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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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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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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上之海——
“那个纸醉金迷不觉疲累的城市。”
人们这样形容胤上之海,不知道是在夸赞这座不夜城的喧闹发达,还是在贬谪这座重压城的人性迫害。
胤上之海的初秋——
“或许初秋的上海也如处于收获季节的农村一般静谧温暖吧。”一个灿烂笑着的学生站在校门口,蓦然间想到这样一段不知何时看过的文字,呆呆地望着夕阳下的学校,想能用如火的目光望穿整个钢铁般的怪兽。然而他突然态度来了个180度的转弯,原本握成拳头的双手渐渐松开,伸直合十,闭上双眼,像在默默地祝愿着、希望着、期盼着、祷告着。
不远处的一个戴着狩猎帽的学生注视着这个双手合十的学生,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和自己同一届的。“不努力却希望成功,这是弱者才会干的事。”他不屑地想。那个短发学生转头看向他,脸上浮现出微笑与微惧,但在前一秒那个人早已背着单肩包离开。他压低帽檐,手插兜里快步进了大楼。
那个背着灰色破布书包的祷告学生一直定定地盯着那人进去后才走进校园,趁没有人注意,向学校的后一幢大楼的偏门飞速跑去。片刻便踪迹全无。
一个直发男生注意到后,一边大声喊着:“那边过去了个人!同学们快把他捉住,看看他在干什么好事!”一边畏缩着不敢奔过去,旁边的学生纷纷避开他,他们都看见这个胆小的家伙别着学生会主席徽章,暗想这人的来头不小。仿佛没长耳朵,散落的学生如狂风扫落叶般挤进大楼。毕竟,谁也不想惹上麻烦。
也许应该补充交代一下:那个祷告的学生走过偏门后便躲在一个摄像头的死角处,定定地望着远处。
还应该说一下的是:在这座城市的东南角有一座闻名遐迩的天文博物馆,这是这个地区的标志性建筑。
当然那个学生并不是在看着在那里。而是它旁边的一座高压电线塔。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上海的初秋是开学时段。
又是一年一度的入学季。照例新高一要举行分班。
九月二日。星期一。
瞿桜高中分班考结束后的第一天傍晚时分,同学们陆陆续续在将行李打包交给负责将行李放到各人所在宿舍的工人们后,都带着极少的东西前往距离宿舍两公里远的教学楼。成绩已经在下午一点公布了。
晚间快五点的预备钟声响起,是一如既往的宫廷编钟乐曲《安生》。原本散落在校园各处的高一届的198位学生急急匆匆地进了六个教室。
一个短发女生用刘姥姥进大观园那种新奇的眼光看着这一间间高科技设备配备齐全的教室,偶尔与自己上暑期班时认识的人打着招呼,不时用手指关节轻轻叩击笔直宽阔走廊里贴着的仿文艺复兴时期的白色瓷砖。抬头的一刹那她眯了眯眼——顶上一只巨大幻彩水晶吊灯射出刺眼的光芒。
就在此刻这个毛手毛脚的家伙一不小心抱着她厚厚的那一叠资料在走廊里撞到了身边的人,立马不住地说对不起。
“霍可冉,你是从乡下来的吧。”叫做霍可冉的女生惊讶之余单手扶了下眼镜,却不想原本歪了的眼镜的倾角更大了,甚至从鼻梁上滑了下去半公分,看上去像个滑稽的熊奶奶。
“你的名字在资料的封面上,我看到了。”那个女生快言快语道,“至于你是乡下人嘛,主要是你的那个铁质铅笔盒只有在郊区或者五十年前才出现。”
随后棕发女生伸出右手,可冉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先伸出左手,随后意识到不妥,换成了右手。
两人握手。可冉觉得这个女生的手心好像是铁皮,又似乎有庄稼人的老茧,可是放手后发现对方的手是和其他城里孩子一样的细皮嫩肉。一重迷惑像雾一般缠绕上可冉的心头。
霍可冉从下至上、从上至下来回察视面前的女生,这个女生给可冉的第一印象是:在人群中无法一下子出挑的冷艳美女——一头偏黑的棕色头发像□□少女最精致的丝绸发布,即使随意披散着也无法掩饰住其真实的亮丽,那头发越到发梢越鬈得厉害,可是不规则中有一种别致的顺眼……深红的镜框后是少女如冷血少年杀手一般的眼神,即使转瞬即逝地换上温和的笑靥,也着实让可冉抖了一抖。
相比之下可冉本来的不起眼变成了村姑遇上公主的窘境。她那尽管别上了几只钢尺铁夹仍略显凌乱的金黑短发之下一副血色粗框眼镜遮住眼睛,显得很不协调,开怀不羁的性格在看到这个女生后瞬间冷冻。
奶奶说过:城市人并不可怕,别看别人漂亮,说不定和邻村的梅梅一样实际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你好,我叫纪暇鸢。目前目测是你的同桌。毕竟尉迟老师是这么告诉我的。”
可冉尴尬地笑笑,心里暗暗说:奶奶说的一点儿也不对,城里人不是一般的可怕,是非常的可怕。这个女生连续在上海市排名第一的重案一中初三次次年级第一,除了结业考是第二以外,再无败绩,可谓是女中豪杰,原来就是尉迟那老家伙给我安排的同桌——超级特优生。她在暑期瞿桜高中的预先班7次大考中4次第一,3次并列第一。
“原来是学神驾临,久仰久仰。”可冉试图让气氛活跃一点,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环境,拱手抱拳一下,续道,“连你的出场也与大侦探福尔摩斯神似啊!”
暇鸢的灰蓝色眼睛突地一亮,心想:到底是上海市第一的瞿桜高中,连这样的乡巴佬都读过道尔前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看来学校的排名榜上不止我一个出名。你也很出名。”暇鸢不无开玩笑的意思。
可冉在高一的副科中选了历史。但是她的分班中五大主课考的成绩并不理想。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班级中的吊车尾。六班的尉迟洺老师“无比”“贴心”地给她安排了这样的一个特优生。
可冉尴尬地苦笑一笑:“尉迟他老人家对整体平均分神经太敏感了,我不过是年级第120名而已。”
“看来你还不清楚我们所在的六班的情况,”暇鸢提着她手中的一只仅仅装了几本笔记本的黑色皮布袋子,示意可冉先进教室安顿下来,再进行深一轮的对话。暇鸢脸上挂着的微笑令可冉不寒而栗,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在可冉要迈出第一步时补充说道,“除了我和学生会代表,我们班集结了前一百的30个精英……”
“所以我是最烂的!!”可冉愤愤地应答了一声,周围有几个人望了她一眼,暇鸢不敢再说下去了。
难道说,已经很久没尝到这种苦涩的滋味的霍可冉悲凉地想,这里的人都这样看不起成绩不好的同学,真可谓是以成绩论胜败、荣辱、生死、地位……乃至方方面面啊。
暇鸢感到了身边陡然间升起一阵冷气,但是并没有立刻避开,细细感觉后发现冷气扑到人身上残留的是如同灼伤的刺感。暇鸢立刻心里明了可冉的心情波动,她不想说,她也不必说。