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半场先生

11、道士（二）

　　我腿疾尚在，一直不动反倒不利恢复。
　　正好百花仙对周围满是好奇心，左顾右盼，跟着她走走也不错。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过沈卿不这么想，他让车夫拉着马车走在不远处，我们刚走没多久便督促我上马车。
　　与人口舌之争，我还未曾输过。
　　我告诉他，我是大夫，知道自己的身体，若再不动，这腿就废了。
　　他大约是将信将疑，但却未与我争论，只沉默着陪我一步步挪着。
　　他脚踝的银铃一走一响，总感觉让我十分安心。
　　驿站虽小倒是一应俱全，大约因为此为往南商道必经之处，原本只为官员提供食宿和马匹只用，现在大约成了一个商户集散点，左右小贩小摊便是不少，主要还是吃食和旅途需用，稀奇的玩意儿也很多，估计是旅商做的生意。
　　百花仙一路叽叽喳喳，手里摆弄着各色各样的有趣玩意儿。
　　“大骗子大骗子！你看这个！”
　　她举着一个牛角的装饰，笑容灿烂。而后又转身举起别的向我们挥手。
　　我颔首微笑。
　　沈卿不言不语跟在后面给她付钱，我感觉怪异便问他。
　　“沈公子，今日可有不适？”
　　他像是回过了神，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为何…？”
　　若是以往他必定不让百花仙瞎买东西，更别说不言不语了。
　　“我问你的事，你什么时候回答我？”
　　“何事？”
　　“还几年？”
　　我想着如何能巧妙地避过这个话题，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不过一月。”
　　我与沈卿一惊，皆是回头。
　　于是见一道士，身形高大，年约四十，我感觉他眉目十分眼熟，只是他现在面留短须，不好辨认，我一时想不起他是何人。
　　他摇着金铃从我们身旁面无表情地走过，沈卿不悦上前道：
　　“你这道士胡说八道什么！”
　　那道士闻言一顿，转身说：
　　“所谓生死有命，这命怎么算？请问公子，若见一发髻斑白的老妇抱一幼童，公子觉得哪位先归西？”
　　“若按年岁，自然是老妇。”
　　“呵呵，不错，所以贫道实话实话，先生先死先生先死…”
　　“你！……那不过一月又是什么说法？”
　　“公子问问身边的人就知道了，何必问我一个路过的道士？”
　　沈卿闻言面色越发不善，我拉住他劝慰，不过江湖术士，不必尽信。
　　那道士颇有深意地瞥了我与沈卿一眼，忽然对我作揖道：
　　“陆先生，别来无恙。”
　　……
　　道士走后不久，我和沈卿一路无言。
　　我的姓氏除了恩师应当再无人知晓，我也从未与他人说过。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与我父亲相关了。
　　我停下步子，欲要开口，却被沈卿阻止了。
　　“那个小妖精，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知道花本少爷的钱。”
　　“往后我要是穷了，肯定是被你们俩拖累的，一个不知道钱是什么，一个不把钱当钱。以前养一个，现在养两个，以后遇到花妖鼠妖的，你可别再太招她们喜欢…”
　　“还有什么姑娘什么小姐的，不准和她们说话，鬼知道是不是又是个女鬼…你笑什么…就知道笑。”
　　“嗯。”
　　……
　　傍晚，我与沈卿在茶摊吃茶，方才的事就和没发生过一样。然后，百花仙忽然一身“花”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她身边的正是那个白日里见过的道士。
　　“哎呀，你们俩真是的，和老头子一样喝什么茶！都没人陪我…还好这个人说认识你们，带我玩了好多东西！”
　　“你个傻子，过来过来！”沈卿将百花仙一把拉过，对那道士目露敌意。
　　那个故事真是白讲了…我暗暗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