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一竿竹青》水滨之木

45、第四十五章 波澜又起景明时

　　忙过了徐州句唴县铡卢国舅一案，忽忽“半年”就到了。
　　没想到这时的人也很重视“半年”。要说它算不上什么节日，只不过是因为一年过了一半，提醒勤劳的人们时光如流水，不及时耕耘，可能颗粒无收。
　　我的母亲很重视这一天。每到半年，总要吊几斤肉 ，一家人美美的吃一餐。家里的日子并不宽裕，吃上一顿肉便是无比的幸福了。后来，日子好了，餐桌上丰富了，再吃肉却失了小时候 的美味，也没了小时候的那种期盼。
　　我活动活动了下腰骨，走在街上，茫无目的地巡视着。天上的白云朵朵，蓝天上的太阳白灿灿，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刺得人无法张眼遥望，大地也惨白惨白，炙热开始蒸腾。
　　“半年”了啊，我来到这儿快三个月了吧，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倒也充实自在。
　　街上一片太平，天子脚下，包青天罩里，这儿没什么大事。真有什么大事，那也与皇亲国戚有关，轮不到我们这些蟹兵虾将管。
　　津津有味地看着百姓为了一棵青菜讨价还价，质朴的脸上是沧桑的满足幸福，还价的卖主也是一脸的平和祥静。
　　这就是生活啊！
　　平静中不平淡，平淡中不平凡，平凡中处处洋溢着生活的安宁与喜气。
　　飞鸟相与倦，凡尘满襟怀。
　　“喂，你又发什么呆？”张龙看奚夜，傻笑的脸上透出一种无言的淡雅与清秀，仿佛正脱离眼前的红尘。奚夜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呢！不知不觉之中，张龙也呆呆的啦。看到赵虎嘲弄的笑着捅了他一下，脸一红，他伸手碰了碰奚夜。
　　我回神，哑然失笑。
　　“ 什么发呆呀？我在想包大人呢！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也不放放假，我可累死了！”我佯装抱怨道。
　　“你累死了？我们差点连命也丢了呢！”张龙和赵虎一起瞪眼瞧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除了悬崖上的有惊无险，我大多是在他们的庇护之下，相比较而言，他们随展昭一起确实是几次出生入死。
　　“你昨天不是已经休了半天吗？我们还一刻也没休息呢！”赵虎有点愤愤不平。蜡黄的脸上泛起了腮红，厚厚的嘴唇搭拉了下来。
　　“是吗？”我不怀好意地睃了赵虎一眼，“昨天不知是谁家的娘子在门外等了半天，老母鸡的肉香可是香透了整个开封府啊！”我挑了挑眉头，对着张龙说。
　　赵虎脸彻底红了，嘟囔了一句，“那个、、、、、她小题大做了！”离开我的身边，躲到了张龙的右边去了。
　　我哈哈大笑，探头对他挤着眼睛说：“喂，晚上舒筋活骨了吧！”
　　赵虎脸更红，举起手拍向我的后脑勺，“你一个小家伙，胡言乱语什么？”
　　我嘻嘻一笑，一拉张龙，躲到了他的后面。张龙张开了手臂，如鸟一样翼庇着我。
　　赵虎气恼地喘气。
　　我伸出头做了一个鬼脸。
　　今天巡街的人不少，我，张龙，赵虎负责城东金水河一带。展昭没事的时候也上街。我就不明白了，开封府皂隶也不少，为什么要我们天天上街。有一次，我跑去问公孙策，公孙策像看白痴一样地打量我，诧异地说：“你认为偌大的一个开封府是做摆饰的吗？三班不要人？牢房不用人？”
　　在他的眼光鄙视下，我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从此，不敢再问。后来我了解到，光是监狱一处，所用的人就不下一百。
　　“公孙大人！”走在前面的张龙，赵虎一声喊，拉回了我的思绪。
　　抬头一看，前面高高的榆树下走来以为白衣公子，广袖飘然，身形如竹，似乎千百年来他就是这样缓缓靠近。
　　不正是刚才浮想的公孙策。
　　竹本无心，出生即有节。青青翠竹，无论是春季萌生时的青绿，还是炎炎夏日下的芊芊竹影，抑或冰天雪地的挺拔，无一时无一处不风流俊秀；看起来柔软至极，却又宁弯不折，风雨过后傲立如斯。
　　人过柔则弱，过刚则易折，谁能似此一竿竹青！
　　我呆呆地看着榆树下清清爽爽缓步而来的公孙策。
　　如墨的乌发束在脑后，留下两缕随风飘在胸前；轻轻一笑，春风吹皱一潭古水，似乎，所有的阳光都融进了那翩然的身姿，灿然的眼眸。
　　简简单单的一身衣履，却装扮出一个光华千年，流光溢美的浊世佳公子。
　　顿觉双腿无力。
　　公孙策俊脸微红，一眼就看到了张龙，赵虎高大身躯之后的瘦小身姿；那眼里瞬间散发的毫不掩饰的爱慕。清澄的倾仰不加提防地撞进他的心坎，心底柔了又柔，却不敢像他一样明目张胆地回视。立刻，全身似乎要燃烧起来。
　　“今天过‘半年’，大人吩咐好好庆祝一下。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公孙策抑制心魂，温润如玉珠滴落玉盘的起伏声音飘进了恍然出神的奚夜耳中，奚夜差点撞上了前面的张龙，张龙伸手揽住奚夜，手顺势环在了奚夜的肩上。
　　公孙策眼神一暗，心里略略不快，盯视了一眼奚夜，奚夜好无所觉。他心里叹了口气。奚夜还是如此脱略形迹，可自己为什么总觉得它十分碍眼呢！
　　后知后觉，奚夜终于发觉气场的变化，看着公孙策，跑到他的身边大呼小叫：“公孙大人，你都买了些什么啊？”
　　探头看向公孙策手里的篮子，欢悦地叫起来：“啊？有鸡啊！”舔舔嘴唇，眼前变幻出辣子鸡丁，宫爆鸡丁，草菇鸡汤、、、、、、不行了，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身边响起张龙，赵虎的爆笑，公孙策也笑不可抑地看着奚夜。
　　张龙拍拍奚夜的肩膀，揶揄道：“你八百年没吃东西啊？”
　　奚夜眼睛一弯，心想，可不是，还不止八百年呢？
　　公孙策放下了手中的篮子，让奚夜一饱眼福。鱼，猪肉，大蒜，香干、、、、、奚夜的口水滴滴答答起来。
　　“擦擦！”眼前伸过一块方巾。
　　抬头，公孙策促狭的笑脸开放在眼前。
　　赵虎早就前仰后合起来。
　　哼了一声，接过公孙策的手巾，顺手又塞进了公孙策的怀里，满不在乎地走开。
　　公孙策身子一僵，眼神迷离，胸口处似乎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