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半场先生

13、道士（四）

　　“有杀气！”
　　百花仙滴着水一跃而起，几十道藤蔓瞬间从我身后弹出直破木门。
　　我将墨笔横叼于口中，破碎了刚画的那张道士图。宣纸片沾有笔墨，冲着声音来源之处飞扑而去。
　　门外响起男女跑窜惊叫之声。
　　只片刻的宁静，忽然从门外弹出数颗黑珠，百花仙的藤蔓被断成数节后竟烧成了焦炭。
　　“啊！”百花仙怒喝意欲上前，却被我一把拦下。
　　“你们先走！”我执笔于前对沈卿和百花仙喊到。
　　百花仙置若罔闻，不甘心地暴出数枝，却依旧尽数被毁。
　　“退下！带沈卿走！”
　　百花仙的修为远远不及此物，沈卿就更别说了。
　　他们留此必定危险。
　　“那你呢？！”
　　百花仙和沈卿异口同声问。
　　我笑答：“随后就到。”
　　百花仙一脸不信任地说：
　　“大骗子你可说话算话！”
　　沈卿看我点头，转头对百花仙道：
　　“快走！你个拖后腿的傻子！”
　　“我才不会拖后腿！”
　　女鬼身形渐渐显现…再不走恐怕三人都走不了了。
　　幸好百花仙方才将整个房内都布满了藤蔓，二人沿着满溢的枝条直接滑出了窗外。
　　他们逃离后我方觉安心，这时周身忽然腾起一股怪异的烟雾，弥漫着像是寺庙的焚香味，远处传来木鱼的敲击声。
　　那女鬼并没有追他们的意思，只是用一双白瞳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感觉她杀气更盛，于是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背，画笔浸透缓缓滴落的血液。
　　她像是在看戏一般娇嗔道：
　　“哎呀，怎么弄伤自己了…”
　　“姑娘找在下可有要事？”
　　画纸的碎片依旧包裹着那女鬼，她随手一挥，纸片落地，墨迹留在她桃红色的长衣上，长衣绵延至地底深处，此女恐怕是被人禁锢于此。
　　“嘻嘻，找陆家人还能是什么是事呢？他们走了更好呢…奴家就喜欢和陆郎单独相处…”
　　她靠近我身边，冰冷的手指抚上我的面颊，我感觉周围烟雾更甚，木鱼声变得急促而嘈杂。
　　“姑娘…”
　　未等我说完女子阴柔的面庞忽然变得扭曲，她用力揪住自己披散的长发嘶吼着：
　　“啊！吵死了吵死了！死和尚每天晚上敲！敲敲敲敲！二十七年！二十七年了！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关在这里！让一个死和尚盯着我敲木鱼！说什么五十年后就能转世！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你一定是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她话一出便伸手想要擒住我的脖颈，我将右手盖于其面，左手执笔将沾血的笔头往她唇上一抹。
　　留于她外衣的墨点瞬间飞升，犹如一张大网将她包绕。她尖叫着挥舞着袖口，无数漆黑的珠子再次向我袭来，我一边后退一边执笔挡珠。
　　珠子仿佛密雨一般袭来，我躲避不及，受了十几颗才将她堪堪制住。
　　那女鬼被墨迹缠绕动弹不得，因我用血封住了她口舌，她只能表情痛苦地呜咽着。
　　我半跪于地，口中腥味上涌，那木鱼声渐渐变近，隐约间我听见了脚步声。
　　“谁？”
　　我转头，却见站在那里的是顾汶。
　　“小友受伤了？”他依旧面无表情，手中拿着一拂尘。
　　“恶鬼啊…”他绕到女鬼周围点头道，“…要灭了她吗？”
　　他抬手之时显然有了杀意，我出声阻止道：
　　“等等！”
　　“怎么？”
　　“还有一人尚未过来。”
　　我调理气息，坐在原地休息。顾汶走到我身边，替我简单看了看伤势。
　　果然不久，破碎的走廊深处传来念经的声音，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和尚缓步而来。
　　他说了一声“阿弥陀佛”，举止彬彬有礼，我起身回礼。
　　他默默走到女鬼身边唤了一声倩娘，那女子忽然落泪，袖中数颗黑珠落地，有几颗滚到我脚边，我拾起一看，竟然是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