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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 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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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出逃
大三课程开始没几天,就是十一黄金周。
纱纱邀请我们一起去她老家附近的海岛上玩。翌日清晨,八戒拿剃须刀在盥洗室威胁我与空:“死也不准跟着去!”凶光毕露,以至于那个星期,空都叫八戒为“野猪杜”。
到了纱纱面前,八戒换上一脸谄媚,说:“空要跟师傅一起过二人世界呢!”
结果是,八戒与纱纱飞去南国岛屿过二人世界,我与空百无聊赖在宿舍里打游戏。十一那天早上,十点多,我醒来,发现空没动过,还在我电脑前打游戏。伸出手弹了下他脑壳,他大叫起来:“师父!死机了!”
我弹的是你,跟电脑有毛关系。
他仰起头,眼里还尽是血丝,看我半晌,忽然问:“不如我们去帝都吧。”
“好。”
当天中午十一点半,两个男人,一个刚醒,一个还没睡过觉,站在魔都火车站南广场,密密麻麻只能看见头盖骨与编织袋的旅人们,在他们身边挤过来挤过去。口袋里只有一千两百多块钱——是我十月的生活费,空的父母蜜月无限期扩大,根本忘记给空留牲口费。
这是怎样一个悲催的画面。
我问空:“我们去帝都干嘛呢?”
“看音乐节吧,我有两张票。”空回答,原来他是有目标有动力的。我真是小看他一片空白的大脑。
四十分钟后,我们终于在票贩子手中买到两张二手坐票,与两天后的回程车票——站票。这两趟车既不是“Z”字头,也不是“T”字头……要足足开十六个小时。
再一个半小时后,我们走向那列绿皮的火车。那时真的还没有淘汰绿皮火车。硬座车厢里已经挤满买站票甚至没买票的各色人等,连块落脚地也没有,找座位更是必须穿越各种烽火线与障碍物。好在我们两个的行李都干瘪到几乎能忽略。
遥遥看到我俩座位时,空低下头狠狠骂了句“操”。我还没反应,就见他挤过去,把包扔上行李架。我们的座位上,坐了位买站票的老太太,鹤发鸡皮!
“您别动,您坐着。”空的表情如三月春风似剪刀。
车厢中间的空隙已经全部被各种人、物占领,那仅余的一个位置是我们唯一选择。争执三十秒后结论是空先坐,半小时后让我坐。好在老太太并不坐到终点站,她去山东某市,半夜2点下车……到帝都是早上7点多。我与空对看一眼,知道我们要轮着站12个小时,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昨晚打了一整晚游戏的空其实已经处在梦游边缘,我靠着他的座椅,他靠着我,3秒钟,头一歪,就去见周公。丝毫不在乎整节车厢里烟酒味混杂,充斥着80分与斗地主的嚎叫,以及时不时出自各款山寨手机的神曲们响彻云霄。
我真是喜欢空睡着的样子,只有这时候,他才会收起“防护罩”,露出那个清凌凌的自己。我就在这样看着他,开始自我反省。
纱纱之前说,觉得我与空其实从某个方面看,各种相似。
怎么可能。水向星座与风向星座,不是两个极端?其实我是艳羡着空的,他的生活远比我写意,他与陌生人交往也显得游刃有余,并不像我那样什么话都涩于出口。虽然他常常固执且缺乏安全感,但他的确比我勇敢许多。很多时候,我总是抱怨空爱撒娇得像个少女,实际上,我在心里知道,真正依赖对方的那个人,是我。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个嘈杂的夜晚,他也是这样清凌凌地弹开一切芜杂。我想,我第一眼爱上的是自由与自我。
在空身上。
等空一觉醒来,已经晚上六点。
他发现我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让他靠着,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站起来,一脚把我踹在座位上。其实我很想跟他说——脚麻了,忽然坐下来好痛。
这样轮着坐的情况,直到老太太下车才有所好转。两人都有位子的那一刻,我俩精疲力竭地喘了口气。想到回程的站票,说不出话。空枕着我的肩膀,我压着他的脑袋,各自睡去,无梦。
醒来时,迎接我们的,是帝都的朝阳,橙色光芒刺穿灰蒙蒙的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