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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李氏洛媗(上) ...

  •   柔忧听到老太太这声轻叹,她亦不禁黯然停了下来。若非当年变故,她又岂会一夜间从天真无邪小女孩成了心事重重不轻易信人的姑娘?素来人们只知她端庄,又有贵妃宠爱,可谁又知晓在宫中的十来年她过得不算平安?因着她不是皇女帝姬,却叫享着帝姬份例已教人侧目,而且贵妃位高权重又深得帝心,她在宫里算是履如薄冰,不敢有任何差池教人拿着她短处来害贵妃,叫贵妃失宠。就算是昔年有着贵妃怜惜、皇上宠爱视如己出,她亦遭受不少苦头,使贵妃再忍不了,让沉鱼落雁习武,好护她周全。人们只晓得宫中富贵,却不知富贵险中求这道理。那些年间,她承宠于贵妃膝下,看到的是宫里人情冷暖,她才明白人的情谊是那么脆弱,利益当前又有谁会不争?

      她唇角冷冷的勾起一个弧度,其实侯门世家后宅又甚会比后宫平静?都是正室与妾室间的争宠对撕,出身不好、不得宠都被人看轻去。这就是世事无常,今天可以成人上人,明天也可成地上黄土。不过这也与她无干,比起她母亲当初那个平乐国夫人诰命,她有更好的县主封号。这便是帝皇宠爱,教人在欺负她前该考虑自己斤量,是否有与皇帝对着干的勇气?虽说家里还真的有个接二连三给她添堵的人,但那些小把戏未曾教她看在眼内。

      至于苏氏本就无诰命于身,她所生之一对子女亦未曾被贵妃放着眼内。这个中缘由怕就是因为贵妃与她母亲交好、妯娌和睦,以致贵妃对逼死她母亲的苏氏心生厌恶,连带对她的一对儿女亦不喜得很。只是贵妃从在她面前教她要兄友弟恭,姊妹亲近,却不愿叫她对家中姊妹生厌。虽不生厌,但她仍在回府后选择离苏氏儿女远点儿,要说她迁怒二人,倒不如说她心有芥蒂更为贴切。

      直到今天,她眼看这乃苏氏所出之妹李洛媗竟帮她说话,教她别被苏氏害了去一事,的确让她对李洛媗另眼相看。她本来已有对策,并未害怕苏氏拿她及笄礼一事算计,却没想到最后会是毫无用武之地,这结局是她意料之外。这二妹幸好没有传到她母亲一星半点的坏心思,反倒是看不起她自个儿母亲的上蹿下跳,可见是个极好的姑娘。虽然论及端庄仍比不过她,但这心却是一等一的好。

      “小姐?”

      沉鱼带着半分试探看向柔忧,很是不解柔忧为何突然停下。

      “没事。走吧,我有些事情想寻二妹妹。”

      柔忧浅浅一笑,便继续迈步离去。她这二妹是个好的,又有老太太的话在前头,这直教她放心。想来老太太也不会害她,只怕这对兄妹从前是深藏不露,糊弄老人家去。所以她必需考究一二才能真正的算落下心头大石,真诚的与家中兄妹结交。

      她缓缓步至李洛媗所居的扶云居外,正想要人进内通传,却闻得一阵瓷器碎裂声,教她止步于门外。她蹙眉,稍稍屏住神色,然后摆手让沉鱼落雁等人停下。

      碎裂声后则是转来苏氏的责骂声,使柔忧不禁托异。她先决定在屋外候着,尚且听听苏氏为何如此愤怒。

      “你叫我怎么说你好?”

      屋内,苏文莺怒极的指着洛媗,而洛媗则是站在一旁倔强的望向她母亲。虽然眼眶内尽是泪水,却依然教她紧紧咬着下唇的把眼泪逼回去。她眸中满是鄙视的望向苏氏,这母亲真的教她打从心里看不起来。

      “女儿不明白为何母亲还要争这些。”

      洛媗冷冷的划向苏文莺,直教文莺心虚的别开了眼。这对儿女本是她的希望,虽为继嫡长子继嫡女,可身份就端在那里。按照陌潇律法,虽不能一下子成为皇子与亲王的正妃,可这种身份怕是耗几年生子有功,还怕成不了正妃吗?而且她儿子前程还不知怎样,将来有个一官半职,亦可够格成当朝驸马。但如今有李柔忧在,再好的亲事只怕也要落到李柔忧头上。这便是她为何要压着李柔忧,不许她有太好的及笄礼的原因。只是在这种要紧关头,这女儿竟跳出来帮李柔忧说话,特别的不懂事。

      “你懂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跟你哥?”

      洛媗沉默,她如今在李府中能有的地位是踏着前头母亲的血跟长姊的泪而成。若是有得她选,情愿前头母亲还在,让长姊不必孤身一人犹如浮萍漂泊。

      “那便要害了大姐姐?”

      洛媗不解,为何她母亲要如此狠毒,要赶尽杀绝?她眸中的鄙视转为失望。从前王氏待她如亲女,只是她母亲恐王氏有假,害了她两兄妹去,这才叫她与王氏生疏。只是她晓得,王氏待她跟哥哥并非心存歹念,只是单纯的喜欢。这就祇怕是出身侯门的王氏跟自个儿母亲的分别了。王氏大度,素有嫡母之范,不会叫她跟哥哥比长姊差。反观自己母亲,对元妻遗女处处打压,容不下长姊,叫她心寒。

      苏文莺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眼前女儿,只见少女无畏的望向自己,她就恨得咬牙切齿。这李柔忧才刚回府,便叫自己女儿与自己对着干,简直是个祸害。

      “她不回来才好,才叫咱们继续从前平静的生活。害她?我这是为她好,叫她不要劳累。”

      李洛媗轻轻一叹,只怕她母亲已是疯魔。耍着手段心机替她跟哥有了前程又如何,说到底不就是叫人记得她母亲这位李府夫人罢了。

      “看见母亲这样,真的难怪祖母要护着大姐姐多些。”

      苏文莺听洛媗提起了老太太,瞳孔便是整个一缩,一双美目都快要拼出火花来。老太太这个老不死的从前便是替王氏撑腰压着她,在王氏死后虽沉下来,叫她主事,但这老太太仍事事过问,教她不敢待慢。如今李柔忧回来,这老太太明替柔忧撑腰,替柔忧张目,这叫她怎不恨?

      “可别跟我说什么祖母,这回我总算看清老太太这心儿罢了,可是偏得很。”

      洛媗至少便承欢老太太膝下,算是老太太教养长大,又怎会容得苏氏这般说着老太太?所以她从小便知道规矩,晓得自己跟哥哥只是继室所出,比不得元配所出的长姊。所以她甘愿安守本份,但她母亲总是拎不清,长姊才归来,便连番出手,想叫她越过长姊去,老太太又怎肯?老太太是个规矩人儿,而且多年来一直挂念长姊,又怎会叫长姊落到母亲手上?

      “在女儿眼中,老太太并没有错。难道是要教大姐姐落到女儿这个继嫡女后头,母亲方可安心?”

      苏文莺听得自家闺女竟称自己为继嫡女,心里明白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可心里头一直都忍不下那道气。若非当年王氏嫁进李府,她又怎会是由贵妾攀上来?她虽出身不好,却与李豪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冲着这点,她当年就该是元配正室来着。

      “若非当年王氏,如今我就不是继妻,而是你父亲的结发元妻。”

      洛媗合上眼,再也不望她母亲面目狰狞的模样。昔年父亲另娶,怕是造成她母亲心上一大哀痛,才教母亲这么恨前头母亲跟长姊吧。

      “就是如此,母亲亦不该迁怒大姐姐。”

      她长呼一口气,上一代的恩怨,又怎可加在一个无辜人身上?而且母亲亦得偿所愿,与父亲举案齐眉,这也该消停一下,别弄得府内一整个污烟瘴气才算是贤妻良母啊。

      “她如今压在你头上,教你显不出来,你还在替她说好话?”

      这女儿真傻啊,人家都压到头上来,她这女儿还觉得很是没有问题似的。她深吸可气,这才不叫她女儿气得吐血。这简直是养不熟啊,亲闺女竟不是跟她同心对外来着,真是教她肝儿疼。

      “大姐姐压在我头上又如何?她是元配所出的嫡长女,而且又有县主之名,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平静的张眸,望向因着怒极而脸色铁青的母亲,心里头突感苍凉。

      “女儿都懂的道理难道母亲不懂嘛?女儿不懂事,不敢叫高攀皇亲,只求日子过得安稳便可。”

      这是她的心愿,嫁予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不教她哭,只叫她笑,与她结发相依同偕共老。皇亲后宅争斗太多,她是不喜勾心斗角的生活,只想叫日子平顺省心。

      苏氏愣了愣,大抵是她不太了解这女儿,竟是不想嫁到王府里头叫身份更加显赫,这还真是太叫她意外。就算不嫁予王府,可外头侯门世家又有那个会不先问柔忧,然后才过问她女儿?在宫里待过又有县主名号的,总先教人相争。这李柔忧还说要在这府里待三年才觅人嫁出去,那不是叫她女儿耗成老女?

      “有李柔忧在,你觉得普通侯门世家也会先寻你嘛?”

      洛媗淡然一笑,彷佛是不太在意的样子。这使苏文莺心底下着急,真的是不省心啊,竟是如此不看重婚事,这又可怎好啊?

      “敢问母竟一句,若是因为出身而嫌弃女儿之人,可算是良配?”

      这还真的是还文莺不知如何应对,她只在意家世,却未曾像女儿般考虑人品。即便人品也不好,有着上好的家世跟婆婆,她是相信闺女会守得住的。

      “那又如何?”

      门外的柔忧已是听不下去,心生万般愤怒。这苏氏实在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这样挑拨姐妹之情,叫内宅不安,实是少见。而且,她竟当是自己母亲抢了她位置,真真是可笑。想来苏氏本乃商贾出身,为世家子弟正妻多有不配。她先让沉鱼上前通传,敛去那怒极反笑的神色。

      苏文莺听到李柔忧竟在扶云居厅外,心下一慌。再望向洛媗,只是一副悠然自得我神色,而且眼眸里更有几分欢喜,让苏文莺心下有点厌恶这女儿。

      “让她进来吧。”

      柔忧进了扶云居前,厅内已被下人收拾一番,所以当她步进去时,厅内方才的凌乱已是不再。眼看苏氏正坐在厅中高堂之上,她装作没看见罢了。洛媗一看到这长姊进来,则是连忙施礼。

      “见过大姐姐。”

      柔忧亲自上前把洛媗扶起来,眸里尽是心疼。摊上这么的一个娘,还能这般善良纯孝安守本份的,这些年来确实是不大多见了。她只是轻轻一叹,其实这个妹子也是个可怜人。

      “二妹无需多礼。”

      她此举有着嫡长姊风范,教人不得不叹一下这便是姐妹和睦。

      苏文莺看着柔忧对她的忽视,心里就是有点儿不高兴。再如何也好,她亦是李柔忧继母,可这少女从回府那刻开始,便未曾有一刻把她放在眼内。她故作温柔大度,实是要下人看着李柔忧是如何不分尊卑,未把她这继母看在眼内。果然不需一会,厅中下人已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来着。这时候,她才给了个眼色画袖,画袖一看到主子传来的目光,便马上上前,呵责柔忧。

      “大小姐才刚进门,便没给大夫人请安。难道大小姐于宫中学到的就是这些吗?如此不分尊卑真教人心冷。”

      柔忧别过头冷冷的划过画袖一眼,教画袖的气势败了下去,然后才看着厅内下人,使得他们不敢作声,只是拼命垂首。柔忧淡淡的勾起唇角,说出来的话犹如千年寒霜般叫人冰冷。

      “是谁给你们这么个胆子,竟是议论起主子来?”

      厅内下人不敢喘息,心里是十分懊恼自己竟教一个才刚回府的少女教训来着。画袖浅浅一笑,淡淡的看向眼前这个大小姐。

      “大小姐自己落了错处,竟先恶人先告状来着?”

      柔忧本是不想搭理这奴婢,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若不还击,又怎好对得住自己?

      “我乃平乐国夫人所出,而且又是县主之身,凭什么给个连诰命也没的妇人施礼请安?不是该倒转儿吗?”

      洛媗不敢望向母亲发黑的脸色,只轻声道句自取其辱罢了。按照陌潇律法,继室是不会赐予诰命的。既没诰命加封,即乃白身。那么苏氏是得要向柔忧请安问好的,这就不算是柔忧错处。

      厅内下人可不敢喘息,更是痛恨自己的眼皮子浅,竟是犯下这种错。画袖黯然失色,想来她主子就是吃了没诰命的亏,却被人反将一军。这李柔忧,日后还是不要轻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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