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茗柯

7、六 无语

　　六无语

　　走出小四川，月亮都已经准备下班了。
　　一顿饭吃的言笑宴宴，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酒。大徒儿宣称自己醉了，但看起来跟没喝过时没区别。二徒儿口齿不清对着三徒儿唱歌。三徒儿酒量一向好，据说当年她们哲学系女生和生命工程的一帮子男生联谊，她一个人放倒了一桌大男人，听完这件事我宣布坚决不和她拼酒。现在，她明显也神清气爽，就是有点嫌弃二徒儿。
　　至于我，头脑尚属清醒，脚底却实在有点虚浮。
　　其实从小四川走回寝室，也不过就是10分钟的路程，但这段路不知为何一直刻印在我脑中，像金属熔成的雕版印刷，千年以后也不会失真走样。
　　夏天特有的风吹散燥热的空气，路边的香樟树繁茂地盖过头顶，风的吹拂下，树叶发出不太整齐的“呼”、“哗”声音，拂过耳际，带来特有的草木香气。而它们的阴影在昏黄路灯掩映下，变得影影绰绰。
　　我们的脚步很慢很慢——也许是因为醉酒吧。

　　走进校门，穿过校医院的小道上，空突然转过身，双手轻轻抓住我的手臂，眼睛与我平视，似乎要看见我心底最深处，让我没来由的心虚。看他渐渐靠近，却又有点期待。他很快的把右脸贴上我的左脸，三秒钟后离开。
　　“啊！将醉未醉，状态正好。”
　　似乎心情不错，他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轻快许多。
　　我一路无话跟着他走，心里整个爆炸。
　　操。我刚刚以为他会吻我……
　　短短的一段路上我心乱如麻，跟在他们三个后面，咬牙切齿。总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我以为要弄明白什么的时候，却又一团乱糟。
　　好吧，是酒精的问题，一定是。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这小子喝酒了。不喝了就不会再心乱如麻。
　　但是真要说心乱如麻，回头一想，却除了他脸上微微热的温度，什么也想不起来。空荡荡的心里，宛若在高原上风呼啸而过，世界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明明是炎热的夏季，我却置身宽广的高原，只剩他脸上微微热的温度，比我想象中的温暖，仿佛是一缕温泉，微热，给我温暖。不若他平时那样如海洋深处冰凉。
　　而校道两边的香樟树，依然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呼”、“哗”的声音。
　　空却跟什么事情也没有似的，双手插口袋，步履轻快。另外两人走在我们前面，八戒借酒装疯，对纱纱大献殷勤，纱纱似乎被八戒纠缠得烦不胜烦，我只看见她皱着眉头的侧脸。
　　我们仨男人先送纱纱回女生楼，走到楼下，说了晚安，纱纱便进去。我们一排目送她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定睛将我们仨横扫一遍，害八戒浑身赘肉一紧。不想纱纱把目光落在空的身上，仍然笑的很哲学，“我都看见咯。”不知道她说什么。
　　空几不可寻地颦了颦眉，也笑开来：“那又怎样？”笑得一脸无赖相，宛若强抢良家妇女的高衙内。
　　“不，没什么。”纱纱弯了弯眉眼，耸耸肩摆摆手，轻松愉快的说了声“晚安”，就彻底转身进去了。
　　是怎样。我有点不爽他俩眉来眼去、话含机锋。

　　八戒一等纱纱进去，便整个摊在了我身上，打呼噜流口水不省人事。靠之，他刚刚是怎么保持清醒的，我扛他回男生楼，累得恨不得割掉他身上十斤肉。
　　空跟在后面，不说话。
　　回到宿舍，我两大巴掌拍醒八戒，让他自己爬床——以他的体重，我想把他扛上床，那绝对是个技术活，而且空明显是袖手旁观的那一个。
　　说起空，我转身看他：“徒儿，你的寝室好像在楼上。”
　　“我醉的走不动了，睡你的床。”他眼睛亮亮的，哪有一丝醉意。
　　“我睡哪？”
　　“挤一挤就好了。”
　　“……”我无语，飞速刷牙洗脸上床，面壁而卧，我什么也没听到。
　　“难不成我要跟八戒挤？”空很自觉地用了我的牙刷毛巾，然后爬上来。
　　他把他的背交给我，我只能跟墙壁贴面而眠。
　　“……”

　　一夜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