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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E05 变——>双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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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s are good liars,which is mainly because they are magnificant dreamers;while the basement for dreaming is a brain available for handling thoughts they made.……not complicated at all……
人类擅长谎言,主要源于他们会做梦,而做梦的缘由就是具有足以思考的大脑……丝毫不复杂……
——Martha's research report
玛莎的项目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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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挂满了锈蚀印迹斑驳的窗棂上,濯亮的白炽灯投下圆弧状的阴影。一副雨具摆在老旧公寓的门口,滴着鲜红的水。
藏青套衣的男人拉低雨衣的帽檐,收起那把不属于自己的滴红雨伞。他停顿下来,跺了跺脚,楼道里的声控灯便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吱呀一声放出颤抖的黄光,楼层对面的人家门口摆着一双军用雨靴,靴底还在渗出红色的雨花。
对面住着的难道是个改行杀猪的退伍军人?男人面无表情地叩响了对面那扇崭新的铁门。
“喂,这把伞是您的吗?”男人问道,里面厚重的合成门开了条缝,铁门却还没开,一双疲惫的眼在黑暗中朝外窥视。
刚到家,没开灯吗?
“嗯。”对方应了一声。
男人却迟迟不把伞递过去,无视邻居伸出铁门的手臂以及压在喉咙里咕哝的“谢谢”沉辞,空出来的右手指着地面。
“你的伞上有红颜料,把整条走廊弄得又肮脏又湿滑,你有没有点公民的素质”男人将套衣外的雨衣帽子扯下,露出算是友好的微笑,一颗尖尖的虎牙微露。
“啰嗦,有门铃却不按,这么脏的地方谁会打理啊。”黑暗中的人关门,连伞都不要了。
罗笠对于碰一鼻子灰这种事情早已习惯,过去几个邻居可都不是什么友好的家伙。
“小罗啊,你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进来啊?”一位老妇人从白炽灯的光芒里缓缓走来,把干燥柔软的居家拖鞋放在门口,忙着把男人手中的雨衣收进屋内。
“唉,阿姨,不麻烦您,我把门外的积水搞定就好了,这瓷砖太滑的话,您出门会有麻烦的。”
正说着,只见男人拿起角落里的一只塑料桶,从中掏出块抹布,将地上的水一把把抹干,再挤进桶中。在昏黄廊灯的照明下,白色塑料桶像是装了鲜血。
“小罗啊,你太操烦了,快进来吧,否则饭菜我得再热一遍喽!”
老妇人的语调从房子里飘出,罗笠加快了手上动作,嘴里回道:“就来了!就来了!”
这时,对门又开了,这次里门和防盗铁门都开了,钻出了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中年大叔,比男人还高出一点儿。
什么样的退伍军人会在家里穿成这样是当保镖还是打手嘛?
“像个女人一样劳烦。”白领样子的退伍军人不满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弄出……唉,算了。”罗笠不愿白费口舌,将伞擦干后递给男人。
正要把那桶红水提进屋去倒掉时,中年男子劈手夺过桶:“谢了,我来把后续的处理好就好了。”
这是不是特殊的液体呢?
罗笠由他去了,自己换上拖鞋,掩上门时,他发觉对门男子的视线一直朝自己屋里看。
那是敌意还是戒备
他应了声老妇人不知第几次的催促。
不过他瞥见,那个男人最终没有关上铁门。这至少说明这个邻居并不是什么坏人吧。
亡命之徒与汉尼拔有时也很绅士。
对面门后,中年男子颓然地放下水桶,雨伞从他的手中滑到了地上,倒地不起。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室内没有开灯,面北的窗户任由雷雨伴随的闪烁银光洒进。但电闪雷鸣还不足以让他惧怕,只有血水桶中浮着的抹布像一块吸饱水的海绵内脏,挤压着他弦般的神经。
背后的伤口仍在滴血,血痂像一张翕动的大口。他一只手向后伸,换下出门时刚刚新衬的纱布,随意反手扔进水桶中,桶中似乎隐藏着一只巨兽,它肆意地卷起漩涡,使血水以几何指数的倍速增长,很快就溢了出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桶倾进浴缸中,随后瘫倒在一旁地上。
他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头就一阵剧痛。无数的片段交织联合。黑衣少女的冰冷利器划过他的背部,同时他的棍棒完全打断少女的肋骨,两人各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少女吐出的鲜血绵绵不绝,没有尽头,如同他承受的痛苦,如同眼前这场修罗之斗,永无止境。
作为一个军人,他沦为一个杀手;作为一个杀手,他竟然连个小女孩都杀不掉。
这是他作为杀手接到的第一个单,办不好的话,这就是最后一个单。
难道是因为退伍后三年的落魄乞讨生活使得自己的功夫和体能生疏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我成功了呀!
他记得那个黑色人影匍匐在地上,浸泡在一片血海中,他记得自己还慎重地测了测不存在的颈动脉,然后照着手表上显示“任务完成”后的指示依照导航离开了犯罪现场。
会不会有人追来了
不,他心想,他们说了会给自己善后的啊。
门铃响了三遍,又是熟悉的叩门声。
“啊,烦人的小子,要回桶来了。”他嘟囔了一声,却既没力气开门,也没力气提桶。
开锁的声音想起,他警觉起来,急忙挣扎着要去拿洗漱台上染血的备用手枪。就是这把枪给了少女头颅前端一个未穿透的洞。
然而这时,对方已经进门了,在这个枪仍然视作违禁品的地段,任何的枪支出现都会带来灭顶之灾。他只好背过身将手枪塞进马桶的水箱夹层里。
“啊,抱歉,我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所以开门,我是来拿桶的,那个,老人家说了要去擦地板。”
烦人的老太婆,男子心里暗骂,如果不是我受伤了,现在你和你儿子早该去陪那个女孩了!
“慢着,你的伤,等一下。”
青年男子说话间跳出门外,须臾后又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身冷汗无力多言的男子在看清对方提的是个药箱后不禁诧异。
随后他笑骂道:“你真的很烦啊,姓罗的小子。”
罗笠自觉此人不可能是个杀手,什么样的杀手会这般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任由自己处理伤口呢?
这大概又是个为了爱恨情仇发生械斗的鲁莽男人吧。不过有时候,鲁莽也是一种浪漫啊。
男人匍匐在沙发上,心下也在考较:现在虚弱至极,即便想要拒绝他的帮助也不可能,更何况,这小子看上去没有一点儿坏心思。
罗笠也什么都没问,他从来没踏进其他邻里的家中,这次是开了先例。他知道荼河两边的老旧公寓里的租客大都是些犯下了事儿的人,要不是因为此地的氛围着实宽松封闭,没多少人知晓他的来历,他也不会冒着把老人家惊中风的风险住在这儿。
为了看清楚对方背后触目惊心的长条伤口,他微微拧亮洗手间的灯。
他小心地为邻居涂上创伤膏,这种药膏一般只用于那些打得皮开肉绽将死之人,让他们在最快时间内恢复,进而进行重复的拷问。
在这里,唯一应奉行的,就是男人之间的缄默原则。
这条约定究竟是起源于西部开发的白人家族还是东方宗族已经不可考了,但可以目见的是其影响。
罗笠算是其中不怎么遵循原则的人,然而此刻他也无话了。
因为他已经完全沉浸到对于伤口的细密检查中去了。
这伤口的罪魁祸首绝对不是匕首一类短兵,凭借他多年研究各种利器的经验,他不认为那是把锐器。
伤口是血肉被撞得从接缝处逬开造成的,毫无疑问是把钝器造成的。
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那剑很锋利,对吧?”
他似乎坚信是锐锋伤了自己,罗笠纳闷,伤口确实很浅,周围的淤青却连成大片,他用力一把按上去,男人却毫无反应。
一个可怕的事实正在罗笠的脑海里拼凑完成。
借着手术无影灯的照明,他用手术用的小刀轻轻割开瘀青之处,只见里面的脊背肌肉有近五毫米深的部分完全坏死。浅浅的伤口斜跨过男人大半个背,血只从这里冒出,是因为坏死的肌肉仿佛有自我意识般将细胞内的水分完全挤出,混着内脏因撞击产生的瘀血从伤口形成的沟渠中流下。那些肌肉组织看似在浪费血液,实际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除旧迎新!
青年男子猛然站起身去打开客厅的灯,片刻之后光亮布满了整个房间,他却久久不愿回头。
“告诉我,你的名字。”房间的主人就在隔了几步外的沙发前,他站着,站得很稳,像一头随时出击的豹子。
罗笠叹了口气,男人更显不耐烦。只见他闭上眼,慢慢地转过身来。拳风劲道极大,来势不可空手挡。
侧身一跃十丈远,罗笠堵住了门厅必经之路,同时避开了男人的招呼。
“我对你身上这种奇怪的变化很感兴趣,”他缓缓睁开眼睛,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你也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吧,告诉我你遇到什么人,我才能帮你解开你身上的谜团。”
男人的杀气随着全身伤口的愈合变得越发浓烈,他从未感到身体如此刻般充满力量,仿佛时间的流速都能被他的呼吸探查到。
对外保密是邶校上层对他的唯一要求,一旦泄漏自己的杀生对象,那么他的命数也将尽了。
浑身难以用常理言明的伤口,诡异澎湃的血浪,人体不可思议的异变,一切指向一个结论——生化武器!而更有可能的是非法的人体科学实验,在受害者未知的情况下实施的。
“那人已经死了,我身上发生的事,你无权知晓。”男人有些犹豫,一天内杀两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这事让他皱紧了眉头,一切与他在队伍里学的“以人命为重”的原则相违背,不过他觉悟到,从杀死那个女孩的那一刻起他就走向了地狱的不归路。
“哦~”青年男子长喟一声,“这么说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啊!”
“公民有权利对任何非法侵入家中的人员正当防卫,”男人严肃地指了指那个茶几上的药箱,“我可有着证据呢,我可以说你是来入室谋杀我的。”
罗笠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让人很容易想到电影里一些很难杀的BOSS仰天长啸之景。
男人再次以非人的速度冲来,罗笠却像算好时间一般数了起来:“一、二、三!”
话音刚落,男人就痛苦地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全身都在颤抖,后颈出冒出一些即刻蒸发的黑血珠。
“我就说,这任何药要起效果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不熟悉你这种生化药物的品性,但是就《通用特殊药剂使用法》而言,任何的药物被规定都是逐渐起效的,效果越大,起初的负效应也就越明显发作。为了不造成生物暴走,每种药物在使用后的三分钟后都会自动停效,给予研究者一定的时间检测各项指标是否正常。不过,很明显,你这个药物的研发者要么是粗心大意地随机选择对象进行试验,要么就是自信到认为一定成功,不过还有两种可能……”
他停顿下来,双眼露出一种狂热的目光。
地上的男人等全身彻骨的疼痛有所缓减后挣扎着抬起头来,愤愤地问道:“还有什么更糟的?”
罗笠耸了耸肩:“很简单啊,单纯地想致你于死地或者……”
他微微侧过头,变戏法般从背后抓出一把柳叶刀,压低声音道:“让你,穆云风给全城带来死亡病变,如同瘟疫般……”
紊舢警局,尸检处,两名化验员正在闲聊。
后面的桌子上铺着张白色的床单,罩着一个少女的身形。
“老王,你想化验尸体吗?”其中一个问。
“当然不!”另一个答,“老李啊,你没看见那两个帮忙除掉衣物的小护士吐得稀里哗啦的,另外两个搬上台的老头吓得面如死灰?!”
“问他们又不肯回答有什么地方可怕!真是奇了怪了!”老李疑惑道,他伸出手要去揭开那张床单。
恍惚间他看到蒙着头的床单像是被呼吸吹动了一下,他赶紧向四周张望,随后怒斥:“哪个没长眼的把冷空调开得跟鼓风机一样?”
老王不由调侃:“您老也有怕的时候啊?”
“今天时候不早了,明天解剖,先把指标各项记录一下好了,这姑娘怪可怜的,听说是被打死的!”老李撤去白色床单,眯起眼睛扶了扶金边眼镜。
老王拿起了尸检数据表,跟着记录。
突然间所有的电器都停了电,这个时候,老李老王就赶忙抛下本子往外跑!
不是说他们胆小,只是因为上两次警局被袭击的前兆就是断电,为了保证人员不受伤亡,副局长才下令,一有风吹草动就安全撤退!
外人都说,这警局,窝囊透了。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袭击时真实的情况,也不能怪他们。
当被动一方的科技水平比主动一方的差距无法被衡量时,这就很可怕了。
老李老王刚从这边楼梯下去,这边就上来两人。正是探长龙邰英和他的部下圭珀二人。
他们避开先前的搜查任务,偷偷地从小门回来,就是因为怀疑温明已经在无意间被邶校利用来对付他们。为了制造出巢空之象,他们才倾巢而出,四散搜人。
实际上,探长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少女未死。
尽管在当时还是在后来的尸检员报告中,都是已无生命特征。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具尸体很蹊跷。他恨不得亲自来解剖,看看里面有没有邶校像上次一样准备的炸弹,但是就道德伦理观来说,除非必要,女性以及儿童的尸首越少人看越好。
现在他走到没有冷空调和灯光的冷冻暗室门口,已经做好了如果尸体有任何异变,即刻销毁的觉悟。
圭珀却喃喃自语道:“楼下就是档案室,这里又有很多待人认领的尸体,如果把爆破地点选在这里,那可真是不妙啊!”
此刻探长才意识到,人是疏散了没错,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重要的警局资料还在啊!
他只好将枪械收进腰间的皮套里,以防走火。
圭珀打开手电筒,走在了前面,他捡起了地板上的纸和笔,浏览了一下那些项目。
一片空白。“搞什么嘛?这两个死老鬼,耽搁了这么久,一项都没有检查,不会在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他小声地咒骂道。
“难道你是不想让他们碰你才停电的吗?”圭珀已经完全沉浸到了邻家大哥哥的角色中去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增添老探长的惊吓值。
“龙老大,麻烦你帮我打一下光,我来填掉这张表就回去!”圭珀似乎很靠谱,毕竟他可是警局的一个全方面人才,每一行的一点活他几乎都能做。
“先检查腹腔。”那是最容易藏炸弹的地方。探长说道。
“好嘞!”圭珀动手按了几下,又侧耳听了听,“没有!”
然后探长亲手测了测颈动脉和心跳。这会儿他才相信人已经死了。
之后他们就收工了,探长到楼下厉色质问那个在机修房寻找断电缘由的小鹏,这家伙满脸灰油地摆手,示意他也找不出任何问题,但就是发不出电了。
“但愿今晚上冷一些。”探长在担忧尸体腐坏的问题,本来计划明天会有从总局派来的专业人员进行全方位质检以及战斗还原,现在看来今天晚上就要急速申请特快冰车转移尸体了。
“现在可是七月唉,老大,”圭珀戳破了探长的希望泡泡,“没有暑气热浪就不错了。七月流火啊……”
他们都没有猜到,异变同时在两处秘密进行。没有生命特征的少女尸体的颅腔内发出了“滴滴”的响声,她陡然坐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小墨你已经走远了吗?”
她小心地走到窗口,拉开一角帘子望着天空,“看来,今天晚上必须成功了。”
低头按了按全部断裂的肋骨,她惨然道:“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失败的第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