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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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都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蒋知远终于姗姗来迟。
半夜三点，蒋律师却光鲜亮丽的宛如早晨出门上班一样神采奕奕，熨帖的西装以及没有一丝凌乱固定在额上的发丝都显得和警局目前颓废困倦的气息十分格格不入。
饶是一向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的顾协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糟透了，毕竟在这样狭窄逼仄的地方连续待上数小时是一件很折磨人的差事。
蒋知远伸出手和顾协握了一下的同时还冲尚言温柔的笑了一下，这让顾协瞬间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怀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口道：“蒋律师你好，我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顾协，今天这么晚请您来协助案情实在是抱歉，但是事急从权，我们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多多海涵。”
“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关于......张旭川的事情我已经大概了解了，但是详细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不过小尚应该已经了解了全过程，就麻烦你给我讲一讲了？”
尚言刚想点头，就被顾协打断了：“尚律师没能跟着案件的全程，恐怕有些地方不太了解，还是我来和蒋律师讲一讲吧。”
尚言疑惑的看了一眼顾协：明明我都知道啊，我哪里没跟着全程了？
顾协却有些凌厉的回瞪了尚言一眼，心中腹诽道：还小尚！摆着我这个警察不问非要问尚言做什么？
蒋知远和尚言一头雾水，显然不能窥见顾警官的内心波动。
在听完顾协对案情详细的说明之后，蒋知远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张旭川手里有几条人命？除了柳棠和那个视频里的男孩子之外他们一无所知，虽然凭着沈徽和彦尧的证词和那份视频证据给张旭川定罪是没有问题，可是那些冤死的亡魂又由谁去抚平？哪怕他们可能已经没有了家人，也不见得有几个朋友，但是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于世也总该有个交代，让他们的死真相大白才是对他们应有的尊重。
顾协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现在他们能够获得的证据也只有这么多了，这极少的证据的取得尚且十分艰难，更不必提要去一一弄清那些死者的身份。
“唔，既然张旭川提出要找我，那我就先去听听他要说什么，现在也只好这样了，希望会有转机。”蒋知远斟酌着道。
顾协还是对蒋知远有些不太放心，生怕会在他这里发生什么变故，于是还是客气的想要提醒一下：“蒋律师，您和张旭川以前认识，我希望......”
结果顾协还没说完，蒋知远就像是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回了他一个微笑道：“不知道顾警官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顾协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什么诗？”
蒋知远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嗓音也温润好听：“为一个诺言而信守终生？为一次奉献而忍耐寂寞？是的，生命不应当随意挥霍，但人心，有各自的法则。”
顾协听完愣了一下，但转瞬便明白了蒋知远的意思，也笑着调侃了一句：“没想到蒋律师还喜欢舒婷的诗？”
“随手翻翻而已罢了。”蒋知远理解顾协对自己的顾虑，但他做了十几年的律师，该有的职业操守他一项不缺，他希望顾协也能够明白。
顾协的确明白了，也理解了尚言为什么会觉得蒋知远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这人有些油腻的待人接物方式他还是不太喜欢，但是此时此刻，他愿意相信他是一名值得人们尊重的律师。
就当蒋知远以为自己会面对一个暴躁狂怒的张旭川的时候，张旭川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和沉着，丝毫不像是被关在警察局等待宣判的犯罪嫌疑人。
张旭川怔愣了两三秒似乎才看清来人，脸色竟是颓唐的疲惫混合着歉疚。
“知远，不好意思了，已经这么晚还麻烦你跑过来一趟，这下子你肯定觉都睡不好了。”张旭川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像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听到面前的人亲切的叫他“知远”，蒋知远有些不适，毕竟大家都是表面上的朋友而已，私下却根本没有那么亲近，而张旭川以前也没有用这么熟稔的语气和他讲过话，可能是人到了这步田地心境也会发生变化的缘故吧。
蒋知远也不太能拿捏现在自己应该用一个什么态度面对张旭川，所以只好用礼貌而又不过于疏离的语气开了口：“张少，你叫我来，是希望我作为你的辩护律师吗？”
张旭川点点头：“是的，这对你来讲可能是件挺麻烦的差事，但是我身边也没有其他能够信任的律师了，所以只好找你。”
这样的信任，不担也罢。
“这没什么，只是......我相信你也知道，你现在这个状况我完全不可能给你做无罪辩护，而且如果连环杀人证据确凿，从最后的量刑来讲，大概只能是死刑。”
张旭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审讯室内的空气有一瞬的凝滞，蒋知远的脑子里正在辗转的想着该怎样使张旭川承认自己的罪行，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这个愿望无疑是有些天方夜谭了。而张旭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面色不显捉摸不透。
半晌，张旭川终于再次开了口，却是语出惊人——
“我承认我的罪行，那些......死者吧，我也会告诉你，但是你们最好现在就保存下来，录音也好录像也好，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下一次‘我’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短短几句话，蒋知远却觉得自己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就在刚才他还觉得张旭川自己认罪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果下一秒他就真的自己承认了？甚至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这简直是见鬼了。
而且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他下一次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都是什么意思？
蒋知远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吗还是......？”
张旭川说：“是病了吗？也可以这么说吧，你听过DID吗？”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蒋知远不可置信的看向也算认识了很久的张旭川，从未觉得他像现在这样陌生，他有些激动的问道：“你竟然有双重人格？！”
张旭川看向蒋知远的眼神很平静，仿佛得了精神分裂的对方而不是自己。
他紧了紧拳头，有些不甘：“我家里有一份诊断报告，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去取，应该也算是证据吧。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讲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可是我......虽然我承认我的罪行，但是事实上那些人都不是‘我’杀的，虽然那个时候我是有意识的，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像现在这样，在我能够控制这具身体的时候把这些告诉你们。”
震惊过去，蒋知远也只好迅速的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问道：“那除了你现在将要口述的内容，还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证据吗？据我所知，协同意识人格能够认识到意识中的人格以及周围环境发生的事情，并通过自动化的书写及其他方式表达出来，而在这个过程中意识中的人格通常对协同意识中的人格所做的行为一无所知。”
张旭川也有些惊讶：“你懂这么多？”
蒋知远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炫耀：“我当年修的是法学和心理学双学位。”
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哦。
但张旭川良好的教养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个十分具有炫耀嫌疑的解释，然后道：“没错，我有一本日记，上面记录的是我未能占据主导权时发生的事情，上面也有他.....杀死的那些人的详细信息，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这本日记还在不在我的办公室里，所以以防万一，我还是现在口述一遍好了。”
蒋知远看了看外面的顾协，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准备就绪了。
张旭川的语速不快，但是每一个名字都很清晰，能够看出他曾经很努力的把他们记下来，大概也是为了能有一天让他们的名字重见天日。
这些人不是他杀的，却又真真切切的死在他手里。
对面的蒋知远，审讯室外的顾协和尚言都不能切身体会，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和痛苦，看着另一个自己以与自己完全相悖的意愿去杀人，而自己除了能够默默的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和信息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人死不能复生，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重来。
尚言在审讯室外偷偷红了眼眶。
他本来就是一个有点感性的人，是偶然在电视上看到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也会被感动的泣不成声的那种，听起来有点傻，但是又傻的有些可爱。
顾协无意间瞥见尚言一副要哭的表情的时候有些无奈，本想调侃他几句，但当尚言用有些泛红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泛着水光又掺杂着悲伤的眼神却又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想抱抱他。
可他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安慰一个小孩子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1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