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半场先生

10、道士（一）

　　次日天刚刚亮，我听见房内有人走动，睁开眼看到沈卿和百花仙一人一妖在我房内背对我小声商议。
　　我刚想着，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就睡眼惺忪地被“五花大绑”扛上了马车。
　　不得不说，我昨日便料想到这趟江南是去定了。
　　不过没料到是这样去的。
　　一个沈卿已经够麻烦…加一个百花仙…我大概一路会被他们气死。
　　坐在马车里，我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俩，对现今的状态相当“满意”。
　　我穿着素白色的中衣，外面披着不合季节的大氅，身后枕头棉被小暖炉一应俱全。马车华丽舒适，空间不小却也架不住这么多过冬的用品。
　　沈卿和百花仙窝在我对面的角落，像两只做了亏心事的鹌鹑。
　　我习惯了寒凉，这般温热实在不太适应，况且现在刚刚五月，正是要热起来的时候。我试图扬手将大氅撇下，却被对面两道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不敢动弹。
　　“你们…”
　　“别动！你是病人知道吗？”百花仙颇有气势地喝道。
　　“对！别动！不许下车！”沈卿跟着也说道。
　　“请问仙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去…去…”她转着眼睛，脑袋歪来歪去，“那个…带你出去遛弯！”
　　“去遛弯？”我转头问沈卿。
　　“对！遛弯！本少爷看你老是躺在床上，特意买的马车带你出去遛遛，是吧小妖精？”
　　“啊…对！就是这样！”
　　“哦…正好在下也想出来走走，多谢二位。”
　　“不谢不谢…”两人笑得难看，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哎…有趣有趣。
　　路行了一阵子，我总算说服他们把暖炉和大氅撤下了。
　　百花仙过了刚坐马车的新奇劲儿，现在昏昏欲睡。我靠在厚重的棉被上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仙姑可想听故事？”
　　果然一问，百花仙来了兴致，拉着我的手就坐了过来。
　　“我快无聊死了！快讲快讲！”
　　我准备让些位子给她坐，沈卿却一把将她拉了回去，口中愤愤道，听故事就听故事，坐那么近干嘛。
　　百花仙不明所以，非得坐到我旁边，大嚷着，因为我喜欢大骗子啊。
　　“本少爷也…”
　　“咳。”
　　我清了清嗓子打断二人，看着百花仙得意的脸笑着问道：“听吗？”
　　“听啊听啊!”
　　“那请仙姑坐在对面吧。”
　　“哎…可是你身上凉嗖嗖的我感觉好舒服嘛…”
　　“在下的玉章还不够凉吗？”
　　她见我点破她偷盗我玉章之事，心虚地瞟了沈卿一眼。
　　“你偷了玉章？你不是说离得近就行吗？”
　　“我…我…就是替他保管嘛，不是偷…”
　　“哦？”我眯起眼睛看向百花仙，她不敢看我，只左看右看，避开我的目光。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开始编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美貌的树妖，她有多美呢？就像仙姑这般…”
　　百花仙听我说起故事，又看我不打算要回玉章，就嘿嘿一笑，饶有兴致地撑起了脑袋。
　　“她是一只修炼了一百年的妖，可是却有千年根基。你们猜是为何？ ”
　　“啊？为何？”沈卿问。
　　“因为她…学会了一种偷道行的办法，那就是与那些贪图容貌的女子定下协议，用寿命换容貌。
　　树妖不比一般生灵，吸取日月精华，年华一过就能成妖，如果老老实实等上一千年，就能成为大妖怪。
　　可是小树妖她一到百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化形，可惜才一百年，道行太浅，除了一张花容月貌，其他怎么都化不好。
　　于是她就用了这种歪门邪道，得了千年根基，总算得以化成人形。
　　成了人形自然是好，可惜小树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下山，这可就糟了，本想成了人形好游戏人间，结果连这山都下不了，又有何用呢？
　　不过小树妖自然是很聪明的，她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寄妖灵，阴气越重的东西越容易寄托。
　　机缘巧合之下，她偷到了一只阴气极重的物什，并且如愿来到了山下，玩乐了几日后，小树妖又觉得不满足，想去更远的地方，然而手上的东西并不能负担很远的距离，这该如何是好呢？
　　于是她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偷阴气重的东西，好让自己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是走得越远，身上东西越来越多，有一天，小树妖不堪重负终于倒在了地上。而这时，正巧被一个路过的老道士发现了。
　　他一身道袍举着奇怪的鬼画符‘呔’一声，吓得小树妖够呛。
　　‘你不就是那个吸女子寿命的树妖嘛！拿命来！’
　　本来容貌这种生来难改的东西，用寿命来换无可厚非。可惜对愚蠢的人来说，他们只知道妖精吸食年轻女子的寿命，是大大的害物。
　　小树妖被吓得显了原形。老道士手中那黄色的符瞬间闪出金光将她团团围住…”
　　“然…然后…呢…”百花仙伸出脑袋，眼睛鼻子都贴了过来。
　　“咳咳…就听‘咣当’一声，一道雷电直劈而下，那树妖被劈中了便起了火，她边跳边哭，整整烧了一条街，那场景真是…哎…可怜啊。”
　　“…你…你吓我…道士是什么？怎么那么可怕！大骗子你是不是骗我的…”
　　我摇了摇头，面带苦涩，扭头故意不看她。
　　“我…我错了…我错了，还给你嘛…之前那些我…我以后再还可不可以…”
　　她委屈地将玉章放到我的手心里，看来真的是吓到了。
　　我将玉章反手交到她手中。
　　她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着我。
　　“现在在下把它借给仙姑，就不是偷了，但是那些老道并不会在乎你是偷还是借，你是与人协议还是夺人性命，仙姑聪明绝顶，定会明白朝夕的意思吧？”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将玉章小心地放在怀中。
　　转头看见沈卿对着她坏笑，她又张牙舞爪着要欺负他。
　　到了驿站，百花仙早就耐不住马车上狭小的空间，蹦下了车。
　　沈卿将我的外衣披上，扶着我下了马车。
　　“朝夕，你的故事说得是不是太过了？”
　　“她刚刚下山，没见过世道，若日后不在你我身边，必定会吃亏。”
　　“你倒是待她好…”
　　……
　　这一路我想可能可以太平一炷香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