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半场先生

3、百花仙(二)

　　我与沈卿一路尾随，来到一座小山之下。兴许是有妖法作祟，这一整座的山都开满了艳红的花，浓重的香味让人头晕目眩。
　　两位女子却似乎并不受影响，她们依旧颇有些愤懑地举步上前，两旁的妖花像是有意识一般纷纷岔开，一道小路不断出现在她们脚下。
　　眼看着二人隐入花丛，我急忙悄悄跟上去，身边却没了那几声铃铛。
　　果然回头一看，沈卿已倒在脚边不省人事。
　　无奈我只好背起他继续向前。正当我为平日没能学点功夫强身而懊悔之时。前面的两位女子已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洞口，我挨着洞口附近的一棵百年大树，听见里面传来悠悠的女声。
　　那声音空灵，似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
　　询问洞口外的两位女子为何去而复返。
　　两位女子便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控诉这百花仙言而无信。
　　“我已实现你们的心愿，何来言而无信之说？”
　　两位女子倒是泼皮，骂了几声难听的话后便说给了她们的就是她们的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可我并未回收，此法并无解除的方法…除非，你们遇到了其他夺面的人。”
　　“可是…”黄衣女子似要继续争论，却被蓝衣女子拦下。她拉着黄衣女子在洞口跪了下来说道：
　　“既然如此，就恳请百花娘娘再赐容颜。”
　　那百花仙哼笑了一声，忽然我周遭的那些植草向我袭来。我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拉起沈卿的胳膊，一个鱼跃跳到了洞口旁的空地之上，落地之际将沈卿搂入怀中。
　　“公子？”
　　两位女子见我与沈卿一身狼狈的出现，果然十分惊讶。
　　洞内又传来百花仙的笑声，她慢声细语说道：
　　“二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我们二人只是刚巧路过，打扰打扰。”
　　我平静地笑道，随手将备好的火折子藏于袖中。
　　“你为何不受影响？”她又问道。
　　我笑道：“我为何要受影响？”
　　那百花仙不再言语，倒是那两位女子心生疑窦，询问起来。
　　我不愿多言语，只是将沈卿的外衣脱下，将他的身体微微扶正。
　　我警惕地盯着周遭的植物，心想着这下山是不会容易了。
　　周遭花香越来越浓，洞府旁的那棵老树似遮天蔽日地延伸着。洞内一声尖锐的笑声传来，那红色的妖花长出白色的藤蔓，只灵光之间便铺天盖地向我们袭来。
　　我大喊着让两位女子到洞府内，一边背着沈卿将他往洞口一扔，一边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着了那外衣冲着洞口喊到：“仙姑还请手下留情。”
　　果然那藤蔓不敢接近火源停了下来，洞内百花仙愤恨叫道：
　　“你敢烧我的山？！”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看这件衣服不顺眼很久了。”
　　“你到底什么目的？”
　　“不知仙姑可否还这两位女子寿命。”
　　“哈哈哈哈…”百花仙刺耳地笑声从洞府深处传来。
　　两位女子刚刚经历了一遭尚且惊魂未定，听到这话又瞪大了眼不知所措大叫着“妖怪”。
　　“你倒是有意思。”那百花仙继续说道，“不过送给我的东西，哪有还的道理。”
　　“还不了？”
　　“自然还不了。”
　　我闻言点了点头，朝洞口鞠躬道：
　　“在下朝夕，听闻仙姑美名携友拜会，并无冒犯之意，山下有两匹汗血宝马赠与仙姑，望仙姑海涵，放我等下山。”
　　“哦？你还真是有意思，不是来帮她们的吗？”
　　“她们用寿命换容颜，本来就是公平的交易，仙姑有仙姑的生存之道，在下无意干涉。再说…”
　　“再说？”
　　“在下也不会牛鼻子老道的那一套，若真与仙姑动手，恐怕命已休矣，在下无名小卒，却是个惜命的。仙姑可否放我们下山？”
　　“好啊，放，不过……”洞中女子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她幽幽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好久没碰到像你那么有意思的人了，我可不准你走！”
　　话音刚落我感觉眼前一黑，在旁边两位女子的惊叫声中慢慢睡去。
　　在一片漆黑中，我感觉又回到了妙医堂，回到了五岁那年。我靠在一位女子的膝上假寐，女子特有的药草味让我感觉惬意而温存。
　　“你叫什么？”她问我。
　　“我不记得了。”
　　“那我为你取一个名字如何？”
　　“好。”
　　“我唤你‘朝夕’可好？朝夕相伴的朝夕。”
　　“好……”
　　……
　　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汪泉水之中，对面一位身着黛色轻纱的女子也站在水中歪头看着我。
　　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正是之前两位女子换来的那张脸的模样。
　　“你来就是为了见我？”
　　“不错。”
　　“你骗人！”她生气地将泉水甩在我的脸上，然后气呼呼地继续说道：“你们人啊，最喜欢说谎话了，我才不信呢！”
　　看她一副孩童模样，一点不似之前那般老成，我不禁笑了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把脸还给她们？”
　　“并没有还给她们，只是借给她们用用。借她们容颜，借她们肉身，只有一天时限，明天她们还是容貌美丽的女鬼。”
　　“哦…”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你怎么借的！给我试试！”
　　“仙姑也想要她们的容貌？”
　　“咦？她们的容貌吗？丑死了丑死了，我才不要！”
　　“那在下就没办法了。”
　　“你怎么那么差劲！换个好看的都不行！”
　　“仙姑已是花容月貌。”
　　“那倒是！哎呀，那你会点别的吗？会讲故事吗？”
　　“会一点。”
　　“快快快！讲给我听！”
　　“在下可以先从泉水中出来吗？”
　　也不知我在这冰冷的泉水中浸泡了多久，我浑身麻木，艰难地抬起手，看到自己指甲青紫，恐怕已经在这寒水中呆了几个时辰了。
　　“哦，对哦，你不用脚吸水，那你就坐这里！”说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一块巨石。
　　我从泉水中挪了出来，坐到了她身边，脑中回忆起，在沈卿家中经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