小黑呢？我又怎么会得到小黑的保护呢？而且每一种存在都是有他的道理的啊，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和信任，那个挡在我们前面的人啊。”
　　“阿嵩，你不知道。”夏宗琦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我是知道的啊！每次小黑挡在我面前，受伤，陷入危险，我却弱小得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真的……”
　　“很痛心不是么？”
　　“啊，是的吧。”
　　夏宗琦抬了头，又看到了天花板。
　　“阿嵩，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行。”
　　“可你要知道你身后有爱你的所有人，你永远都行。你永远不会倒下，因为他们会撑着你让你挺立。”
　　“可这太自私了不是么？”
　　“可他们自己挺立的力量源泉，就是我们能挺立啊！”
　　夏宗琦愣了愣，笑了。
　　“也是呢。”
　　“相信小黑吧，现在，我们就该做好我们的事情。”
　　“嗯。”
　　二人结了账，便出了酒馆。
　　鞍都是大穹国的一座大城，这里车水马龙，人们生活富裕安康，而且武林盟建于此地，每三年一次的武林盟会，更会让鞍都更为热闹，人们可以到武林盟专设的比武台上一展身手，也可以在台下观尽武艺，拍手叫好。在剿丐事件发生前，乞儿们在此建起丐帮，虽以乞讨为生，却也依仗着独有的武艺在武林上拥有一席之地，而且乞儿们平日也常常帮助人们做事且不需回报，而把乞讨的饭菜当是报酬，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得很，只可惜剿丐一事一出，鞍都就不太平了很多。
　　其实鞍都曾是别国国土，是由大穹国第三代皇帝领兵开拓疆土而打回来的，起初收复时本地人都迁走回了他们的国家，很长一段时间这里萧索荒凉得很，也正是因为这样，丐帮把总部秘密建在了这里，后来武林盟也为了会议的秘密性在此建起盟会大殿，鞍都才有了一些许生气。自从二皇子夏宗誉受封此地，花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把这里建成了繁华大城，并集资帮扶丐帮建设，献策建设比武台让武林盟在盟会时吸收新的不为人知的武才，顺便可以让武林各种派系人士互相切磋，而秘密性的盟会则可以在海选比武时清清静静地进行，一举多得。
　　在夏宗琦眼中，二哥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可是如今……
　　忽然一个人猛撞过来，是个乞儿，夏宗琦一愣，那乞儿却逃开了，夏宗琦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已不翼而飞。
　　“抓住！……他……”夏宗琦本欲大叫着过去追，却发现一个青影已先他一步冲了过去，一个飞跃，再来一记鹰猎狡兔式的猛踢，那乞儿喷了一口血出来就摔地上被那个青影稳稳扣住了，四下一片喝彩与掌声。
　　“呐，怪不得要剿丐啊，现在的乞丐都这么猖狂了嘛？”那个青影的声音听来不过是个少女罢了，恰似银铃微响。
　　“放屁！若不是你们这些人……老子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
　　“还有理儿了嘛？快把钱袋交出来就是了！”那少女甩了甩高高扎起的深灰色马尾，自顾自一把夺过了那乞儿手中的夏宗琦的钱袋。
　　夏宗琦便走了过去，十分感激地说道：“多谢女侠相助！”
　　“呐，拿好你的钱袋，下次可别又冒冒失失的啦！”那少女转过头伸出握着钱袋的手，然后一瞬间怔住了。夏宗琦也怔住了。
　　这少女……深灰色的发，柳叶弯眉，玲珑五官，天蓝色的瞳……不会这么巧吧？！夏宗琦飙起冷汗来。
　　这少年……黑发黑瞳，眉目清秀，关键是这张脸……不会认错的吧？！那少女一脸懵圈的样子。
　　“诶诶诶诶诶？！”
　　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你……你不是……欧……欧阳青吗？！”
　　“你！你不六殿……阿呸！六哥哥吗？！”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没想到身份就这么暴露了……
　　祁嵩在一旁汗颜，无奈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