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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李氏洛媗(下) ...

  •   苏氏平生最不喜别人论及她无封诰一事,所以一般下人或是官家妇亦少在她面前提及,怕是挑起这位左丞相夫人的怒气。众人皆知,这位虽为继室,可甚得李豪爱重,自是乐得巴结奉承,更是不提苏氏妾抬为平妻,后抬为继室一事。如今被李柔忧当面提及,苏氏自然面色不大好。

      "我好歹也是你父亲继室,这府里头正经的大夫人,论理你也得称我一声母亲。"

      苏文莺浅浅一笑,居高临下的看向下方的少女。想当年此女的母亲成她的手下败将,最后更被她活活逼死,此女又岂会斗得过她。她总有一天会把这碍眼的少女除去,然后叫她儿子女儿再度显出头来。

      柔忧听毕后则是换上一丝恭敬,装着孝顺的望向眼前这女子。没想这女子还没晓得这府里风向怕是要变,从前因着府内没有更尊贵的人,所以苏氏所受的巴结也不少,可如今她已归来,又有县主之名更有皇上宠爱,任凭谁也不敢得罪她。她黛眉一挑,亦甚是不服输的迎上厅内高堂中那自以为是得很的女子目光。她身有傲骨,这些年因着被皇上与贵妃捧在手上疼爱,叫她养得与公主无疑,所以不出所料在苏氏在她的目光下亦是不情愿的败下来。

      "我这是为太太你好,我母亲贵为一品诰命夫人,我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若唤上太太一句母亲,这祇怕折了太太的福气。"

      这句话加上柔忧淡然的笑容,让人有一剎那错觉,觉得她是真的在替苏氏打算。少女碍眼的笑容映入苏文莺的眼内,无疑是一种挑衅。已经有许多年没人敢如此挑战她在李府中的地位,所以她先前并没将这少女放在眼内,只想着一力打压,让少女在李府内无立足之地。她怎料到这当年丧母幼女竟不似她生母般柔弱?

      "这你可以不用担心,若非有天大福分,我又岂会成你父亲的继室?你尽管叫便是,不必担心。"

      望着苏氏那副脸面,洛媗不由得轻叹这母亲实是太甩人,难道就不见她那长姊已是越发越沉稳?而且她这母亲的位置本来已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说出来不是叫人笑话吗?她再度望向李柔忧,只见她长姊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太太商贾出身,刚进府便为贵妾,后来妾抬妻位,成了我的继母实乃李府一大喜事。可是这里头就真的怕折了太太福分,本该是婢妾之身,却硬生生的被抬成妻位"

      她不顾苏氏已是发白的脸孔,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人被抬举到一个本不属她的位置时,祇怕已是耗尽那人毕生的福分。像是宫里的夏才人一样出身卑微,却蒙受皇恩,这里头也怕是拼上她一生的福气,以致现在久病卧床。"

      她望着苏氏敢怒却不敢言的脸容,心里头已是痛快无比。昔年间,苏氏羞辱她母亲的,如今开始一点点被她还回去。

      "既是拼上一生福气,再折福便是叫太太损了来世福分,我岂敢不孝妄顾太太福祉,叫太太一声母亲?"

      苏文莺怒极反笑,看着眼下少女,深感与此女怕是沟通不来,又不能用家法侍候,叫她心生懊恼。听说李豪昨晚也是被眼前少女以抱恙为由拒于门外,她便是恨上加恨,这不就是连她夫君也拗不过这少女吗?她怕是得要马上回去,再多叫夫君去说说这个李柔忧。正巧,她刚想开口,她的女儿李洛媗马上补上一句。

      "横竖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母亲就不要太计较了。"

      她没想到她的女儿竟是在这种时候还要帮李柔忧说话,还真的是教她万分错愕以及愤怒。这个女儿还是这么的不听她说话,使她心力交瘁。无奈的是,她不能大声喝骂,只得强撑着笑容,像极一个慈母般,慈祥的看向下方的两个少女。两名少女不惧似的看向她,而且其中一个是她女儿,终究是不好在李柔忧面前责骂,免得女儿的心更向着她长姊。

      "好吧。"

      苏文莺忍下滔天怒火,装着慈爱的望向下方少女。

      柔忧心里冷冷一笑,刚才听到的好像不只这些,她又怎会轻易放过。这苏氏如此践踏她母亲,她岂会忍得下这口气。苏氏出身不如她母亲,而且又是妾抬妻位,此等宠妾灭妻之事,祇怕早已难掩于悠悠之口。只是这苏氏也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当年即便不是她母亲,也会是别人,再怎样也轮不到她。

      "刚才在门外彷佛听到太太生气,言语间好像是对我回府一事有所不满?"

      苏文莺没想到李柔忧把她刚才与女儿所说的都听在耳内,她心下一慌,就怕柔忧把全都听进去。以后若是京中传出流言说她苛待继女,不只会拖累她的名声,更会牵连她的一双儿女。

      "好像还有对老太太、我母亲有所微言。"

      柔忧嫣然一笑,轻轻垂眸,手中绞着手帕,看上去乖巧,但仍让屋内众人心生害怕。洛媗诧异她这长姊竟听到这么多,祇怕是已在屋外站了许久。她轻轻一叹,长姊有着上好的母族,出来的教养已是不差,而她母亲即便再如何习礼,亦比不上她长姊浑然天成的气度。

      "堂堂丞相大小姐竟学起下人听壁角,转出去还不教人笑话吗?"

      不得不说,苏文莺如今是存下算计,所以这句她几乎是能有多响亮,她就说多响亮,叫经过的人都能听到。可她却不晓得,她此举更教人嘲笑她的失态。

      "我刚来之时就听见屋内传来茶杯碎裂声,想必是妹妹教太太生气所以就没进来,我又能料到太太是说起我、老太太以及我母亲的恶言?"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更是温文尔雅,亦能叫屋内之人以及刚励经过这大厅的人听到。众人闻毕,只道这大夫人实在是太坏心。前头大夫人已死了十年,竟然还是如此恶毒的说起前头大夫人的坏话来,真真是小家子气。

      "怎会呢?只是洛媗有错,我怒极责骂而已。"

      苏文莺假装微笑,可她已经恨不得咬牙切齿,可惜她再也不能如此失态,不然只教她更失人心。所以她端庄的坐着,端出长辈的架子望向柔忧。可惜,一切都并没有被柔忧看在眼内。

      "我早已在宫里闻得二妹深得太太宠爱,太太平日里连说上一句也不行。二妹到底作了什么,以致太太大动肝火?"

      柔忧像是不解的看着苏氏,满是慧黠的眼眸里彷佛泛着盈盈笑意。反观苏文莺虽则怒极,但只可装着没事,得体的坐着。这李柔忧也实在是难缠,果真是与她生母不像。王静琴啊王静琴,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这是我跟洛媗的私事,柔忧就不必太担心。"

      言下之意即是觉得她李柔忧在多管闲事罢了,那她就不说,干脆不理会便是。洛媗眼看着此景,只得望向坐上的母亲。

      "母亲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处理吗?那我和长姊就只好恭送母亲离去。"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母亲能把长姊糊弄过去。她唯恐长姊与母亲再斗下去,闹个永无宁日。她都不明白,为何母亲这么抗拒长姊。长姊对母亲心存芥蒂,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可竟不想母亲丝毫不改,竟也想害长姊。

      文莺听得她女儿竟对她下了逐客令,顿时气得快要昏过去。刚想要喝斥回去,便见柔忧一脸孝意的愧疚地看向她。

      "太太原来是有事情要处理,那还请太太莫要浪费时间,快些回寝居才好。"

      众人见柔忧这位县主已做出一个态度,又岂会不跟随?而且苏氏也不过是白身,自然是比不上柔忧。所以众人闻言后,只是屈膝恭送苏氏离去。这可是把苏文莺快要活活气坏,她猛然从座上站起来,然后便拂袖而去。

      "恭送太太/母亲。"

      柔忧垂首含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领着洛媗等人屈膝施礼。从她回府后,苏氏便没从她这里得手,想必日后苏氏还会有其他办法加害于她。在苏氏走后,她轻叹一口气,以后日子祇怕要比在宫里艰难得多。

      洛媗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着无限愧疚。这长姊虽与她乃不同母亲所出,但自幼彷佛也对她极好。世家中规矩繁多,嫡庶有别,她当年只是一名平妻所生的嫡次女,自是比不上长姊,但是她当年在嫡母跟前下习礼,长姊亦不会因此而看不起她。虽不会与她多说两句,可亦不会让屋内奴才轻视她去。只是在母亲使计夺府中主事之权后,她亦甚少再看到长姊,听说是陪被训在南月苑内禁足抄经的嫡母。长姊至此变故,更是变得寡言。如今回府,她才发现长姊像是比以前变得可多了。虽然算不上开朗,但再也不是那个沉默无言的女孩。

      柔忧打量眼前二妹,还是与从前一样。她自是知晓当年母亲被禁足于南月苑一事因谁而起,她亦有恨过李洛媗,只是老太太所说的以及刚刚在屋外听到的,教她对当年一事起疑。她这二妹不像是当年有份加害她母亲之人,她心生困惑,对当年一事有所好奇。

      "今天到来,是为着一旧事,还想请二妹替她解惑。"

      柔忧轻轻的坐到左旁首位上,浅浅一笑的望着李洛媗。洛媗心下一慌,杏眸内有着一丝慌乱,旋即微笑的坐在右旁首位。

      "不知长姊是为哪一件旧事前来?"

      即便二人不吩咐,早已有人下去泡着上好的银白针,怕两位主子嘴里干渴。下人上前替她俩倒好了茶,然后退下。柔忧把玩着那白玉茶杯,像是爱不释手,这模样倒是令洛媗有点紧张,眉宇之间也轻轻蹙起。

      "想必二妹也记得,当年你的汤药被人下毒,矛头直指我母亲,使我母亲不得不落个禁足抄经的下场,不知二妹是否知晓母亲当年亦是被人构陷?"

      洛媗目光轻轻一颤,她本就不是撒谎的材料,自然不禁对上长姊那双丹凤眸,只得垂首。当年一事已使她对嫡母长姊有着愧疚,不然她也不会去告诉老太太她生母的所作所为。那事简直叫她发恨,她的母亲为着府中主事之权,竟也把她舍出去,叫她怎不心酸?想及至此,洛媗眸里已泛起泪光。

      "你果然是知道的。"

      李洛媗的反应,叫她已在心中知晓答案。她只得叹气,想来那件事里还有谁能够得益?没想到苏氏竟是如此歹毒,为着夺权竟也能给亲女下毒。柔忧望向洛媗的目光柔和不少,当年祇怕也不只她与母亲两个苦,连眼前少女也是活得很苦的

      "是苏氏对吧?"

      虽她心里已知晓答案,可她仍想听到她二妹的回答,让她更确实那事情的真相。

      "是的。"

      洛媗深吸一口气,然后坚定地颔首。这一点头,让她放下心头大石,如释重负。

      柔忧从坐上站了起来,然后把她紧紧的拥入怀里。当年一事只怕也叫这二妹心里有着一道坎。苏氏想来也不明白为何她女儿不会听她说,皆因当年此举已经是伤了苏氏与洛媗的母女情份,而且洛媗亦非不明事理之人,自然明白生母这番举动是一个错误。

      "为何不告诉祖母?"

      柔忧轻轻呢喃,不叫其他人听到。闻言洛媗的眼泪夺眶而出,铺天盖地的自责掩过了她。她在长姊怀里抬首,以歉疚的目光对上长姊关怀的眼神。她其实不值得长姊如此爱护,她的生母逼死嫡母,而且又利用她在嫡母生前多番陷害,她并不认为她配被长姊如此看待。

      "我原来是不知晓的,后来教我听见母亲与画袖姑姑的对话才知晓。我得知后便马上去寻祖母,可祖母竟叫我不好说出去。"

      柔忧听毕后也觉得心酸,那年她二妹才多大便要经历这些,还被卷进宅斗里去,她只觉得这妹子很是可怜。至于老太太,她是晓得为何老太太不让洛媗把此事告到父亲面前。一来是没证据,二来是保护她们,叫她们禁足不要再到外去,免得又受到苏氏的算计。

      "洛媗,谢谢你。"

      李洛媗闻得此言,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柔忧为着安抚洛媗,不得不在洛媗的院子里哄着这二妹,直至晚上才离去。

      步出扶云居后,柔忧便回到快霜轩。用过晚膳后,因着劳累她便回到寝室里去。这天是沉鱼守夜,此刻正在侍候柔忧更衣。

      "没想到,二小姐当年也是过得如此艰难。"

      柔忧沉默一顿,望向铜镜内的自己。镜内女子脸上愁云消布,教她黯然。

      "你觉得二妹像是做戏,还是真有此事?"

      沉鱼陷入沉思,良久才启齿。

      "这并不像是做假"

      柔忧安心的颔首,然后放松神态,轻轻的半合着眼眸,在桌前稍稍休息。

      "小姐好了。"

      柔忧才醒过来,沉鱼说不像是那应该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祇是为求安全,她曰后还是离苏氏的两个孩子远点好。她摆手,让沉鱼退下去,接着便躺在床上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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